《贵妃传》果子酱酱

71、【七十一】到底最毒妇人心

　　我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一下，随着敬美人的话语有些莫名的悸动。一时立在当下，也忘了招呼敬美人。敬美人不由分说，重重坐下，从小丫头手中端过正欲奉上的茶，一饮而尽。我看着敬美人不似往常安逸的神态，知道事情的重要，也赶忙摒斥了丫鬟宫人，殿中只余我和敬美人，以及各自的心腹丫头。
　　敬美人略略喘口气，方才道：“我一直在调查珊静的死，珊静身边的丫头在她莫名自尽后悉数打发出府，找不着下落了，她的阁子也一度被旁人占据，还是我向王爷多次请求，才保存了珊静的阁子。这一切，太蹊跷了吧？况且我本来就不相信珊静会自尽！当日查明珊静死因的人是王妃身边的刘太医，下令打发丫头们出府的是王妃，让旁人入住翡云阁的也是王妃！这一切太巧了吧？全都指向王妃了！可是我苦无证据，没有办法向王爷禀明。然而苍天不复有心人，竟然给我找到了这个！”她一壁说着，一壁从袖中掏出一只碧玉耳铛。我接过一看，是一只成色十分好的碧玉耳铛，玉中雕刻着一只似飞而飞的蝴蝶。“这耳铛？”敬美人颔首，道：“这只耳铛，是王妃与王爷大婚之日，王爷亲手赠予王妃的。”
　　我大惊，竟然是王妃的！其实我的心中早就隐隐有了结果，想必这件事与王妃脱不离关系，不过。。。我颦眉道：“单凭一只耳铛，难以证明吧？况且王妃那边怎么可能任由这样贵重的耳铛丢失，而不去找寻呢？”敬美人压了声音，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只耳铛是在我请求保留珊静住处之后，我去那儿发现的。它在珊静的首饰盒中的暗格里。”我扬起眉毛，不由打断道：“暗格？”
　　敬美人略略点头，道：“我早就知道珊静有这么一个秘密的小地方，她总是喜欢把王爷赐给她的小玩意藏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或许是她太爱王爷了罢。珊静自尽前一日，我去她那儿小坐，她还把东西都拿出来和我笑谈，我看过，暗格里还没有那只耳铛。”敬美人的语气低沉下去，有一抹显而易见的伤感浮在面上。
　　我急忙打断道：“她把王妃落在那儿的耳铛也放进去了？”敬美人这才深深吸气，道：“珊静死后，奉王爷令封了翡云阁，任何人不得出入。后来府中有一位悦才人得了会传染的病，王妃便借口把她送到翡云阁住着，谁知道是不是想要趁机在翡云阁搜一搜呢。我怎么能允许别人玷污珊静的房间！我便日日去求王爷，终于求动了王爷，将翡云阁保存了起来，珊静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变过。”
　　这么看来，这只耳铛确实是和珊静的死不无关系，只是未免太巧合了吧。我皱了眉，道：“可是以王妃的手段，难道竟然没有发现暗格的存在？”敬美人亦是颦眉，道：“因此我才觉得蹊跷，起初也是认定有人故意嫁祸王妃。只不过，王妃自珊静死后，再也没有带过这对耳铛，并且没有告知任何人有一只不见了。”我摇摇头，道：“或许只是王妃觉得这耳铛非常尊贵，很重要，若是弄丢了王爷难免生气，这才不说的，也不能成为指认王妃的证据。”
　　敬美人闻言有些气馁，一时咬了唇看向窗外，似游离一般。我继续道：“珊静莫名自尽，看似处处都和王妃脱不离关系，然而细细看来，似乎也太巧了，不是吗？哎，对了，你刚才说你查到了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敬美人闻言眼睛瞪大，急忙道：“对，这才是重点！我告诉过你，珊静是在参加了王府的晚宴当夜，上吊自尽的。珊静在晚宴上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一点不对之处，深夜各自回殿，次日便传来了消息。我一直觉得是当夜发生了什么，才使得珊静这样莫名的殁了。前几日，小标子死了，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心头顿觉不好，难道珊静的死和小标子也。。。敬美人看我一眼，点头道：“我查了很久，没问题，小标子绝对在那夜出入过翡云阁。一个小厮，那么晚出入美人的住处是为何？何况，小标子是王妃的人。而且当夜珊静就。。。我才查出了端倪，小标子竟然就死了！”
　　小标子和焉美人上次的食物含毒有所关联，这么看来，珊静的死，竟然也和小标子有关！我不由脱口而出，道：“王妃竟然这样狠毒！”敬美人讶异于我的变化，扬眉问道：“怎么？”一旁的水扇听得凝神静气，这时忽然插口，将迷情散一事说出。敬美人唬的当下站起，惊道：“她竟然也想要害你！”
　　我心头如同压上了累累层石，直压得我难以呼吸。浮起王妃每一个表情，她浅浅蓄着的笑容，她清冷的神色，她看向王爷那神情的眼神。种种情景在我脑海一一呈现，我呆呆坐在榻上，一时愣然。
　　林妃得宠，身边的丫鬟便坏了她的名声，继而便降了名分，这丫头便是王妃送到林妃身边的；焉美人得宠，忽的一日和王妃有了冲突，便失了宠沦落到今日的局面，以至于被人混了饮食，险些落了胎；珊静得宠，一朝之间便死的莫名其妙，一切证据都指向王妃；我和秋絮，都算是凭着王妃册封获宠，然而秋絮却被放到许妃身边，当了她的眼线，而我，那次中毒事件。。。我脑海中浮起王妃听闻消息后急急赶来那张关怀的面孔，心中不由冷冽极了。
　　敬美人听到我的话，更是黑了面庞。低声道：“先后得宠的人，总是莫名奇妙的失了宠，或者丢了性命。也就是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妃嫔，才能相安无事。在这府中就是她，这么多年了，一直颇得王爷眷顾。”我忽的想起王府中关于侍寝的规矩，更是冷冷一笑。王妃处三日，侧妃处两日，才人美人各一日。这规定，不也是王爷和她定出来的么！王妃，好一个王妃！
　　水扇捂着嘴巴，惊叫一声，道：“如果小标子是景王的人，而小标子又和王妃扯不清关系的话。。。”敬美人狠狠捏住茶杯，道：“她能在政事上帮助王爷，才成为她屹立不倒的原因，若是让王爷知道她其实和景王有联系的话。。。”
　　送走敬美人，已至黄昏，和她的一番谈话，令我原本不安的心更是惊惧了几分。略略用了几口膳食，总觉得心头不安。无暇顾及许多，我便急急赶去凝华殿。许妃懒懒的靠在椅上，正在闭目养神。见到我入殿，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无过多言语。我亦是坐在椅上，只慢慢的品茶，并不搭话。水扇看看我，又看看许妃，终究耐不住道：“娘娘。。。”
　　许妃轻笑，道：“本宫就说，妹妹的丫头定然不及本宫的。”我嗔一眼水扇，道：“姐姐还真是好兴致，没的和妹妹比较这个。”水扇这才反应过来，不满嘟哝道：“两位娘娘什么时候商量好的，拿奴婢做筹码。。。”许妃方才扑掌大笑道：“那有拿你作筹码，是本宫告诉你家主子，你这个丫头，最是沉不住气，你家主子还不信，看，本宫说的没有错吧。”水扇睁大了眼，看看许妃，又看看我。我这才放下茶杯，道：“深深王府，如此无趣的，拿你做个乐子罢了。”
　　水扇撅起嘴，道：“这正事都来不及说呢，还有时间说旁的。”许妃继续笑道：“看看，你的丫鬟都嫌你不务正业了吧！罢了，罢了，还是说说正事吧。”许妃曾经和我说起，这王府中的丫鬟，只怕大多数都是王妃的眼线，说起六春和水扇时，倒是肯定她们的忠心，不过却一一历数她们的不足之处，还和我打赌说水扇定是我所有丫头中最最浮躁的一个。这不，方入殿时，许妃淡淡看我一眼，我便猜到许妃这是要和我比比看呢，果然，水扇真是小妮子性子，沉不住气。
　　一番玩笑过后，便和许妃说起王妃之事，话语之间少不得多了几分严肃和悲悯。许妃挽起纱帐卷帘，道：“王妃在府中如此地位牢固，你我怎么能轻易撼动。”我摇摇头，道：“可是姐姐也知道今晨之事，王妃对妹妹已经没了耐心，只怕妹妹难以躲闪了。”许妃凝眉，道：“我入府也有些时日了，竟不见王妃如此沉不住气。王妃一向都是那副高傲神色，对那个妃嫔都是一样，就算她暗算了芷才人、静美人、焉美人和絮美人，也丝毫找不到证据。今晨，实在令本宫难以想象，王妃竟然这般着急的将你打入冷宫。”
　　水扇忍不住接口道：“王妃假装上吊自尽，骗取王爷的怜惜，真是不要脸！”我连忙捂了水扇的嘴，喝道：“胡说什么！到底是你的主子，怎容你这样说！”许妃倒是笑个不停，道：“这丫头快人快语，不过是在你我面前说说，何必责怪？不过，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她这性子。”
　　水扇更是睁大了眼，正欲说话，听得殿外忽有嘈杂的声音，许妃急忙横一眼水扇，道：“殿外何人？”有宫人急急入殿，道：“禀娘娘，是万木，来找凤美人的。”许妃看我一眼，带了笑意，道：“王爷可是要找你了，还寻到本宫这里，真真是让本宫羡慕煞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许妃，登时羞红了脸。
　　万木应声入殿，向许妃恭敬行礼，方才看着我道：“王爷在府中宴请朝臣，请娘娘前去相陪。”许妃笑道：“还不快去，可是好事情呢。”一壁说笑着，一壁赶着我出了殿。我只得略略整理衣衫，向万木问道：“为何不请王妃？”万木挠了挠脑袋，道：“奴才也不知道，王爷的令，奴才不过来传罢了。”
　　水扇一壁替我整理衣角，一壁道：“都有哪位大人？”万木蹙眉想了想，道：“是徐大人，高大人，还有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