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109、【一零九】怒气腾腾险环生

　　敬美人闻得解除王妃禁足的消息，直直冲到我的殿中，怒气勃勃。我亲手奉上的茶，和我没来得及出口的解释，一同被她打翻在地上。然而最令我惊讶的，竟是她说出王府中传遍的话语，什么叫做是我替王妃说话？我几时这样做了？很显然，我惊愕的神情，并没有给敬美人相信的理由，反而令她更加生气。
　　“你我同是受害，一同扳倒王妃，这默契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敬美人瞪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然而我此刻的心，全部集中到了这句话上。我竟不知道，我和王爷秘密的打算，早就被传到了王府，竟还是这样一种不堪的版本。王妃是要放出来，可是那是因为王爷的前程，不得不做的。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所愿啊。
　　敬美人见我愣愣不解释，缓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王妃威胁你？”“美人，事出有因，不是娘娘的过错。”一旁站着的六春猛的扑到敬美人的脚下，气喘吁吁。“怎么？连你也知道内情？你忘了你姐姐的仇了？”敬美人惊愕不止，瞪着六春。六春只是咬着唇摇头，一壁看着我。
　　六春懂得，她不能说。她无助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接触到的，也是我无奈眼光。这件事牵扯太多，我该不该告诉她呢？对外宣称王妃禁足的缘由只怕敬美人也有所耳闻，她气成这样恐怕也有这个缘由。其实想想这个由头，再想想如今情势，不难推出王妃解禁的真实原因，而敬美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怒气横生。看来真的是一时冲昏了头脑，也足以看出她对王妃的恨意。
　　这件事情关系到王爷和景王这一局棋的胜负。景王若是知道王妃禁足的真实原因，只怕又是一场博弈。好不容易他现在有把柄在王爷手中，切不可大意啊。王爷和我交谈时，也曾经谈及其中厉害关系。我是唯一一个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人，旁人有一点点知晓的苗头，怕都是逃不脱我的关系。我在政务上给予王爷的帮助，在王爷和群臣心中树立的形象，也全部会毁掉。
　　我不能说，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这也是为了她好，不是吗？多一事一如少一事，在幽深宫廷之中，生存之本，不就是不知道吗？我的一番踌躇，还没有个结果的时候，已经听到水扇和敬美人大吵了起来。我不过一个愣神的恍惚，水扇就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端。
　　“敬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请别乱说。我家娘娘做出的选择有多么委屈，敬主子怕是不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水扇，给本宫闭嘴！”我猛的上前一把扭开水扇，反手一个巴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和主子叫板！”一声脆响在水扇光滑的面上炸开，水扇捂着脸委屈得泪如雨下。
　　猛的一掌，震得我虎口发痛，傻呆呆摔在地上的六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给我包扎。我甩开六春，上前福了一福，“姐姐莫生气，我这丫头不懂事，姐姐，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无关，姐姐。。。”“闭嘴！你就是这样教你的丫头，是不是？现在依附了王妃，有了王爷的宠爱，你就无所忌惮了是不是！”
　　敬美人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连串的数落让我差点招架不住。敬美人连连发泄不满，等她说的气喘吁吁的时候，终于有了片刻的停顿。我正准备抓住机会好好解释一番，敬美人甩给我一道水袖，扭过头愤愤而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离去，心里冰冷极了。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带了敬美人这么大的反应，按照我原来的以为，她和许妃都是聪明人，只要我稍稍一点，不言自喻。可是没想到，刚刚解除了禁足，我殿中就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源自于她被恨意烧得失去理智的愤怒，和府中谣传的中伤。
　　敬美人走的很急，压根没有给我挽留的机会。我呆呆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被一双温暖的手牵到塌边。水扇的语气很温和：“娘娘，敬美人会明白的。她一时间太过生气，蒙了双眼也是正常。娘娘没有说，是对的。这件事牵扯太多，娘娘如果不想再起祸端，最好的方法，就是呈了这个罪名，不去解释。”
　　方才发生的一切涌上我的心头，虎口传来的疼意提醒着我的举动，我登时反应过来，急忙拉水扇坐下，细细摸着她的脸，愧疚非常：“水扇，对不起。”“娘娘不必道歉，奴婢明白。娘娘有多辛苦，奴婢都看在眼里。总要有人出来阻止她一个劲的追问，六春不便出声，奴婢是最好的人选，奴婢和敬美人一吵，既能激怒她让她愤然离去，又能给娘娘一个缓冲的思考时间，娘娘出手打了奴婢，也是情势所逼，娘娘不必道歉。”
　　我心头一暖，水扇心思竟如此剔透。我心中的犹豫和徘徊，还有我隐隐做出的打算，水扇并不知道，可是她却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除了我的危机。我看一眼站在她身旁，眼眶红红的六春，心里真的难过极了。跟着我，竟让她们这样委屈。我紧紧抓着她们的手，直欲将她们拉入我的生命，从此任我保护，在不受一点委屈。
　　“娘娘，如今还不是伤感的时候。”水扇温文一笑，道，“王府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呢？王爷和娘娘私下做的打算，就连奴婢们都不完全知道，为什么这么快王府中就有流言？是谁告诉她们，王妃就要解禁？又是谁告诉她们，和娘娘有关？”
　　六春抹掉泪珠，吸吸鼻子拧眉道：“若是这件事和娘娘有关，其实很好推论。王妃禁足以来，除了新封的两个妃子，王爷没有召见过任何一位妃嫔，只有娘娘日夜陪伴，王妃解禁一事，说来和娘娘有关，不足为奇。不过，王爷解除禁足，是今夜发布的，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动静，谁能猜到会解禁呢？奴婢前个还听丫头们胡猜，说是王妃怕是要被废了呢。”
　　王妃这次禁足，不同于往日妃嫔犯了错的惩罚。她宫中所有宫人都被驱除出殿，再加上惜春一朝殁掉，这宫人都会以为王妃犯得什么大错，即将被废除才对啊。到底是谁早早就知道王妃会解禁呢？王爷不会说，我自然也没有。我和王爷的密探，是连万木都不知道的，宫人们更没有可能说了。许妃病中，秋絮还在闹腾，敬美人这个反应，看起来都不是。。。难道竟然是她？
　　我猛的一惊，差点忽略了她！水扇和六春对视一望，迷惘得看着我，十分不解。谁能从这场舆论中得利？答案很显然，不是吗？我压下跳动不停的心，深深吸气，看来，我的牺牲，竟是白费了吗？终于，我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乌压压的天色，静静道：“服侍本宫歇息罢。明个一早，摆架崇喜殿！”
　　此日一早，我沉默的态度，令水扇和六春都小心翼翼。她们从我的举动上，也猜到了一二，提起崇喜殿，更是面色不善。长月回来拜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唬得不轻。我终究只是狠狠的摔了一个杯子，依旧是恭谨神色，淡淡姿态，慢慢向崇喜殿走去。
　　崇喜殿很热闹。果然，一出禁足的王妃，马上摆出了她正妃的姿态，我瞄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二位新才人，抱着小皇子的依美人，柔柔一笑：“姐姐殿中真是热闹，妹妹一大清早就出发了，竟还是来迟了。”
　　新封才人没见过王妃，自然是要来拜见的。依美人抱着的皇子，曾经寄名于王妃名下，如今抱来，也不足为奇。倒是突然出现的我，令在座三妃皆吃了一惊，汪才人马上露出一番了然姿态，不屑的扭过头去。倒是沈才人和依美人对我笑了笑，算是招呼。好个王妃啊，这么简单的一招，就让我名声扫地。她定是料到了我今早会来，故意让几位看见，更加坚定了我的罪名，不是吗？
　　我不动声色的笑笑，和她们一起恭维话题。大家和气的坐在一起，看起来真是姐妹情深，一片和谐。然而我看向王妃柔软的笑容中，锋芒毕露。总算几位分别告了退，依美人抱着皇子也消失在崇喜殿巍峨的大门中。我这才收敛起凝固的笑容，开门见山：“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臣妾还以为真的冤枉了姐姐呢，原来臣妾这么做，当真是放虎归山！”
　　王妃静静看着我，悠悠一笑：“你是为了王爷，本宫也是。你这么大的怒气，应该是受了别人的气吧。本宫曾经说过，妃嫔中的争风吃醋的小动作，本宫不管。只要是牵涉到了王爷，那本宫就不得不出手了！”
　　我闻言登时气极，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猛的站起身来，也不顾礼仪了：“我哪里对不住王爷了？姐姐这话真是令人费神？你故意放出话来，让人以为我已经投奔到你的帐下，又故意在宫人中散拨，调拨离间，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如果没有你背着这个黑锅，只怕旁人不会这么简单相信。你放出去的话，和王府出入这么多，你以为景王和那些个朝臣，都是傻子吗？”
　　忽然如同一壶水浇到了我的头上，登时如同醍醐灌顶般得清醒。我的心猛地一震，不自觉后退两步，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确是是王妃放出的话，却不是为了调拨关系，她所做的，也是为了王爷。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一点。真真是被敬美人一激，搅得我也心神不安，竟忽略了这一茬子。
　　景王府中得的消息是王妃因为小皇子的缘故被禁足，这也不是什么大错，解禁本就应该。而王府上下，谁都知道王妃这次犯了大错，纵然下人们不会知道那日发生的一切，却总会猜到一二，惜春莫名死亡，王妃一朝禁足，这能是简简单单的缘故？何况，宫人们如何不知小皇子的情况，根本没有小皇子照顾不佳这一出。
　　景王不是傻子，靖妃更不会善罢甘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裕王府中还有多少景王的眼线。如果不给裕王府上下一个合理的解释，王妃解禁，岂不是太奇怪了吗？王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一个犯了七出之嫉妒、陷害妃嫔的罪名的王妃，宫里是不会允的。只消一点风声，景王就能小题大做，就能借此干涉裕王府事务，王妃一样保不住。
　　当初我和王爷选择保护王妃，就是情势所逼。如今既然报了周全，更得做的安稳。王妃所言确是，需要一个能让上下宫人、包括妃嫔在内听了能相信的理由，才能释放如此情形下的王妃。我，王爷对我现在的盛宠，合宫晓得。我在王爷耳边吹吹风，加上我有孕在身的地位，说服王爷放了王妃，非常合理。
　　王妃放出风声出去，我这样的盛宠，几日来日日守在王爷身边的举动，加上禁足时我正大光明出入崇喜殿的举动，这些看似微妙的关系一经联系，不就是宫人口中掷地有声的理解了吗？是啊，我是王妃的人，王妃禁了足，我赶忙求情，又出入关照，王爷最后耐不住我的求情放了王妃，很合理。这也能侧面推断出，王妃犯的错，还没有严重到王爷不能饶恕的地步。这下子，就算景王知道了王府曾经的变故，也没有理由干涉了。
　　我一番心思转动，王妃淡笑如常：“本宫说了，那些个事情，不是本宫做的，那就和本宫无关。本宫也承认了静美人之死，就不会推脱。李彩凤，你也是个聪明的人，你难道看不出，你被人戏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