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306、11

　　末日来临11
　　尼尔·希尔生在坐骑上端正了身体，他的坐骑-----一只鹰身女妖鸟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因而开始悲鸣。饶是如此，位于败势的他依然保持着庄严的气度。
　　“阁下，这是所谓忠诚的力量。”他讽刺着贝鲁赞巴布。
　　“对，忠诚。”贝鲁赞巴布回答：“我能看清我所忠诚着的是什么。你看清了吗？有些东西，是人们无数年都无法看清的。比如历史，比如忠诚……以及心理。”
　　“我当然可以看清。”
　　尼尔·希尔生清淡的奶油白色的头发在冥冥的光芒中仿佛带上了一层弥散的光圈，众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大部分士兵在指挥之下围拢过来，他们不仅仅是担心尼尔·希尔生会逃走，而且还担心他们的指挥官。
　　其中也包括神圣自由工会军的战士们，他们知道大势已去，有些人陆续地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也有一些人将剑刺进自己的胸膛，结果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些人则是冲到了敌人最多的地方，让魔界军和天使军的武器杀死自己。
　　魔界的士兵都不算笨，他们知道什么是必须死战不退，什么是可以取舍的。
　　贝鲁赞巴布、阿加雷斯、布瑞丝、凡蒂丝·伊谢丝、马伊雅米、赫尔、卡穆尔、犹菲尔……魔界军和天使军的所有战士……几乎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视。他们想要听尼尔·希尔生想要说些什么。
　　“你们是要听我的辩解吗？”
　　他的气息有些紊乱，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快不行了，战死……他毫无疑问是找到了军人的最光荣的归宿。不过，承受住和平的无味，总比光荣地战死要好些吧？至少大部分士兵是如此想的。
　　“讲吧。”阿加雷斯蹙眉道。
　　“我忠诚的，只是忠诚这个字的本身。”尼尔·希尔生笑道：“正如女人们爱的只是爱情一样。阁下们，如果我有后裔，我不会像迪亚·巴力·嘉尔一样，以类似放养教育你们的方式教育他，我会教他什么是忠诚，什么是为了主君死战。”
　　“是嘛……即使这个主君并不是有利于你们自己、你们的朋友或你们的亲人的人，即使他是个无能的人或者暴虐的人？”
　　尼尔·希尔生理直气壮地‘鞥’了一声，抬高音量说：“那是。难道你们会背叛你们的主君吗？”
　　“我们会选择对我们最有利的主君，是吧。”贝鲁赞巴布注视着手下的士兵。众人不约而同地表示赞同。因为迪亚能够解答他们的所有疑问，对他们最有利，所以他们选择了迪亚。否则的话，迪亚也仅仅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神，而非掌握魔界统治权的领导者。
　　阿加雷斯顿时用手掩住了嘴巴：“恶心死了，这家伙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娘。她总是喜欢在睁大眼睛，理直气壮地惊叹一声后，将自己的观点如若天经地义般加在孩子身上。所幸她现在只是一个机关小干部，而我已经是中将了。”
　　“喂喂，阿加雷斯，你说的是什么话。”贝鲁赞巴布双眉紧蹙地责备道：“让他说下去。别插嘴，至少要给敌人理所应当地尊重吧。”
　　“好的，理所应当地尊重……”长相没什么特点，只有头发是金黄色的阿加雷斯嘀咕道：“到底什么是‘理’呢？我的母亲已经让我是非不分了。”
　　“好吧。”贝鲁赞巴布苦笑着望向尼尔·希尔生：“即使是伊特·阿替洛尔来亲自劝降，你也会坚持你自己的观点？”
　　“恐怕我会强迫他接受我的观点。”后者的声音逐渐微弱了，艳丽的淡紫色鲜血仿佛小溪一样，从嘴角缓缓流出：“不尽忠，就要死。虽然我曾经彷徨过，但我还是要在失败之时如此结束我的生命。”
　　“可惜了，你是一员名将。”犹菲尔惋惜地说。
　　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必要谴责尼尔·希尔生的选择。他们给了他选择活下去或者死亡的正当权利，而他也仅仅是做出了堂堂正正的取舍。即使尼尔·希尔生效忠了一个不能称之为主君的主君，他们也要尊重他的选择，即使是与之为敌，即使是被人称作伪善。即使尼尔·希尔生的信仰违背常理。总而言之，他们知道，任何生命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为自己的行为而承担后果。
　　这一点，连神都不例外。
　　对每个生命的选择加以重视而非蔑视，是高层次的灵魂都拥有的心境。
　　“为了我们所信仰的忠诚。”
　　尼尔·希尔生保持着端正地在坐骑上的姿势，泰然地注视着贝鲁赞巴布和犹菲尔的魔法和卡穆尔的利箭吸干他的最后一滴鲜血，直至一阵旋风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再也维持不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形态，化为星星点点闪亮的散沙。
　　“其他人会知道什么呢？”
　　犹菲尔长长地叹了口气。神圣自由工会军的最后一支强力的部队也在敌军压倒性的攻击中灰飞烟灭了。贝鲁赞巴布策马来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说。
　　“等仗打完了，我们去见见妈妈。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虽然她在经营拍卖场……嗯，很忙啊。可是她还是想你。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把小鱼（梅丹佐）也带过来？”
　　“是嘛。”犹菲尔伸出另一只手来，拍了拍双生子的肩膀。他乘坐的召唤兽-----一只金翅鸟，此刻停留在半空，不疾不徐地拍击着翅膀。
　　“你太能吃了，先说好，我要是去你那里吃，你可别跟我抢啊。”他说：“和你在一起，我有种吃不饱的感觉，啊不，是事实。”
　　“收队，清扫战场！第一军团的混蛋们注意了，你们军团长跟着天使军的军团长私奔啦！以后跟着我混吧！”阿加雷斯大喊道。
　　“滚！你篡权也要赶个好时候！真他大爷的爹生奴才养的东西！”贝鲁赞巴布狠狠地用俚语骂道。
　　卡穆尔笑了起来，尽管伤口依然作痛，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战争会有个结束吧？至少不会再有新的使徒出现了。
　　“我想我要做一趟远行的准备。”他对犹菲尔说：“当他们召唤我的时候，我必须去。”
　　“你要去哪里？”犹菲尔问。
　　“格瑞尔。”卡穆尔回答说：“我想他们会需要我的力量。”
　　“好吧。”后者点了点头。
　　“马蒂克的结果不能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们要尽力避免。”
　　在格瑞尔的指挥部中，迪亚·巴力·嘉尔从电脑的监视屏上回过头来，暂时中断了魔力连接，对众人说。
　　“没错。”加娜·温婷无奈地吸了口气。
　　“很适合他。”雅赫维冷笑道。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路斯菲尔评论道。
　　出现在监视屏上的，是一块臃肿、黑红、无定形的肉块。这就是马蒂克最后的疯狂了。它拥有一张流淌着粘液的嘴和许多突起的触手。新兵们已经没有办法推断出它的原本面目是个什么。
　　“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吗？”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发问的，嘉烈·阿莉斯帖尔听到了，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