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182、2

　　两人落到了地面，马蹄踏着下午的和风，轻快地在天界的街道上行走。芭碧罗玩心大起，她知道她这只狮鹫不喜欢飞马，那么将这两个放在一起会怎样呢？她用长靴上的马刺刺了狮鹫一下。狮鹫吃痛，展开翅膀骤然飞扑过去。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梅丹佐的马。
　　“啊呀！”
　　马受惊了，身体猛地一甩，将马背上的人向地面甩去。变故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起的，梅丹佐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太累了。若在平常时期，普通的惊马完全是可以翻身腾空躲过的。但是他本来就有伤，又一直没有休息好。因此他没有反应的余地。
　　就在他摔下马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保护头部，他的手臂首先接触到了地面，鲜血在冲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顿时将大半个袖子染色。受惊的马跑远了，两个工作人员急忙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扶着他坐在路旁卖饮料的摊位前开始包扎，他们并没有苛责受惊的马和狮鹫。不过对于狮鹫的主人，他们是颇有微词的。
　　芭碧罗见自己闯了大祸，顿时腾起一股无明之火，她跳下狮鹫，狠狠地抽了它几鞭子，走上前，将手交握放在胸前，眼睛中闪闪亮亮地不改演员本色，用上了最甜腻的声音：“小鱼哥……抱歉……我帮你包扎好吗？”
　　她确实是在恐惧。
　　“这不是梅丹佐先生吗？”还没等他答应，饮料摊位的女老板就抢先招呼道：“您今天可真够倒霉的。”
　　“是啊。”后者勉强笑了笑。
　　年轻的老板见到他受了伤，开始在各个榨汁机前飞快地游走着，片刻就调制好了饮料，连同一大盘加了止血草浆液的冰块端了上来：“看在老天的份上，喝了它，它会帮你止血的，老天。听说您刚刚从前线回来，就遇到了这件事情。”
　　“我太疏忽了。”梅丹佐掏钱递给她，但是老板没有收。
　　“算啦，先记账，等你伤好后还给我好了。”她说。
　　饮料摊老板并没有将对于神后的抱怨写在脸上，她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张扬跋扈的女人，这时候又假惺惺了。
　　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和饮料摊上的顾客却像是小鸟儿一样，七嘴八舌地说：“小鱼这个绰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叫的啊。”
　　“尤其是连狮鹫都骑不好的人。”
　　“搞不好是故意将狮鹫撞上去也说不定。”
　　“幸好梅丹佐大人命好啊，换了我们就死定了。”
　　“你们够了！你们在嫉妒！你们男权！你们一点也不重视好女人的心！”
　　神后咧着嘴，朝那些顾客跳着脚嘶吼一通后，将拳头夹在头的两侧，跑出了饮料摊在路旁支起来的凉伞的阴影。她想，她明天肯定要将这个饮料摊掀翻，找帮人轮——奸了那个老板！将她扔到魔界的火山岩浆里去，同那个军中妓生共同受罪。她必定会的，她是神后，她的愿望至高无上！
　　所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你们的雅薇大人真倒霉啊……”片刻后，有个精灵不客气地说：“她根本不是女性主义者。因此雅薇大人和她结婚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啦。”
　　“除了过于情绪化，报复心极强、嫉妒、花痴、仰慕虚荣之外，就只有貌美的女人。不仅仅不能给任何人助力，还会成为接近她的人的最大障碍，会影响许多事情。这样的人爬上高位的话，必定不满于衣食无忧。”另外有个人点头道：“这应该就是大人的劫数吧。”
　　“唉，波利斯，不能什么都用劫数来形容呀。”
　　客人一边议论，一边纷纷帮梅丹佐治疗伤口。有人发送给医院讯息。
　　芭碧罗疯狂地追着那只跑开的狮鹫，她回过神来，吓得魂不附体。她该去找谁呢？
　　“小鱼哥不要我了……雅薇也肯定不要我了……哇哇……”
　　她找到了狮鹫，抱住了它的脖子，咧开嘴放肆地哭了起来。神后显然出现了某种精神失调的征象，半日之后，纵使两肋流血但依然忠心耿耿的狮鹫驮着满脸泪痕嚎啕哭泣，露出雪白牙齿，铠甲闪亮，却一点也不会挥剑的女主人，往犹菲尔的住所飞去了。
　　梅丹佐受伤的消息传到了前线，几乎在同一时间，魔界政府和精灵界、龙族也收到了讯息。他们都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魔界，教宗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地放着高高的文件，已经处理的被打好包了，还未处理的东西则是整齐地堆在办公桌上，文件的处理者，现年依然可以算得上年轻人的路斯菲尔正在皱眉凝视一份刚刚送来的文件，蓝白双色的头发在他脑后服帖地垂着，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扎起来，金边红纱的法衣在移动时候发出轻微地簌簌声，同样，若隐若现的布料也使得他依然纤细的身体更加白皙。
　　“那样好的人偏偏遇上了那样坏的事情！”路斯菲尔看完送来的文件，冷笑着将文件扔到了地上：“白玫瑰的手算是废了吧？谋害天界重臣，已经算得上军法处置了。真可惜小鱼还是一如既往地心软。”
　　“放在你那里你该怎么办呢？”同样返回奈落城的嘉烈阴阳怪气地说。
　　“当然是就地崩了她。”路斯菲尔说。
　　“那你就别想回去了，谋害神后也是重罪。”嘉烈提醒道：“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量刑标准还是以受害者的损伤程度为标准的。不要说天界法律野蛮。神圣自由工会那边的法律更为野蛮，他们甚至在男人因为性方面的欲望而杀死女人的时候，对于男人从轻处置。只要男人一低头认罪，就放了他。”
　　“你倒是时时刻刻不忘为天界辩护！”路斯菲尔冷笑道。
　　“杀死马蒂克会在宇宙之间造成活人无法用力量修补的漏洞。”嘉烈顾左右而言它：“必须有人有意或者无意地继续献出生命来修补这个漏洞，所以神后有必要存在，漏洞修补上后，神后也就没必要存在了。那时候我们才可以以正义之名……因为不管是野心家，还是和神圣自由工会军有联系，神后都无法担任起这两个称号，但她依靠着令人生厌的个性，至少有一天会把所有天界的老将都啃倒的。她想将所有美男子收入自己的后宫，对于美女情敌或者同样漂亮的男性情敌则是疯狂地打压，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不是提醒过小鱼不要走在神后前面了吗？”路斯菲尔诘问道。
　　“恩……”嘉烈沮丧地低下头：“看看，这就是有一双未来之眼的劣势。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事实。温柔的小鱼啊……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保持着绅士风度走在前方为神后领路的。”
　　“无论如何，我们有必要去派人探望一次小鱼。”路斯菲尔说：“不，还是我亲自去吧。如果你亲自出马，会被雅薇视为对神后的施压，这对于乌瑞尔也是有所不利的，他毕竟还是地天使。但是，梅丹佐那边也需要一个重臣去作为魔界政府对此事相当重视的现象。神后那边，就让哥哥来教训妹妹吧，我们可没有余地插手其他人的事情。
　　“路斯菲尔呀，你这个人越来越圆润了。”嘉烈微笑着说。
　　他将整个身体缩进沙发里：“对于神后的前科，我们不必担心。她对于神圣自由工会军，也只是某种被蒙在鼓里的仰慕吧，小鱼可比那些人漂亮多了。我们只要将阿亚纳米带回来的照片挑选几张送过去，就可以了。一定要用丑陋至极的男性的照片啊。”
　　路斯菲尔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今天向天界递交申请，明天去探望小鱼。”他说。
　　“小鱼啊，真让人没办法。”他叹了口气，说。
　　两人分开后，嘉烈起身走出路斯菲尔的办公室，在楼梯的拐角处碰到了以撒那亚，他的眼角有些发红。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湖蓝头发，深潭般的紫蓝猫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银黑相间的军装让他的身姿格外秀气英挺。嘉烈认出他来了：天界驻在魔界使馆防卫武官云顺容少尉。也就是前段时间经常和以撒那亚等人混在一起的阿弗洛尔。他记得，梅丹佐的眼角下也有那么一颗泪痣，只不过他的很小，像一颗发红的星星。
　　以撒那亚已经戴上了少校的肩章，想必很快就能升到更高的职衔吧。
　　“艾斯洛尔走了。”以撒那亚说：“回了天界。”
　　“那阿弗洛尔……”嘉烈问：“是也想回天界吗？”
　　“没错。”云顺容走上来说：“我想回去探望我的叔父梅丹佐将军。”
　　“那是当然的，没人会因为这种想法苛责您。”嘉烈点头道：“申请处在二楼左起最后一间，要走五十米呢，别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