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179、63

　　他们匆匆吃完饭。才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在这五分钟里，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就在嘉烈送走了梅丹佐和沙利叶等人，叫起茉莉和莉莉丝的时候，通讯员喘着气急速跑来，向他们禀报了一件事。
　　这件事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阿亚纳米的情况极度危险，明明只是被平民用石头砸了一下，情况却迅速恶化。生命体征下降到极其细微的程度。饶是加娜·温婷医术精湛，又有迪亚的结界保护，却也是命悬一线。因此他们迅速赶到了救护中心。
　　“情况怎样？”
　　嘉烈找到加娜·温婷，急忙问，他们不得不对这件事表示出关心，因为有许多被遗忘者看着他们呢。
　　后者则是忧虑地摇摇头：“如你所见，他的生命体征已经无法探知了。”
　　茉莉的心中也略微不安起来----只是单纯地不安而已，她并不是专业的政客。但她非常清楚，阿亚纳米一死，这群被遗忘者就会失去凝聚力。但在失去凝聚力之前，他们首领的死还能影响他们一阵子，让他们说出许多对于新魔界政府不利的论调来。新魔界政府也仅仅是为了拉拢被遗忘者，才对他们示好的……实际上，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支援。
　　莫非是暗杀？
　　莉莉丝偏转过头，血红的眼睛迅速扫视了嘉烈一下，又和亚斯塔露交换了意见。
　　“不像是暗杀。“亚斯塔露说：“加娜·温婷性格温和正直，是不屑于玩阿莉斯帖尔他们擅长的暗杀的，我看出她已经尽力了，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分析。”
　　“难道是他要自杀？”当他们站在走廊里，嘉烈去和加娜·温婷商讨的时候，莉莉丝问：“完全没有求生意念的样子。”
　　夜间的走廊灯火通明，医师们和能够活动的轻伤员在走廊上来来往往，但他们都严格地遵守着纪律：讲话不能高声，最好用魔法讲话以免惊动他人。窗外是没有星光的夜空。树木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摆动着枝叶，打在窗棂上哗哗作响。
　　“没错，他不想活下来。”幻烨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空道。
　　“你知道得很清楚，是因为那些伤痕吗？”莉莉丝问。
　　“聪明的女人。”幻烨嘴角微翘，形成了一抹单薄的弧月：“以撒那亚告诉过我，他检查过阿亚纳米的伤痕-----并不是魔法或者精锐的战术造成的创伤，既然如此，还能是什么呢？除了完全不会魔法的，神圣自由公会的平民所造成的之外，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如此来说，想要辛苦维护民众的生活，却被患上某种奇妙的心理综合症的平民背叛甚至直接伤害……这种打击可不是一个一直为了神圣自由公会‘被束缚的民众’的学生所能承担的啊。就算死去也没有什么可以被斥责的吧。”
　　他倒是想在女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聪明呢，他和嘉烈不一样，后者是将自己的情绪以及能力在该掩饰的时候掩饰起来，而且很尊重异性。而幻烨就有些锋芒毕露。他可不管其他人对他怎么看，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
　　“身上还没有洗脱神圣自由公会的猪猡味道！”这句话就是同僚私下对幻烨的评论。而有些人的话就更加尖刻了：
　　“猪就应该回到猪窝里面去。”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嘉烈·阿莉斯帖尔的努力和迪亚毫无偏袒的保护，幻烨早已经在投降初期莫名其妙地被害了。当他拿出军功的时候，那些人才乖乖地闭上嘴巴。
　　“呵，以撒那亚那孩子竟然能够向人缘极差的你透露讯息，是因为巧克力酒糖，还是因为你的哥哥呢？”莉莉丝不无刻薄地问：“如果两者都是，那就太好玩了。”
　　“恰巧啊……”幻烨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话：“巧克力酒糖不算什么，关键在于我和他是差不多的一路货。”
　　“都是老二而且毫无廉耻。”莉莉丝继续刻薄地说。
　　“你不是他姐姐？”幻烨突然询问道。
　　“我当然是他的姐姐。”
　　莉莉丝眯起眼睛，打量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具，重新找了个话题：“为了接受天使，我们在战地医院里打开不怎么打开的灯，为了接受精灵，我们在要塞里种树，为了接受终日往天上飞的龙族，我们个个都成了旗语高手。”
　　“你想说什么？”幻烨问。
　　“别像阿亚纳米一样，因为接受不了的事情而破碎了玻璃心。”莉莉丝抱起肩膀，锋利却姣好的眉毛微微上挑。
　　幻烨笑了起来。
　　嘉烈·阿莉斯帖尔对于他们的对话了如指掌，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他快步向俘虏营走去。阿亚纳米暂时还死不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再说，他这点回复术也帮不上什么用场。
　　在魔军的俘虏营里，一间并不华丽的房间，早已被俘的尼尔·希尔生正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口，俘虏营的建筑是一整栋大楼，俘虏们就在大楼中活动，当然有些人能够获得允许去外面走走。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监视。
　　这几日对于俘虏的看管没有放松。他一直想着逃出去，但他不知道自己逃出去还能做什么。与其说他是对马蒂克的忠诚，不如说是对于寻找对手的战士之心还更恰当些。
　　俘虏的生活待遇比神圣自由公会军的正规军待遇要好得多，至少有充足的食物---这对于终日食不果腹的普通士兵来说，失去自由并不算什么了，有些人还因此投靠了魔界军。一些用来消遣的报刊杂志，比如周末笑话之类也是允许看的。俘虏营里有个小型的图书室，他们可以到那里看书，只是不许在书上画记号。一有记号出现，图书管理员就会将它们抹去。
　　嘉烈·阿莉斯帖尔走了进来，锃亮的军靴在地板上移动着，却像是水上漂般毫无声息，他走到他身后，面无表情地道：“尼尔将军，失去自由的滋味，您已经领略到了吧？”
　　“不是不能让人完全接受的事情。”尼尔回答道。
　　“呵，失礼了，原本以为将军不习惯此地的食物和风俗呢。”嘉烈瞟了瞟单薄的被褥，笑道：“天气凉了，该给将军一套新被子了。”
　　“在自由的环境下，就算是盖稻草也是让人心满意足的。”尼尔·希尔生说：“你们这是在养鸟，而且监视鸟的一举一动，不是吗？”
　　“请原谅，这是我们的必须。”嘉烈笑着回答道：“因为两方彼此为敌，必然不会信任彼此。如果成为我们的朋友的话，这些东西自然会撤去。”
　　“劝降的套话，我听得多了，有些还比你说得更加好听。”尼尔·希尔生冷笑道。
　　“我明白，所以我现在不是来劝降的。”嘉烈说。
　　“怎么？”尼尔·希尔生嘲弄般地说：“来找我聊天吗？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是您的弟弟。”
　　“所以要放你走。”嘉烈说。
　　这正是个晴天霹雳，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回去越晚，你的主神就不知道怎样惩罚你。但毫无疑问，那些惩罚一定是相当严苛。如果你们的主神重用你，那就好了。”
　　嘉烈背着手，在地板上踱着步，抬起头来笑道：“跟你明说了吧，我们本身也有足够多的麻烦，如果你没有兵权而且死了，天使军就没有了潜在的对手，你那个朋友又不成器。这样，我们可无法面对来自后方的危机。神后在暗处的袭击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我们又不能那么早让女演员下台。真让人大为头痛呀。”
　　“你跟我说这些，以为我会去保护你们吗？”尼尔·希尔生冷笑道。
　　“不，我很佩服马蒂克主神的智慧。”嘉烈继续微笑着说：“他同神后的联合，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后者闻言心中不禁一颤：这说明，安迪特的小动作奏效了，但被觉察出来了？可是，他是因为什么目的才说这句话呢？
　　“就这样吧。”嘉烈接着说：“我只是过来赞颂你们的主神也是个英明并且伟大的存在。”
　　“哼？”尼尔·希尔生的笑容更惨了：“他？如果您明说是在讽刺的话，我心里还会好受点。”
　　“啊，这就是要点了……”嘉烈刻意拖长了声。
　　如果将尼尔·希尔生放回去，马蒂克是不会又自损的，他现在急需人才。被遗忘者的叛乱使得他不仅要加快培养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奴仆的速度，而且，会不计前嫌地录用他。因为嘉烈清楚马蒂克近乎狂妄的野心，他是绝对不满足于做一个神圣自由公会的统治者的。和谈只是个幌子。正好，现在他需要尼尔·希尔生的战斗拖延时间。
　　“将军记住……”他以一种亲近的语气叮嘱道：“将军回去后，您的主神会让您赋闲在家，不过很快，他就会让您去攻击天界和魔界交界的海域。”
　　“什么？”尼尔·希尔生又惊又怒地站起来。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