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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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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九魔看着手中朱红色的瓷瓶,唇边浮起笑意,解药居然没被虎道人带走,那个老匹夫,不知怀的什么坏心?他暗自揣度着,隐隐就有些不安起来,该赶去给花子扬解毒了。今日若不是虎道人暗施黑手,以白叶飞蚁伤了花子扬,不知自己还要和他战上多少回合?即便如此,谁是胜者?亦未可定!四五年来,他一直未逢敌手。花子扬¬¬——他心中忽然就有些相见恨晚的激动。
耳畔忽起一丝风响,风九魔挥袖一拂,两点寒星激射而出,叮叮两声,一只银环弹了起来。檐下铁马叮咚声响,一道素影从窗外掠进,长袖一带,银环已落入手中。
“八姐……”风九魔看着眼前一袭素衣的年轻女冠,惊喜不已。
年轻女冠收起银环,轻笑道:“九弟身手愈发厉害了……”她正是风氏家族的八小姐——风萧萧。
“八姐来得不是时候,我有事情急着出去……”风九魔有些歉然。
风萧萧一掠鬓边碎发,道:“是要拿解药救花子扬么?”
风九魔愕然,消息传的如此之快!
“你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我在路上遇上两个人,凑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风萧萧蛾眉微敛,声音沉了一沉,“七哥要对付你……”
“哼,从我生下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对付我……三年前那桩冤案不就是他硬栽给我的吗?”风九魔淡淡的语声中流露出几分怨毒。
风萧萧拍拍他的肩,轻声喟叹:“九弟,你还是小心为妙,老太爷才信了你,你千万别再中了他的圈套。何况,这次还有大姐帮他……”
“鱼妇……”风九魔低声惊呼,大姐鱼妇的狠辣远在七哥西楼之上,他心中有一丝凄凉,本是同根生,相煎却如此之急!
风萧萧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你的对手多了,好自为之吧!呶,老太爷给你的信,办完了事快些回扬州吧!夜长梦多啊……”
风九魔执着一纸淡墨素笺的手在微微发抖,脸上喜气盎然,他猛一抬头:“好,送完了解药,我马上随你回去……”
暮色四合,迎亲队伍在白沙谷两百里外的乌鹊林扎营。远处一抹苍苍山色,乌鹊林在这样的夜色中,竟然有了几分诡异。
花子扬坐在草坪上,看着人们忙着扎营,却一点忙也帮不了。风九魔临走提醒他不可用气,否则会加快毒性的蔓延速度。中毒已有两个时辰,虽然有风九魔相赠的药丸压制,钻心的疼痛却依然不时地向他袭来。今日在暗地里使坏的到底是什么人?看来风九魔知道那人,但绝对和他不是一路。花子扬明白,隐在暗处的危险往往是最可怕的……
白沙谷一场巨变仿佛令迎亲队伍蒙上了一层阴影,似乎一切都乱了套。连宫冶儿都不顾了避讳,扔了盖头,跑出轿来。一袭火红的衣裙在人群中晃来晃去,不时帮点小忙。
“倒是个能干的姑娘……”花子扬虽然觉得宫冶儿行为有些不妥,但此时此地,又何必有那么多的规矩?他注视着那个红影,心潮起伏。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风九魔还没有到,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应该不会食言。不知为什么?只是这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兵戈相见,他却对对风九魔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你怎么样?”那个红影晃了过来。
花子扬看着眼前这个俏丽的小姑娘,不觉露出笑容:“不妨事,弟妹还是回轿里歇会吧!”尽管二弟与宫冶儿还未拜堂,他却还是唤她弟妹,辈分清楚点,也许对大家都好。
宫冶儿一扬眉:“我不累,成日里坐在轿里,我都快闷死了!”
“到了镜花庄就好了……”花子扬轻声安慰,眉却因疼痛而打了结。
宫冶儿弯下腰,关切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很疼?”
花子扬苦着脸摇头,额上的冷汗正一颗颗顺着青白的面颊滚落。
“那个风九魔怎么还不来?”宫冶儿急道,拿出了帕子去给花子扬揩汗,却被花子扬生硬地挡住了。
“弟妹,你去休息吧!”花子扬警觉地支起身子,语气忽然之间就变得极冷。
宫冶儿的手停在半空中,缓缓直起身来,脸色在急剧的变化。蓦地她居然笑出声来:“你们花家的人都这般古板么?花子金也像你这样么?若是他和你一样,我可不嫁给他……”她将帕子丢在花子扬手中,忽然往他耳边一凑,“你可能是个好大哥,但一定不是个好丈夫……”
花子扬木然地望着宫冶儿飘然而去的背影,羞惭之余有些气恼,好一张利嘴! 不是个好丈夫……宫冶儿的声音在他耳中轰鸣。他的确不是好丈夫,可是她——又是好妻子么?伤口又开始疼痛,眼前闪现的却只是那一双疯狂而绝望的眼……
他的目光不自禁地移到不远处的秦臻身上,那位威严的老者手中扑愣愣飞出一只白鸽,一线笛音飘了过来。
花子扬站起身来,缓缓走了过去:“秦老堂主……”
看见花子扬疑虑重重的眼神,秦臻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白沙谷遇伏,我放飞鸽回镜花庄给庄主报个信。”
“你的帐篷已经好了,进去先歇着吧!我在外面把风……顺便等风九魔来。”秦臻看着远处,高大的身形犹如一尊巍峨的铁塔。
花子扬道:“多谢秦老堂主……”在秦臻面前他是抬不起头的,那件事就像是巨石一般重重压在他的心上,也许永远都无法解脱。
“你始终不肯叫我一声岳父,难道在你心里就从未把菲青看做妻子?”秦臻的声音平淡的一丝涟漪也不见,但却仿佛夹杂了太多的无奈。
“……”花子扬默然不语,一时间空气变的沉重起来。
秦臻摇头叹息:“你不肯说……你始终不肯说……一个疯了,一个见了我就躲……好……极好……”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
花子扬的心猛然收紧,他不想提及此事,那就像是他心上一块未愈的疮疤,一揭开就会流血。他逃一般往帐里走,生怕脚步一停,秦臻就会揭去那块疮疤。就在他的左脚迈进帐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形忽然顿住。
杀气——好重的杀气!
花子扬退了出来,水月剑脱鞘而出,泠泠剑光中已有五个黑影向他掩杀过来。
“快去保护宫姑娘……”花子扬大声道,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日间在背后暗算自己的那一伙人,还是根本就是风九魔一手策划?他心里的那份信任忽然有些动摇。
秦臻已挥动长枪和来人战在了一处。整个迎亲的大营变成了一个混战的战场。
对手来势凶猛,水月剑如闪电一样在空中挥舞,惨叫声此起彼伏,五个黑影倒下,立时又有一拨人马杀来,就此轮番不断。花子扬背心的疼痛愈发剧烈,看来对方成心想拖垮他。如今保护宫冶儿要紧,可他就是冲不过敌人的包围圈,似乎所有的武师都无法靠拢新娘的帐篷,那里已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救命……”新娘的帐中忽然传来喜娘惊惧的呼叫。
不好——花子扬这个念头一闪,水月剑所过之处,绽开一蓬血雾。四个黑影扛着一个人形布囊从帐中出来,以迅捷无比的速度向乌鹊林中窜去。
同一时间,一匹红马急电一般从白沙谷方向急驰而至。看到那匹马,花子扬顿时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窦,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风九魔果然是个守信之人!
“出了什么事?”风九魔人未到,魔刀却已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砍倒一片。
一声尖利的呼哨陡然响起,远远地,白沙谷方向的天幕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烟花。如潮的杀手纷纷开始逃逸。
秦臻赶上去,刺死最后一个杀手,气哼哼地道:“被人围攻……”
花子扬指了指乌鹊林,道:“宫冶儿被劫走了,快追……”话未说完,一跤跌了下去。
风九魔看看花子扬,将解药扔给秦臻,道:“快给他服下解药,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