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上弦之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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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出发那日，我并未去送行，而同时约我外出的淳于师兄，却将一块菱形令牌交与我手。
“子菡能与吕大人相认，师父泉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
“师兄何出此言？”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兄长虽是近支子弟，可爹爹生前并未见过他呢！”
淳于师兄哽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那番出自阿若之口，又在小范围内被我有心散布开的谣言，随后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吕大人临走前，特地托我嘱咐你、嘱咐你……咳咳……”他面上一抽，神情似乎有些扭曲，“嘱咐你，勿要败坏门风咳咳咳……”
败坏你妹的门风、不对你妹就是我……完蛋了这下连祖宗十八代都不能问候了，于是我要诅咒你蛋疼菊紧生儿子木有小咳咳咳我是淑女不能随便说粗鲁的话！！！
淳于师兄才走，风旷远就从头顶的树荫里跳了下来，脸上一副随时准备咬人的表情，看得我眼皮直跳。
“淡定……话说怎么了？”踮起脚尖，一爪子搭上他的脑袋，开始顺毛。
——貌似我已经越来越适应这种大型犬饲主的角色扮演了……
“……适才我来的路上，在有间客栈外遇到了伯让兄的车驾……特地停车问我什么时候回咸阳叙职还说陛下甚是怀念昔日咸阳宫第一术士……被丁掌柜听到了！”
“于是？”
我可是听阿若说过，墨家那些人刚碰到盖聂的时候，态度有多恶劣……说起来，盖聂倒是从来告诉过他们，风旷远以前也给嬴政打过工，这位叔叔挺厚道。
“……房东让我赶紧搬走……”
哦对了，那一带全是墨家的地盘，既然风旷远跟雪女高渐离他们住隔壁，那他租的房子肯定也是墨家的……说实话我要是他房东我也会叫他圆润地离开我的视线，毕竟这是租房子创收而不是找人建垃圾堆，那位墨家朋友能忍到现在才赶人，实属不易。
“阿蕖我没地方住了……”萨摩耶垂下了两挂热泪。
摊手：“桑海这块的闲散地皮基本上都在小圣贤庄名下，我也就一处房产，自己住的，你若是不嫌弃，码头那边还有个仓库……”
风旷远想了想，脑袋上似乎亮起了一个灯泡：“阿蕖家后面那片林子，也是你的么？”
“是的，”我点了一下头，“不过这会儿天色已晚，你要起房子，时间却是不够了，倒不如先找个客栈将就一晚好了，明日再作打算也不迟。”
“阿蕖跟我来便是了。”
半个时辰后，我仰着头望着树干间那个褐色的小树屋还有站在树上一脸闪亮笑容的风旷远，只觉得像是一万头草泥马从脑袋上奔腾而过，踩得我脑浆都出来了……
要不你改个名叫云天河吧萨摩耶阿旷同学。
“如此，也算得上是与阿蕖比邻而居了罢。”
坑爹呢这绝对是有预谋的！风旷远你敢摸着你那颗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良心说一句你不是故意的吗？！！！
尼玛的再让他这么瞎折腾下去，果然就得听兄长的话了，勿要败坏门风……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搬到你家后边去住了？”盗跖一脸“如此果然”的笑容，摸着下巴点头，“女孩子家的，以后可要小心点咯~~~”
雪女一下子笑了起来：“即便出事，也不会是阿蕖有危险，那天阿蕖的豪言壮语，我可是记忆犹新呢！”
“什么豪言壮语？”看看默默捂脸的姜蕖，盗跖唯恐天下不乱地追问道。
雪女刚想开口，便被院子外那一叠声的“阿蕖阿蕖阿蕖阿蕖~~~”给打断了。听到风旷远的声音，墨家众人唰地黑了脸。
倒也不是真的把风旷远当成了嬴政的狗腿子，但是想起此人一边勾搭儒家的妹子一边跟墨家的爷们称朋道友，却独独隐瞒了自己曾经给嬴政打工的不良记录，是个人都会觉得这家伙不够坦诚，绝交谈不上，但总要给点颜色——譬如给他本来就障碍重重的追求妹子之路再添几块绊脚石之类——才行。
——天知道风某人其实只是忘记了这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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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
以黑色为主基调，辅以金色与红色装饰的偏殿，虽不如主殿那般庄严大气，却依旧给人以尊贵典雅之感，遍布殿内的粗如婴儿手臂的白色蜜烛顶端，橘黄中带着灼白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燃烧着，明亮中透着一种静谧肃然的意味。
锦绣幔帐自金箔装饰的廊柱间垂下，将满室的烛光分割出一块块分野，枝形宫灯在地面上投下了弯曲而奇异的影子，随着烛火跳跃而微微颤动。安置在玉阶两侧的错金翔龙博山炉中，袅袅升起了馥郁紫雾，那是来自遥远南海的珍罕香料……
或许其中任何一样，单看起来，在这积累了七国几世经营的咸阳宫中，并无怪异之处，可和在一起，却有种沉郁而压抑的感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了，可吕荔也说不出，根源究竟在何处。
“此番可有收获？”
玉阶之上，端坐王座的，正是掌控大秦帝国的王者，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的帝王。
“回陛下，臣已探明，姜齐末裔如今迁居桑海，正是昔年稷下学宫祭酒姜尧之女，”跪拜叩首，谒见君王的礼仪完美得无懈可击，“蜃楼停泊桑海那晚，与风旷远一同救走墨家叛逆，也有她一份。”
“风旷远，姜氏女……这二人居然在一处？”嬴政轻轻哂道，“那姜尧，从前也算是儒家的一个人物了，其女……哼，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会儿倒是凑到了一起。”
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吕荔深知，这位陛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么看来，臣斗胆猜测，陛下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了罢。”
闻言，如利剑般冷冽的视线转向吕荔：“如此说来，你这是要大义灭亲了？”
“陛下说笑了。”
虽感到殿上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但是吕荔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臣虽姓吕，却并非文信侯之后，当年吕氏作乱，臣尚在稚龄，未曾参与半分，可这些年来，无时不刻不被人耳提面命，臣乃罪人之子……如此至亲，臣高攀不起。”
“可是，据朕所知，那姜氏女与吕不韦，虽同为姜齐后裔，血脉却相隔甚远……即便是株连九族，他们也扯不上关系了罢？”
吕荔抬起头来，神情淡漠：“既然陛下觉得，姜氏女蕖可替文信侯，那么臣亦可认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哼，好一个一丘之貉！当年吕不韦敢犯下如此大罪，如今朕便以姜齐之血来清洗！”
听到这里，吕荔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殿上的君王……若是没记错，陛下您跟吕不韦貌似也有点不得不说的亲戚关系？
以姜齐之血清洗，难道也包括您自己么？
例行的汇报和吐槽完毕，吕荔一声告罪，退出了偏殿。
想起姜蕖仿佛有了什么打算的模样，为人兄长的吕荔觉得很头疼，正在思索着，迎面来了一个熟人。
“吕大人，你已经见过陛下了吗？”
来人很是熟稔地打着招呼，眼神却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上弦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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