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攸悠我心》枫叶白色

2、第 2 章

　　荀攸费力地睁开眼。
　　似乎到了晚上，房间里已经暗下来了，有个人影正站在床边，略弯着腰，几乎遮蔽了床前的所有光线，因为太暗，荀攸甚至连他的面貌都看不清楚。
　　意识到这个人不是荀彧，荀攸的神经又紧绷了。好么，又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再这么来两次，没病都要被吓出病来了。
　　那人的手在他额头上试温度，见他睁开眼睛，收回手，道：“吵醒你了？”
　　声音低沉但很有磁性，甚至让人生出还想再听一遍的念头。话语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荀攸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关键就在于……这位是谁啊？

　　幸好这时候来了救场的。是个穿铠甲的小兵端着茶盘进来，荀攸正琢磨着这大约是自己的亲兵，就见他把茶碗捧上来，恭恭敬敬地说道：“主公请用茶。”
　　主公……
　　主公？！
　　荀攸一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不过他忘了身体没有力气，刚探起半个身子，又“哎哟”一声倒了下去。
　　没倒下去，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肩。
　　曹操揽住他，把他慢慢放倒回床上：“好了，病成这样还讲什么虚礼。”
　　荀攸干笑了一下，当然不敢说您误会了。只得回想着电视剧里常见的情景，叫了一声：“主公，您怎么来了……”
　　“主公”这两个字说出口，并没有原本想象的那样艰难。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里还残存着本尊的惯性。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像真正的荀攸了。
　　一定是RPG玩多了，他默默地吐槽。
　　“我来看看你。”从曹操关切的语气来看，过去的荀攸和曹操关系不错，想来也是，“谋主”嘛。而且这个时期的曹操应该是相当平易近人的，所以才能聚敛那么一大批人才。
　　曹操欠身坐到床边，终于让出了光线。油灯的光照在他的侧面，荀攸才得以看清他的容貌。
　　不像鲍国安，也不像陈建斌……好吧，其实是真的像了才比较惊悚？

　　在荀攸还是萧白的时候，他是曹操的半个粉丝。小时候就看过三国演义，记得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不过真正粉起这个人是起源于易中天的《品三国》。他至今还记得易中天说“他是个可爱的奸雄”时那抑扬顿挫的声调。另外他还记得，易中天讲曹操的时候，提过他长相不好看，其貌不扬。
　　现在见到了真人，荀攸有点发愣。
　　坦白说，不能算美男，眼睛有点小，眉毛有点刁，不符合古人浓眉大眼的审美习惯。穿得很简单，灰色的深衣有棱有角，这么坐着看，估摸身量也不算高，——当然古人都不高，今天见到荀彧，也就一米七出头。
　　不美，但是因为气质的关系，也绝对说不上丑。目光明亮而犀利，看着荀攸的时候，让荀攸竟生出一种身体被视线穿透的幻觉。
　　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呃，他又想走神了。荀攸后知后觉地发现，因为他的沉默，周围又陷入了让人紧张的寂静中。

　　这种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吧，木呆呆你看我我看你算怎么回事？
　　正这么想着，曹操却忽然开口了：“公达……”
　　“啊？在。”
　　曹操突然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说道：“多谢你。然而你本不需如此。”
　　低低的声音回旋在咫尺空间，荀攸就算是个木头人，也能听出这话语里的温柔。
　　但是，但是曹操为什么要对他道谢？他本不需做什么？
　　荀攸一头雾水，只得捡了一句大约没有错的话来回答：“主公何必言谢，那是我该做的……”感觉被曹操握住的手各种别扭，试探性地往回抽了抽，曹操立刻松开了。
　　“那种事，任何一个亲卫都可以做。所以以后再不可那样冒险……”曹操说到这里，大约也觉得气氛太严肃，放轻松地笑了笑，“谋士应当看得远，看大局啊，公达忘了？我还需要你的智慧，助我成就大事。”
　　这下荀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道：“主公……过誉了。”
　　老天，荀攸的本尊到底做了什么啊？让曹操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他，说得又这么严重。荀攸心里打起一连串问号。再不打开闷葫芦，他就得被憋死了！
　　不过好在，荀彧也好，曹操也好，似乎都没看出来面前这具皮囊里的灵魂已经换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他们也根本不会往灵魂穿越的方向想，就算荀攸表现出什么不妥，他们也只会觉得是一时失态罢了。
　　再就是，荀攸想到，青州时期的他似乎刚入曹营不久，曹操也好，其他同僚也好，对荀攸这个人的了解应该还有限。凭着这一点，他大约能一直蒙混下去。
　　曹操又问了几句起居饮食的话，荀攸小心翼翼地应对。幸好曹操因为不想影响他休养，没有提军队方面的事，这让荀攸大大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担忧，这么下去，等曹操哪天真开军事会议了，他可怎么办啊？

　　“好好休息，不必挂心军务。”曹操临走的时候也这样说，不由得让荀攸怀疑，本尊难道是个工作狂？
　　频频点头应诺，最后终于把这尊大神送走了。荀攸精疲力尽地伸开僵硬的四肢，却觉得再也睡不着。
　　刚才端茶上来的那名亲兵，此时又上来收拾茶具。一边说道：“军师，药熬好了，小的给您端来吧？”
　　自从穿越过来，别的没干，药先吃了两回了。
　　荀攸点头：“烦劳你了。”
　　那士兵笑道：“荀军师总是对咱们这么客气，另一位荀先生也是。”
　　荀攸见他好像挺健谈，一边在他的帮助下接过药碗，一边便想套他的话，犹犹豫豫地道：“我这病……”
　　“您既然醒了，肯定没事。”士兵大约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康复问题，笑嘻嘻地道，“黄巾军那群妖怪，说什么妖术，都是吓唬人的，您别信那个。休息几天您肯定就好了。”
　　黄巾军？妖术？荀攸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是被黄巾军的妖术打伤的？”
　　“您不记得了？”士兵帮他端着碗，“当时黄巾军里有个妖道，弄了个什么邪法，说是‘张角遗术’什么的，要打主公，正好您在旁边，替主公挡了一下，那妖道被捉住的时候还乱叫，说把灵魂打散了什么的……当然是胡扯，您现在不是醒过来了么……”
　　“噗——”
　　荀攸克制不住一口药喷出来，直喷了那士兵一身。
　　他，替曹操挡了一下妖法？黄巾军的妖法？灵魂被打散了，所以才穿越了？
　　——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先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术迷信的这类东西，就算是有，用身体给心爱的人儿挡箭什么的，荀攸一向认为这是电视剧才会有的情节……更何况挡妖术的对象连心爱的人儿都不是，而是自己的领导和上司。
　　淡定，淡定。荀攸一边赶紧向手忙脚乱擦衣服上药汁的士兵道歉，解释他只是呛到了，一边在心里无语问苍天一百回。
　　难怪曹操对他说了那么一大篇子话，难怪荀彧那么担心他还有没有记忆。
　　原来他们虽然不知道有穿越这回事，却实实在在地担心妖术会不会给荀攸造成什么后遗症。

　　冷静下来想了想，荀攸不得不承认，这士兵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否则，如何解释他的灵魂穿越？如何解释他虽然没有伤病却全身乏力？
　　但是，知道了这个事实，反而让他开始觉得不舒服。
　　如果按照士兵的描述，这个身体的本尊为曹操做出了极大的牺牲——灵魂散灭的牺牲。这种牺牲初听令人不可置信，细细想来，却让人肃然起敬。
　　尽管曹操不知道那个牺牲，但曹操知道他承受了很大痛苦，所以才会对他心怀感激，乃至心存愧疚。
　　可是，值得曹操感激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啊！曹操温言细语的对象，荀彧满怀欣喜看到苏醒的对象，并不是他啊！尽管外皮是一个，但瓤子却是两样啊！
　　荀攸突然觉得，占据别人的身体乃至别人的功劳，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就在这种纠结的念头之中，荀攸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并迎来了他穿越后要见的第三个人。

　　小剧场：
　　荀攸：居然能为了曹操去挡下妖术！您真是太有牺牲精神了！
　　本尊：……
　　荀攸：请问您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本尊：……
　　荀攸：是想到曹操的雄才大略，还是想到他与你的惺惺相惜，还是说什么都没有想，只凭着本能就冲了上去？
　　本尊：（痛苦地）不，不是那样的！那是凑巧！那只是凑巧！
　　荀攸：啊？
　　本尊：我只是凑巧站在那里，凑巧那个妖术砸歪了而已……
　　荀攸：………………
　　荀攸：……我怎么觉得，这个理由比刻意去挡的还要苦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