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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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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有光线从意识中掠过,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声音。感觉躺在温热的水中,水微微波动,意识又沉沉逝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这种静谧的感觉中再次醒来,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周围静的可怕。寂寞又重重袭来,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状态,也不想去思考,任凭思绪随着那波动荡漾开去。
在记忆中,我和妹妹的降生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的,此后,父亲活着就只是为了找人接过身上的责任,早日去陪母亲。于是我和妹妹没有童年,有的只是无尽的学习、训练,童年唯一的乐趣就是互换身份,作弄那些永远围绕身边的老师。那时候不懂原来各自的命运早已固定在了我们的名字上了,“光”,“影”。我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而“影”却是隐身背后的黑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叫我姐姐了,看我的眼神不复清澈,各自沿着不同的轨迹渐行渐远。我在自己的世界中肆意飞扬,看不到背后的痛苦和挣扎,头戴着天才的光环,却不曾注意过父亲那幽深的眼神。
父亲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他找到了他的幸福。我才发现,原来妹妹过得并不是我以为的与我相同的生活,只是一个影子的存在。我努力想去弥补,但妹妹的世界已经不再向我敞开。
当妹妹的眼神再次清澈时,我以为我看到了幸福,但……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有一个是幸福的,我也累了,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这就是死亡吗?静谧的仿佛要把人逼到崩溃,感觉不到时间,影像不断在意识中闪现又消逝,快乐的,悲伤的都缓缓淡去,只留下平静,“终于结束了”再次失去了意识前,我感慨着。
就好像是睡过了好几个世纪,眼前又开始出现亮眼的光线,还不时有黑影在晃动着,听觉,感觉慢慢又回来了,身上酸楚不堪,头隐隐作痛,这是怎么了?我体会着这难得的伤痛,难道我还活着?什么时候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呢?妹妹,难道我对你还有不同的意义吗?强迫自己又回到无意识状态,沉沉睡去,希望不要再醒来了。
耳边一直有一个低低哭泣的声音,搅得人睡不安稳,我想出声让她不要哭了,但发现嘶哑的自己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些微的动作引来一串惊喜的大叫“小小姐,你醒了,小小姐!医生,医生!!”
那是不熟悉的声音,在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叫我“小小姐”的,说不出有哪儿不对劲的,但紧接着的身体接触,让我更加不安,这身体好像不是我的,我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有的只是肌肉的酸痛,难道医学已经先进到不能想象的地步了吗?
我终于集中注意力,想挪动身体,但没有成功。身边的人又开始说话,这?这才发现他们说的都是日语,而且称呼中没有我熟悉的名字,难道是被人扔到日本?身处陌生环境,虽然周围并没有敌意,我仍保持着自己的“昏睡”状态,开始思索。
身边的几个人来来去去,大多是医生和那个一开始就在身边的川崎太太,抚摸着自己的手,没有伤痕,光滑而又柔软,这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到底是在哪儿?不会这么无聊,来一个借尸还魂吧?死了就是死了,结束就是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尘世中游荡呢?人死,一切都应该消失,什么都不应该留下来,魂飞魄散。我从来没有期待过有什么来生,也不希望有来生,即使真的是重生,为什么还要我保留以前的记忆呢?不应该饮尽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吗?我这算怎么回事,还是不放过我吗,那我就自己放弃自己好了,闭目沉沦入往事,不愿清醒。
温润的触觉轻轻触摸着我的脸,“玄夜,你怎么还不醒啊,医生怎么说的?”川崎太太的声音中夹杂着抽泣“说是小小姐身体没有问题了,但就是醒不来,他们也没有办法了。”我冷冷一笑,放弃吧,对谁都好,也放我自由吧。
而后的日子里,那个温柔的声音常常陪在我的身边,第一次体会到不同于以往的温情,仿佛是微风拂过,不同于前世父亲那霸道的培养,不同于妹妹那羡慕中带嫉妒的亲近,不同于下属那盲目的崇拜和服从,那是一种未曾感觉到的温暖,没有利益,没有目的,让人不禁想要靠近。那位川崎太太的声音却一直念叨“小小姐,快好起来”之类的,没有故事可听,难道这儿唤醒病人不是用讲故事,回忆过去的方法吗?我还想听听蛰居身体的故事呢,我承认我的确对于那温暖有点动心了,那宛如母亲的温暖是我从未得到过的,却不曾想在这儿体会到了,但我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我继续我的睡眠。
阳光倏忽的在眼前晃动,“玄夜”,以夜为名,你也是个夜的孩子吗?未曾留下丝毫的记忆,你离开的方式正是我所向往的安静,为什么会代替你,你还有什么不舍吗?扶过手腕上那层层的纱布,我想你是以自我了断的方式放逐了自己,是什么让你了无生念呢?我找不到答案,难道真的要醒来吗?
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温热的水滴几乎炙灼了皮肤,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带给我这么灼痛的感觉,在我的世界上,会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吗?可能不会有吧,毕竟抹去了所有痕迹啊。
对我而言,世界有我所爱的人存在着,如果那些人不存在的话,就跟世界不存在是一样的。我所爱的妹妹,希望我离开,所以我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玄夜,你为什么对你的世界失望呢?
“玄夜,玄夜”暖暖的轻声呼唤不停的在耳边徘徊,久久不去,是怕停了声音,让家人就离去了吗?些微的泪水又开始落下,敲得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也罢,就当“玄夜”吧,为着这份温暖,为了这相似的名字,为了这个世界还残存的爱,也许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呢。
微微皱了皱眉,撑开眼帘,温暖的阳光看来显得那么的刺眼,缓缓挪动视线,一个看来圆滚滚的女管家之类的人仿佛呆了似的,突然一阵大叫“啊,小小姐醒了,医生啊,小小姐醒了!”
熟悉的声音,原来川崎太太是这种造型,我在心里微微一笑,开始打量起周围。
淡雅的房间,风在房间内微微带起素色的窗帘,没有过多的装饰,感觉蛮空旷的,看样子不像这具身体的主人居住的房间,那么就应该是特意搬到这阳光普照的“病房”,屋外几株樱花真开的艳丽,庭院中有一小片池塘,看样子应该是个蛮古老的家族了。纷至沓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打量,一眼注意到那有着宁静恬淡气质的人,我想她就是那位一直叫着“玄夜”的人,带给我安心的感觉。几个医生开始检查,我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玄夜,你好好吗?感觉怎么样?”我装着发不出声音,又闭上眼。
“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还需要卧床几天……”
“那谢谢了!”
“医生,小小姐真的没事了?”
“是的,都休息就可以了”
……
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样子还需要装聋作哑几天嘛。
第二天,趁着只有那位川崎太太在,我醒了过来。
“小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啊?”圆圆的身体配上哭肿了的双眼,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我直视着川崎太太的眼睛,希望我催眠的天赋不曾随着我的身体消逝。
川崎太太的眼神开始迷茫,我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成功了。
“川崎太太,我叫什么名字?几岁?这儿是哪里?”
“小小姐叫真田玄夜,13岁,这儿是真田家。”
“我这是怎么回事?,睡了多久了?”
“小小姐那天上学去时,还好好的,可是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一直哭,我晚上叫小小姐吃饭的时候,小小姐也不开门,我打开门才发现小小姐趴在床边,身上都是血,我也不知道小小姐发生什么了……,小小姐睡了都有半个月了。”
看样子玄夜的身体并不好嘛,浑身的酸痛好像卧床几年的人了,我看了看已属于我的手,有点浮肿,但还算白皙,想必生活条件应该还不错,年纪并不大,没有太大的生活圈,那么就应该是亲情之类的原因了。
“我家里人呢?关系如何?”
“小小姐的母亲生小小姐时就去世了,小小姐一直跟着先生生活,前两年先生由于飞机出事也去世了,老太爷不放心小小姐一个人在美国,就叫小小姐回到日本来了”
没有想到玄夜也如同我一样那么早就失去了母亲,而后的经历也有相似的一面,但不会由于这样就让我取而代之吧?
“老太爷是谁啊?跟我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位一直照顾我的夫人是谁?”
“老太爷是小小姐的爷爷,真田太太是小小姐的伯母啊”
精神力开始不能很好的集中,看来是极限了,我解除了催眠,开始整理玄夜的资料。看样子现在呆的地方是真田家的大宅了,在我昏睡期间并没有多少人频繁的探视,玄夜与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那位伯母倒是真心疼爱玄夜,从她那怜惜但并无愧意的眼神看来,原因也不会是这个大宅,那么就是学校了,可是那儿的信息现阶段并不好收集,看来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而后的几天,老太爷,伯父纷纷登场,老太爷是一个严肃人,身上有一股肃杀的气,仿佛是未出鞘的刀,气势沉稳又凝重,但在我面前也只是一个不善言语的老人而已。真田伯父也继承了那种严肃的气质,但只是给人清冷的感觉,而没有气势感。伯母温婉恬静,给人温暖又安宁的感觉。据说我还有一个表哥,但这几天正好没在家。
我又从川崎太太那儿得到了不少信息,原来我的学校并不在神奈川,而在东京,为了方便上学,我在东京有一套公寓,平时就川崎太太照顾我,只有假日才回来。
从川崎太太口中得知的玄夜是个寂寞又叛逆的小孩。小时候由于父亲工作忙,常常是一个人在家,性格比较内向。同时又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作出一些任性的事,求而不得就养成了叛逆的个性。而后回到日本,由于觉得本家的怜惜是一种怜悯,拒绝了住回本家,而是去了东京。
听着别人的故事,身体没有任何回忆的迹象,玄夜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那么我呢?是做自己,还是继续充当玄夜呢?
伯母每天陪着我,十足的关心,但又不让人觉得是种可怜,我想玄夜其实还是幸福的,只是她没有发现。
“玄夜”
“嗯”
“要不要转学到这儿,这样也可以跟伯母作作伴?”
“好啊”我贪恋这温暖,在这阳光下我想也许我也可以体会到幸福。
“这样多好,那就去弦一郎的学校吧”
也许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比较乖巧,伯母适时安排了我以后的生活,我想其实她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对于我的自杀,我想我还是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新的生活,从恋上那份温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