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心》安小光

45、落叶

　　经过几日的奔波，我们很顺利地回到水国。
　　小十七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天天围着我转，给我变新花样，玫瑰花簪子也越做越精细，我只是把它们收着，独独只戴他第一次给我做的那只有点粗糙的簪子，甚至连玫瑰的样子都有点模糊不像样，然后他还会吃饭的时候，只吃白饭，不敢夹菜，总是低着脑袋，看到我给他夹的满满的菜，傻傻地唤着“唯唯”，晚上依旧铺着小垫子窝在地板上睡着。好像一切就跟我没有离开前的一样，小十七还是从前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小傻子。

　　但是，这样子总让我感觉不安，我问小耳，为什么？小耳总是淡淡地笑着，然后反问我，公主，这样不好吗？我只是摇摇头，说，小耳，我很不安。

　　虽然回来的路上，我们像情侣一样十指紧扣，我也从未拒绝过他。我们嘻闹着，他依旧像从前那般顺从我…可是，小耳，这不是我要的爱情。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事事都顺着我，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为了我放弃所有，屈居在这小小的方榆里。我承认小十七在我心中占了很重的位置，但是，我怕，怕他的世界会为现在而遗憾，我看得出来他也有他的梦。小耳，冷倾天虽然那般对我，可是，十几年的寄托，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所以，我想给自己点时间。

　　小耳没有答我，只是依旧笑着点头。
　　我想一个人在王府里的花园逛逛，小十七没有陪我，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好像小媳妇被抛弃般，但却又马上在我面前欢展笑颜，说着唯唯，小心点。我微笑地应着，却心不在焉。
　　花园里的月季早已枯萎，低垂着脑袋，颓败而没有色彩，踩在铺满道路的落叶上，看着凋零的树干上掉下唯一一片枯叶，在风中一遍一遍地旋转，仿若是翩翩起舞的彩蝶，似乎要将最美的一面最后呈现一次，在没入尘土。

　　我不想让下人们把这些落叶扫走，我想让它们继续回归它们的母体，来年又会是一树繁绿。
　　踩在枯黄的落叶上，有一种“呲呲”的声音，好像是在给我配乐的，我疯狂地跳起了舞…直到体力透支，躺着了地上，遥望着蓝天。

　　“辛辛，秋天到了。”
　　“肃”地一下，我马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被微风吹拂的乱发下那张绝美的脸，我呐呐地叫着“师傅”。
　　师傅微笑颔首，展开双臂，我直直地扑进了师傅的怀里，一下哭红了双眼，师傅只是拍着我的背，含笑着，“咱们家辛辛怎么也变这么伤感了。”我不服气地嚷着，“还不是师傅你，这么久才来看我！”

　　或许是因为我说的话太矫情，师傅突然停了拍我背的手，突然定定地看着我，我发现这么多年，岁月似乎很照顾你，并未在师傅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我有时候总在想，也许，师傅比我娘更美。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轻抚着，原来，你已拿了块白色的丝巾在擦拭着我滚落的泪水，嘴里叨叨着，“辛辛，哭起来很丑。”

　　我并不阻止师傅的举动，我觉得这样很温暖，会让我想起我在现代的妈妈，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幸福。风吹起师傅披散的头发，乌黑的发丝随着风儿摇曳，我也看到师傅清澈的眼瞳里我的发，一样飞起，以及师傅温柔地用丝巾擦拭我的那只白晰的手。我忽然下了决心，“师傅，你要是我娘多好。”

　　我清楚地感觉到，你拿着丝巾的手颤抖了下，垂下眼敛，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抖动，你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辛辛，你娘已经走了，我代替不了你娘，我只是教你武功的…师傅。”
　　是啊，师傅，你只是我师傅，你是最爱我娘的师傅，一直都是，我怎么能奢望你去取代你最爱的人的位置，去当她女儿的娘呢？

　　我笑笑，“师傅会一直都是我的好师傅的！”
　　“是啊，…辛辛。”
　　“师傅，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害怕小十七会担心。”我挥别师傅，不让师傅有说话的余地。
　　师傅，我多想告诉你，在这里，我好想有一个娘，可以听女儿诉说感情心事的娘，而不是那个狠心利用自己的娘亲。可是，师傅，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愿当我的娘亲呢？而只是让我唤着你师傅。师傅，我很害怕，就连小耳都有事瞒着我，回来后对我的话她总是闪烁其词，从不正面回答我。小十七也百般依顺，可是和从前总有些差别，我不知道差在哪，但心里的感觉那么强烈…

　　师傅，这些，我多想告诉你。但，你总在拒绝，师傅，你又在害怕什么？紧紧是因为你替代不了我娘吗？
　　你又怎么会替代不了呢？你比她好很多，很多。可是，这些我都不能说，我只能让它们烂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