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密道 ...
-
闭上眼便全是逸清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如刀绞的叶凡，再没有半分睡意，躺了些许时候，也便起身了。虽是三月末的时节，可这夜半三更，仍旧浸着丝丝凉意，他裹紧衣衫，出了客房，打算借用沧海阁的厨房，弄点儿吃的祭祭早已闹翻了天的五脏庙。
四更天的后院，寂静无声，唯独清风撩起层叠的嫩叶，沙沙作响。他借着倾泻而下的清辉，行在小径当中，辨识着去往后厨的路，却忽地听得不远处，响起极细微的脚步声。下意识的闪身避入夜幕当中，侯了些时候，才见着刻意放轻了步子的黎轩，疑神疑鬼地四下里张望。
“黎大哥。”虚惊一场的叶凡，这才放下戒意出声招呼。
显然松了口气，黎轩的视线迎上不远处的他“怎不多歇会儿？尹大侠那儿有你嫂子亲自看着呢。”
苦笑着摇首，便是梦里也见不得他受委屈，这话怎生说得？“去厨房弄些吃的。这么晚了，黎大哥这是上哪去？”
并未急着回答，黎轩谨慎地四下里张望了番，才拉过叶凡，在他耳际低声道：“去寻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
他愣了愣，才与黎轩相视而笑。多日不见，黎轩还是如同往昔，说话没个正经。
也不多做解释，黎轩拍了拍他的胳膊，算是与他别过，便足下轻点，轻巧地落至了屋顶，乘着皎洁的月色，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沧海阁。
在这夜半深更中行事，黎轩定然是为古卷而去。约莫是担心嫂子？如此想着，叶凡扬首看向他离开的方向，这会儿夜色尚沉，自己却全无睡意，与其留在沧海阁无所事事，倒不如与黎轩同去。
打定主意，叶凡便飞身上了屋顶，借着月光寻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快步追上了黎轩。
兴许是察觉了身后地响动，黎轩满面疑惑地回首，见着紧追而来的叶凡，正待询问，却又忽似醍醐灌顶，换了满面笑意，当先领路，不再多言。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盘龙，现下竟如同空城般，寂寥无声。两枚如同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在月色中时隐时现，唯有他们脚下的瓦片，不时发出碰撞的细响，打破这无休止的沉寂。与黎轩行了小半个时辰，层层褪去的夜幕当中，渐渐浮出一道不见首尾的朱漆高墙，如同不可逾越的巨人般，横亘在他们眼前。
皇城？
瞥了眼领路的黎轩，却见他娴熟地使着七星踏月，不过眨眼间便隐没在高墙身后了。迟疑地看了看墙面上剥落的朱漆，叶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莫不是尹浩飞与后佟皇族有所牵连？忆起阜县时的过往，他微蹙眉心，这才跟着黎轩翻身而入。
不同于盘龙的开阔，呈现在叶凡眼底的，是一条容得车马通过，似无穷无尽般的笔直通道。两旁高耸的朱墙向前延伸，随着道路深入不远处的浓墨腹中，不知去向。早已等候多时的黎轩，不待他稳住身形，便又迫不及待地迈开步伐，沿着道路向里急行而去。幸而叶凡精于此道，略微回身，便借着落地的力道向前跃去，轻易便跟上了黎轩。
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在这通道中肆无忌惮的奔涌，吹得二人的衣袍飕飕作响，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行径的迅速，直至见着一面嵌在高墙当中的雕花石壁，黎轩才忽然改变了方向，借着石壁上凸起的石花，飞身向里，再度翻过了高耸的宫墙。
那石壁上，层层叠叠铺满了怪异的巨型石花，上方则是祥云瑞彩，被花云簇拥的画面中央，是一只三足的巨鸟，仰首高昂，振翅欲飞。
紧随其后的叶凡，方才踏上石花跃上墙头，却忽觉那石壁上的图案有些面熟，俯首疑惑地望向脚下的黑暗，他却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兴许是叶青松宅邸中的装饰？
思索间，黎轩已只身向墙后宽阔的庭院中行去。时间容不得让叶凡细想，他只得匆匆跃下墙头，疾步追赶着前方的黎轩。院中的小道九曲十八弯，隐没在繁花翠柳当中，亭台楼阁，假山玉石，掩映其间。这本应奢华精致的院落，却略显狼狈，处处是岁月的痕迹。
跟着黎轩，在风华尽失的皇城中穿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叶凡早已是满腹惊疑，一路走来，不论破败的庭园，还是满目苍夷的宫殿，盘亘在其上的花纹，竟都让他有着似曾相识之感。可记忆中的孔府，甚至是过往生活当中，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纹案？
尚在极力回忆，却猛地撞上刚止步的黎轩，他这才收回神，捂住有些发疼的鼻梁，对上黎轩询问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
“当心些。”见他有些走神，黎轩压低了声嘱咐了番，这才回首推开身前小阁的房门。这是间藏在园子角落的小阁，不过普通人家卧房的大小，与方才众多年久失修的楼宇相比，它非但玲珑精巧，竟还意外的完整，没有丝毫的破落。
当先跨进屋里，黎轩猛地将还愣在屋外的叶凡拉进了小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确定无人，才轻掩上屋门“你也帮我找找。”
“找……什么？”叶凡一脸茫然的看着黎轩，却见他已然掀开屋中桌上的茶盏，细细翻找开来。
“也许是药，也许是人，也许是机关，也许是……”
“我们……不是应该去找嫂子么？”不待黎轩说完，叶凡便已打断了他。不论是寻什么，眼下叶凡算是明白了，黎轩压根没打算去尹府，打从一开始，自己便会错了意。
闻言，黎轩亦是一脸的愕然，扬首瞧了他半晌，才似理清其中关节，无奈地笑道：“抱歉，我以为你是为了助我一臂之力才……”
他只得怅然若失地摇首，总以为离逸清又近了一步，没曾想竟是阴错阳差，跟着黎轩来到这莫名的地方。也罢，既是来了，要寻着出去的路，再寻着尹府恐怕也得到白日里去了，倒不如帮着黎轩早早了事，早些回去便好。
“要找些什么，你倒是与我说说清楚。”放下心事，他这才打量起小阁里的布置。
屋门正对的屋子中央，是张古朴精致的圆形木桌，桌上零零散散放着些茶盏。桌子左方，靠墙放着两把椅子，右方，则是件放着些玉器古玩的柜子，后方，置着面六扇的屏风，将里屋阻隔在内。与方才荒凉的楼宇截然不同，屋里的一切，无一不精巧奢华，纤尘不染，显然经人精心打理。
黎轩张了张嘴，似是欲言又止，犹豫些许时候，才道：“这屋子有些古怪，我来过几次，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但……此事出去我再与你细说，先找找看。”
清辉为屋里的器具镀上一层银霜，这看似平常的屋子，却如同掩藏着不同寻常的机密，处处诡异非常。略含首，叶凡这才迈开步子，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搜寻起来。将左方那两把椅子，从头到脚摆弄了遍，也没觉出什么异样，他回身瞧了瞧尚在柜前仔细搜寻的黎轩“我去里屋看看。”交待了声，便绕过屏风往里屋去了。
屏风后，不过是张单人的床榻，榻前的浮雕繁复精细，一龙一凤，腾云驾雾，灵动飘逸，栩栩如生。榻上置着的床褥，亦是刺绣中的精品，在寻常人家，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而榻上的帘子，亦是金丝所制，华贵之极。随意在榻上翻找了番，依旧是无功而返，无奈地他正打算折返而去，却忽而忆起阜县皇陵的机关，莫非这榻上的龙亦是异曲同工？
俯下身试探地戳了戳龙目，却是稳如磐石，果真是自己太过天真了么？自嘲之余，索性又戳了戳凤目，却不料指尖竟传来些许松动之感。
这……莫不是……？
“小凡，不如……不如我们现在便回去吧？我带你去尹府，这儿的事，过几日再办不迟。”许是终究过意不去，屏风后传来黎轩的声音。话音方毕，他已进了隔间，立在叶凡身后了。
“不急，黎大哥，先来看看这是什么？”说罢，他将内力运在指尖，使劲浑身解数才将凤目往里推了几分。漆黑的小阁当中，隆隆作响，似无数石磨在他们脚下滚动般，沉闷而诡秘，良久，方才停息，可小阁分明没有丝毫的变化。
瞧了眼凤目上凹陷的窟窿，黎轩疑惑不解地看着叶凡，却见他满面尴尬“没到底……没有钥匙，似乎只能靠蛮力，我……”
“我来试试。”挽好袖口，黎轩向前挪了几分，俯下身运足内劲，才抵住凹槽里的凤目，试着向里推进，岂料这机关竟是纹丝不动，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憋足了气劲再度向里施压。
这事看着轻巧，可叶凡深知，那机关没有钥匙，便如同千斤闸般，只能凭借着蛮力打开，但这榻下不知牵连着多少机关，能否顺利打开，却要看运气如何了。
不过须臾，黎轩便已面色通红，青筋暴出，豆粒大的汗珠亦延着他额头滚落，可任由他何种出力，仍是不见成效。叶凡见他痛苦的模样，自是心急如焚，既然蛮力开不得，只得另寻法子了。
“咔！”
正欲出言劝阻黎轩，黑暗中却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随即便见黎轩似毫无阻碍般，又往里推进了些许。隆隆的石磨声再度响起，榻后的墙面随着这怪异的响动，缓缓向里退去，敞出一条幽深潮湿的密道。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密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