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隐广临②（滑头鬼同人）》拾

1、醒来与初闻

　　“又醒来了么……”
　　半睁着惺忪睡眼，迷噔噔望着眼前那片，已经泛黄的天花……视野里一层朦胧迷雾，这使得广临现在的神情，看起来显得有几分茫然。
　　好半晌，他才真正醒过神来，嘴里只喃喃低语道，“原来醒来了啊……那么这一次，又有什么，想让我去看的……”
　　广临掏出了怀里那只，带着自己暖暖体温的龙笛，指尖随着笛身上那精细的龙纹，缓缓游走着……这些年来，由于一直被广临以妖力滋养着，龙笛那竹制的笛身，已然是温润如玉。
　　常年的把玩，使得那曾经褐色的笛身，现在也愈加的深沉凝重——龙笛，在这数百年如流水般的岁月里，早已成为了广临的本命器。
　　简单收拾了收拾，换下了那身被压出了褶皱的衣服，广临施施然迈出了户隐本阵……不，广临没能成功地跨出户隐本阵的出口，他的脚尖在越过井壁屏障的时候，便立即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广临收回了迈出的那条腿，举手伸指探了出去，他摸索着屏障另一头的东西，那是一堆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石块，而石块缝隙间满满夹杂着，是已被湿气浸染的沙土。
　　“唔……今井家的水井，已经被封填了么……”广临放下探索的手，捻尽了沾上指尖的那些潮湿沙土，“看来这一次，又睡了不短的年头啊……”
　　广临转身回了户隐本阵，他径直行往祖父大人房中，取了一样祖父大人曾时常赏玩的东西——既然通行之路已经被沙土封死，那么，如果要离开却又不愿从泥沙中钻出去，就只有再另开一扇门了。
　　况且，广临也不知道，如今在今井家地基之上，到底建着些什么东西……虽然重新打通这口井很容易，但是这么一来，可能会徒添不少麻烦——多一事，不若少一事！广临暂时还不想惊动手下诸妖鬼，他只是随便出去，走一走。
　　顺便看看，如今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也顺路瞧瞧，现今的妖鬼们，又到底走上了怎样的路……
　　户隐本阵是祖父大人所建，它是依借祖父大人的妖力隐遁于世。
　　因此，想要另开一条通路，也只能以祖父大人的气息妖力为媒介……但即便这条路成功打开了，少了祖父大人妖力的支撑，也不过是能使用一次罢了。
　　所以说，如要自由进出户隐本阵的话，那个媒介物，广临只能随身携带着了……
　　风中没有那种香浓和软的作物生长气息，也闻不到带着鱼腥味的清冽水汽，更感受不出一丝半点，山川茂林的盎然生机……
　　“唔……这里到处都是陌生的气息呐！看来这一次，睡得真有些太久了……”
　　看着暗夜中，那一栋栋鳞次栉比几乎高耸入云的建筑，如果不是沿途那亮如白昼的灯火，以及眼前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广临简直以为，自己是到了深谷荒地的枯石林。
　　没有任何东西是熟悉的，甚至连人，都跟几百年前不一样了——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吞吐的气息比起从前，都倍加的浑浊。
　　他们口中吐出的话语，倒有大半让广临摸不着头脑……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那种几乎透入骨髓的陌生，只让广临心中忽地涌起了一阵，无力的苍凉与孤寂。
　　这里，真的是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那个地方么……
　　那一瞬间，广临脑中立时便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很快，广临便自嘲地弯唇笑了一笑，这种情况自己不是早就料到么？
　　这一次醒来所见的变化，虽然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但自己总会适应的——身为户隐本阵的总大将，身为历经百战的大妖鬼，这种小小的困扰，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现在，该给自己找一处容身之所了……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说，是个满满当当全都是人类的世界，或者应该这样说，这是个只看得到人类在活跃的世界……
　　妖鬼们都潜入了暗处，这个世界，已经属于人类！
　　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是这样……
　　“喔……妖气！”正慢悠悠寻找容身处的广临，忽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立时笑了起来，“居然如此明目张胆，且满怀恶意……”
　　“究竟是哪个家伙，胆敢在户隐本阵的地界上肆意妄为……”虽然妖气中包含着的刺骨恶意，让广临并不甚喜欢，但无论如何，这总归是自己现在，唯一所熟悉的东西。
　　于是广临决定，去看一看那些正在附近使坏的年轻后辈——反正自己沉眠了这么些年，精神正充足得很，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找地方休息。
　　“唔……又有妖鬼赶来了啊！”
　　广临隐去了身形，静立在坍塌的山体上，扫了眼山道这边，那些哭哭啼啼悲呼不止的男人女人，以及一旁正焦急地用尽各种工具，撬搬碎落石块的人类。
　　广临暗自摇了摇头，等这些家伙搬开石头，恐怕里面的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
　　“好像通山道并没有被全部损坏……”一片仓惶且惊惧的稚嫩呼喊中，一个如划刮铁器的尖锐声音，在向谁禀告着。
　　“是嘛？那又怎样！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都得死……包括，少主！”另一个狠绝的声音，狞笑着命令道。
　　少主？
　　喔，看来这里面似乎有故事呐……
　　广临转身看向山体另一侧，那个人类难以立足的地方，一群小妖鬼正有条不紊地搬挪着石块——这一众妖鬼，是来营救他们遇难的‘少主’么？
　　但山道之内，除了那些散发着恶意的妖怪，广临并没有发觉有其他妖气的存在……
　　唔……这样说来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从本阵出来到现在，自己所遇到的妖鬼，他们的气息，确实是和自己麾下的妖鬼们有些不一样呐……
　　不，确切地说，他们的气息，和居住在京城四周的妖鬼们，是有所差异的……自己果真是睡得太久，有些糊涂了么？居然连这种事都没有察觉……
　　这里，不是京都……
　　不过是越出了一道门，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广临从未曾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事情，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么，就找个妖鬼来问问清楚吧！
　　“元兴寺？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稚嫩却也颇具威严的声音，讶异地质问道。
　　“是本家的家伙啊……”那个狠绝的声音，极为不满得低声自语道，语气颇有些遗憾。
　　元兴寺？
　　那个家伙，那个杀害父亲的家伙不是已经死了么……
　　广临惊异于自己听到的话，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丝，属于元兴寺的妖气——看来，是有其他的妖鬼继承了这个名号。
　　虽然那个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但‘元兴寺’这几个字听起来，却是让广临倍觉不快的。而且这个家伙的所作所为，也让广临很是恼火——意图杀死自家的少主，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实在是有违妖鬼的道义。
　　广临决定将这场热闹继续听下去，如果那个‘本家’的妖鬼们，能收拾掉这一代的元兴寺，这固然是非常好的，他姑且就当是看了一出好戏。
　　如果没有的话，广临不介意出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妖鬼道义的家伙……当然了，广临并没有想插手，异地百鬼夜行的内务。
　　他只不过单纯地，看元兴寺不顺眼罢了……
　　“元兴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喝问道。
　　“哦……原来是木鱼达摩大人啊！”狠绝的声音轻佻地哼笑起来，显得毫不在意，却又咄咄逼人地反问道，“那当然了，我只是袭击了一群人类的孩子而已……这样也不行么？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你……”怒气腾腾的声音，被这句轻佻无比的话语，给堵熄了火。
　　“杀几个孩子，就自以为了不起了么……还是说，你以为能杀了我，然后就可以坐上三代目的位置么？”依旧那个稚嫩，却也颇具强者气势的声音，他轻笑着说道，“元兴寺，如果这样想得话，你还真是个小妖怪呐！”
　　这个孩子，还真是有趣呐……广临听出了稚嫩声音语中的不屑，不由轻笑起来。
　　“你说什么！”一个沙哑破败的嗓子嘶吼起来，他向着稚嫩声音猛扑而去，却在半途被谁拦住了去路。
　　“我不会让你靠近陆生少主半步的！”这显然是‘本家’里，拥护少主的忠心妖鬼，“你们这些元兴寺会的死尸妖怪，还不退下去！”
　　死尸妖怪？
　　元兴寺会……
　　几百年没出来而已，想不到就凭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也敢弄出些不知所谓的会组，还真是乱七八糟呀，现在的妖鬼们……
　　“嗯……这小子是陆生么？原来还没死啊！真没想到……”狠绝地声音咆哮着下达了命令，“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杀了陆生！”
　　“让这些只会在本家享清福的混账们，都去死吧！全部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