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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桃之夭夭(二)补完 ...

  •   花迟这模样着实有些咄咄逼人,发丝微微有些乱,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黑眸瞪得又大又亮,只怒视着面前的少年。
      闻归寒却是忍不住轻声笑了一笑,抬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宇,温言道:“街边风光好,便走了一道,怎么就担心成这样?”
      花迟一甩他的手,轻哼道:“说好了在外头等着的,九哥哥倒好,一个人出去走了一道,害我以为……现在是什么光景,九哥哥也明白,那……我找不见你,自然是要担心的。
      闻归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撇开了话题,与她道:“衣服可改好了?”
      花迟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乌溜溜的眼睛一瞪他,嘀咕道:“这消失的功夫,改十件衣服也都够了。”
      闻归寒微微一笑,伸手揽着她的肩膀道:“好王妃,能容本王回府了么?”
      花迟容上绷紧,闻言只抿着唇,斜睨他一眼。
      闻归寒原本清贵沉冷的面容上绽出一丝笑意,长眉一挑:“还没玩够?”
      花迟“扑哧”一声笑出来,上前挽了他的手臂,嗔道:“好,好,我们回府。”

      目前这个府,自然是指安阳侯府。
      先前花迟已遣了墨鹦搬了两人包袱往安阳侯府去,是以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踱至侯府门口,极为轻松。
      安阳侯府修得很是精致,外观秀美婉约,与长陵府的大气峻势大相径庭。门前两尊石狮守着,不怒自威,再往右,却有两列侍从立在墙下,整齐如列兵。
      花迟远远便望见了这两列人马,当下扯了闻归寒的袖子道:“九哥哥,你瞧。”
      闻归寒亦看见了,轻拍花迟的手背让她安静下来,轻声与她低语:“莫担心,皇兄既愿让安阳候为我们主婚,便是有心平息过去之事。这种时刻,若有埋伏,也不该在此处。”
      花迟方松下手来。
      两人再走近几步,才看清那些人的衣着打扮——袖带金线,袍角清一色挑绣了一只攀于鼓上的蒲牢,龙飞凤舞,煞是夺目。‘
      闻归寒驻足,神情略有些怔忡。
      花迟回首道:“怎么?”
      闻归寒略略沉吟,方叹道:“原来是四哥来了。”
      龙生九子,蒲牢排行第四。先帝在时,便许他们兄弟九人以龙之九子为记,而从十皇子起向后,则统一以环佩为记。
      先前云晚歌曾说过,闻清桓已赐了四皇子、五皇子、十一皇子王爷封号,遣他们往封地去了。
      四皇子闻予默,一贯得袭先帝儒雅之风,极重孝道礼仪,闻清桓子娶母妃,自然为他所不容。
      五皇子闻香,其实是最负盛名的一位。闻香闻香,皆因他自小不爱其他,便爱调弄香料,抓周时便抓了檀香盒,被先帝大笑着赐名闻香。闻香生性沉默寡言,却极为善良宽仁,亦深得先帝喜爱。
      十一皇子闻熹宁,便是先前奉了闻清桓之命将花迟带回颜家的那一位,与闻归寒一母同胞,心性极高,自幼也是颇得宠爱。
      闻家兄弟之间,说不上情深义重,却也是上下谦和有礼,彼此相熟。
      闻清桓这一次打发走的四位皇子,无一例外都是先帝曾经喜爱过的皇子,这曾让闻归寒不得不怀疑,复立柔妃究竟是他出于爱恋的真心,还是一个清除对手的障眼法?
      此刻,闻归寒见了闻予默的随从,料他多半是为自己大婚而来,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慨然。
      花迟却另有一番盘算。
      这几日他们几乎断了与朝廷的联系,这些皇子的封号、封地、处境,他们全然不知,过去她在宫中之时,也极少见到其他的皇子,亦不了解其为人。闻归寒此刻背着杀妻骂名,而他的王妃却是亡妻之妹,这在注重礼节的闻予默看来,并不是光彩之事,缘何如今却愿冒天下之大不讳,顶着闻清桓的压力,来参加这一场大婚典礼呢?
      她想的,闻归寒自然也想得到。
      他面容上微微一沉,复又噙出笑意,与花迟道:“不管如何,四哥能来,也是好的。”
      两人正在门前踟躇着,门内却当先跨出一人来,躬身道:“王爷来了,大小姐说,请王爷入府相商婚事巨细。”
      闻归寒才在门前停了不到片刻,云晚歌便已知晓,这女子耳目之聪,确也值得萧暮寒那般大费周章地塞一个柴素衣进安阳侯府来。
      他侧首看向花迟,略一抬眼示意,似是要问过她的意思。
      花迟只笑道:“既然云小姐遣人来请了,我们再在门前立着,岂非太过失礼?”她向后一退,笑吟吟地道,“九哥哥,请吧?”
      闻归寒舒眉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并踏进了安阳侯府。

      安阳侯府内修得玲珑精致,长廊九拐十八绕,蜿蜒铺陈,极是婉约。
      云晚歌正在正厅内侯着,闻归寒与花迟入内之时,第一眼望见的,却是端坐于主位上的闻予默,云晚歌坐在他的左下侧,而右下侧,则是久违的长陵萧家的小郡主萧暮紫。
      云晚歌还未及起身,花迟已稳稳拜下,笑道:“花迟见过四殿下。”
      闻归寒却只拱手道:“四哥。”
      闻予默起身扶起花迟,与闻归寒道:“兄弟之间,如此多礼作甚?”他的面容与闻归寒多有相似,却要比闻归寒棱角分明许多,少了年少的盛气,多了岁月的沉静。
      他复又转向花迟,笑道:“少音多年不见,也长这么大了。”
      他唤的不是花迟,而是花迟的本名颜少音。花迟的笑容略略有些僵,却仍是撑住了唇角弯起的弧度,笑道:“多年未见,四殿下愈发丰神俊秀了。”
      闻予默只道:“当不得,若说俊秀,本王还比不得九弟。”
      花迟弯唇一笑:“九哥哥自是不必夸,在迟迟心里,他便是顶好。”满容笑意亦不掩其得色,眼波清澈,望之如水,满满都是骄傲。
      “迟迟。”闻归寒轻声喝止,微微笑着道,“迟迟年少不懂事,四哥多担待。”
      闻予默却是长声一笑,赞道:“九弟,你这位王妃,当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当年在宫中,已是名声响亮。”
      花迟昔日在宫中颇有些名声,全是拜闻归寒的宠惯所赐,此时闻予默一提,她反是有些赧然,但听闻予默语气亲切,也非刻意讥讽于她,只微笑道:“四哥莫要取笑迟迟,若说名声,迟迟不过是贪得一些骄纵之名罢了,怎敢与四哥之英武相比?”
      闻予默正待含笑说些什么,却只听身后另一女声脆声道:“是比不得,九王妃多日不见,甚有自知之明。”
      只听这声音,花迟不必回首也知是长陵那位仗义侠气的小郡主了。
      花迟笑吟吟地回转过头去:“小郡主安好。”
      萧暮紫一身紫衫雍容,衬得肤色皎洁,眉睫下的黑眸也是灵气四溢,她一手挽上闻予默的臂弯,一昂下颚道:“萧暮紫区区郡主之身,当不得九王妃如此之礼。”
      花迟并不介意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闻予默与她似是交情匪浅,人前总要给她留三分薄面。一念及此,花迟当下笑道:“如何当不得?只怕有一日,小郡主还要让迟迟唤一声四嫂呢。”
      此言一出,萧暮紫的面颊登时红了,像是日暮时落下的云彩,微微薄红,似是染了胭脂。
      闻予默面容之上却依旧淡淡:“多谢九弟妹吉言。”边说着,他边抬手轻抚了抚萧暮紫的肩膀,眉角的凛冽里也渗出了些许的温情,轻道,“阿紫,你不是还有话同九弟说么?”
      闻归寒正自笑看着花迟,闻言方转过首来,半敛笑意,回眸看向面色绯红的萧暮紫。
      闻归寒有一双非常清净深郁的眼睛,他若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人瞧,那眸光便如同浸染了月光一般,薄凉□□,胜似冰雪。
      在他清冽的目光下,萧暮紫微微收起了面容上的傲气,只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蓦然一矮身,清声道:“萧暮紫此来,是为赔罪,先前于九王爷有得罪之处,还望九王爷见谅。”
      花迟微诧。
      萧暮寒曾说,萧暮紫天性率直固执,生平最恨卑鄙小人,是以对闻归寒杀妻之事恨之入骨,方有行刺一事出现。亲兄之言,尚且不能令她信服,闻予默是用了法子让她能对闻归寒改观,以至于竟肯当众行礼道歉?
      在她思虑之时,闻归寒已然伸手将萧暮紫稳稳扶起,容上笑意浅淡,声色清贵沉静如前:“小郡主多礼,先前之事,本王早已不曾记得,小郡主也请就此一并忘了吧。”
      萧暮紫抬首,眉间浮出了怔忡之色,欲言又止,余下之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闻归寒松开手,笑意不变,负手一立,只道:“人言最是伤人利器,归寒如何能不明白?”
      从“本王”变作“归寒”,其间退让之意,萧暮紫虽不甚明了,可闻予默却是明白非常。这一让步,就代表了闻归寒因为他这位兄长而对萧暮紫以礼相待,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以闻归寒自幼清高自负的个性来说,已是给了闻予默一个极大的面子——毕竟性命要挟、当街被刺这样的事,并非每个皇族子弟都能忍得。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暮紫方抬首粲然一笑:“多谢九王爷。”
      闻归寒略一颔首,这才转首面向先前一直端坐在右侧下位的云晚歌——她始终静静立在闻予默身后,容上带笑,目中清辉隐约,恬静而沉默。
      闻归寒的目光一落,云晚歌的面容上笑意便已舒展,娓娓道:“两位王爷事情可谈妥了?”
      闻归寒淡道:“有劳云小姐在一旁相候。”
      话音未落,云晚歌笑道:“九王爷客气,只怕安阳侯府太小,承不起两位王爷大驾,如有不周之处,晚歌在此处先同两位道一声不是了。”她偏首转向闻予默,“安阳侯府东厢正为九王爷大婚而备,还请芜陵王暂且安置在西厢,王爷意下如何?”
      闻予默颔首道:“就如云小姐所言。”
      芜陵。
      闻氏自立国以来,多以封地之名为号。闻予默既是芜陵王,便以芜陵为封地。芜陵近沮阳,相差不过两县之远,而这两县为一小郡,名良衍。良衍侯曹衡清淡之名盛极一时,画地为牢不问朝政,早已令闻家多有不满,但因曹家乃先代开国元老之一,良衍郡又偏远狭小,是以皇帝也睁一眼闭一眼,索性不再过问了。
      闻予默在芜陵,那闻香和闻熹宁呢?
      花迟微惑的目光低垂下去,回过头去,轻道:“九哥哥……”
      “颜二小姐,九王爷。”云晚歌蓦然微笑着唤道。
      花迟和闻归寒的目光复又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云晚歌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模样,温婉一笑:“安邑王、昌黎王路途遥远,特遣人恭贺九王爷大婚,贺礼晚歌已命人送去后院安放整齐,故而九王爷与颜二小姐不必担心其他两位王爷之处境。”她朝闻予默莞尔浅笑,“想必,芜陵王也是明白的。”
      闻予默颔首道:“确有此事。”
      闻归寒面容一正,敛衣拱手道:“四哥、五哥、十一今日予归寒之义,归寒日后定然不忘。”
      闻予默扶住他的手,声色沉稳依然:“九弟,都是一家兄弟,何必客套?”
      “一家兄弟……”萧暮紫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不乏冷意。
      闻家兄弟心有戚戚,皆是一瞬沉默。
      安邑、昌黎。
      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与沮阳、芜陵千里之遥。
      闻清桓刻意将四个皇子分散开来,无非就是为防四人有逆反之心。兄弟手足落到如此田地,“一家兄弟”之言,当真不过场面话。
      “好了。”云晚歌清声笑道,“几位站在这里做什么?旁人见了,定要责我安阳侯府不知礼数了。”
      花迟也顺着她的话,借机巧笑嫣然道:“不如由云小姐带迟迟去瞧一瞧新房如何?”
      云晚歌还未答话,萧暮紫已嗤声笑道:“好不知羞的新娘子。”
      她话虽带讽刺,却并无恶意。
      云晚歌轻笑道:“小郡主的话虽然直白些,却是有些道理。”她笑看着花迟道,“二小姐且不急,哪有成亲前便看过新房的?”
      花迟面色微微一红,只返身牵着闻归寒的手,嗔道:“九哥哥,你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桃之夭夭(二)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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