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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翰林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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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翰林院
墨夜帝按照皇家正妃的规格,厚葬了渤海公主,并封她为渤海妃。
那日是送渤海公主的灵柩前去妃陵入土为安,洛浮夕被墨夜帝要求代替自己送她最后一程。一路上,洛浮夕都默默无言。
他眼前依稀浮现渤海公主的秀美容颜,却早早折了花枝,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一时冲动,葬送了自己的大好青春。也许身为渤海王族,对于她而言,比一个普通的□□百姓更加不幸。
这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了洛浮夕的心底。
只有强权,强者,才能掌握天命,在这个世界中,向来都是如此,历朝如此!
在临行之前,他问墨夜帝,为什么不放渤海公主的遗体回国?让她魂归故里?
墨夜冷冷道:“……入了宫,生是我宗政墨夜的人,就连死,也得葬在我宗政墨夜的土地下,让她回去,□□国威何在?——更何况,就算朕恩准她回去,他们渤海国的人,有谁敢真的接她走?你别忘了,她是行刺朕的罪人而已。”
听完后,洛浮夕不再多说一句,世事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在利益和安危之间,渤海国的人都只能选择沉默不言,甚至对公主的死亡都熟视无睹。因为他们惧怕□□的威严。
亲人间的温暖已经不在,其他的,也便只有冷暖自知了。
洛浮夕原来还想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墨夜帝要他去送行?
后来在看到墨夜意味深长的表情时,他找到了答案。
自己其实就是杀死渤海公主的凶手,墨夜帝让他送行,不过是找了个替罪羊而已,让洛浮夕对渤海公主的冤魂深深忏悔。
在渤海公主的灵柩下葬之前,洛浮夕折香三支,仔细叩拜,并默诵了地藏经之后,这才离开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百人的水陆道场,在墓地的四周诵唱,氤氲不散的雾气,如同渤海公主悲鸣的灵魂,弥漫在妃陵的上空。
不见阳光,只有重重浓沉的乌云,仿佛一同在为这个不幸的女人哀痛。
洛浮夕登上回城的马车,最后朝渐行渐远的陵墓望去,那里是历代□□的后妃们的合葬地,而年轻的渤海公主只在那里占据了小小的一个山头。
尽管以后妃的荣耀厚葬了她,而那小小的并不奢华的崭新石碑,却在其他庞大的墓群之中略显了淡薄和孤独。
其他的后妃们,还有他们的后人前来祭拜,每年都有香烛供奉,不会挨饿受冻,而这个异族的女子,以后是否会有人记得她呢?
他们渤海的后人,会不会记得她死的惨烈而决不辱没了渤海的尊严?
连死,也不能最后安魂故土,要一生一世地囚在这片血腥的土地里,与自己的故乡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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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洛浮夕的车子随队伍进城那刻,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又是一份墨夜的【厚礼】——承恩宫的总管大人常公公领了一份圣旨等候着他的到来。
“洛水国王子洛浮夕接旨!”
“臣在!”依旧不知道花样百出的墨夜这回玩的是什么戏码,洛浮夕连忙下跪。
“洛水国王子洛浮夕,年少有识,知礼仁和,负两国学识礼仪交往之责,秉万民贤德教化之承,帝闻其决心,倍感欣慰,钦点翰林院学士门生之资,任翰林秉笔司仪舍人之阶,识中原古国千年文明,以待扬吾□□万寿无疆之宏愿……”
原来,墨夜帝特批了一份诏书布告天下,洛水国的王子因为要学习□□的礼仪文化,特准其入了翰林,做了司仪舍人,还特批了一名翰林院学士教导他,成为学生。
洛浮夕明白,这哪里是派了老师给他,分明是来监视他的。
嘴里没有说破,心底却对墨夜帝问候了一百遍。
洛浮夕郑重其事地下跪接旨,叩谢圣恩。
现在,洛浮夕的身份,从洛水的王子,变成了□□的小小官员。他自然知道,这个变化,全来源于墨夜帝对自己的某个过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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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七八天,墨夜帝再无传召过洛浮夕一次,似乎是将他忘在了洛水驿馆。这对洛浮夕而言倒是件好事,不必再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糊弄过去。
他从心底是恐惧跟墨夜帝单独相处的。
在翰林院的那些天,是洛浮夕自打来到□□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洛浮夕酷爱□□文化,又识音律诗词,跟那些酸老头子们并无太多代沟,交流起来,很是上手。
几日的风平浪静,倒是过得惬意。
这一天风和日丽,老家伙们正在讨论修缮典籍,要将历代帝君的警示名言汇成一本书册,以教化万民。来了后宫已有多次见面之缘的常公公,出现在了文官群中。后宫大总管从来都是负责记录帝王言行举止日常生活琐事的,要编绘这样一部书册,常公公必是不可或缺的人。
常公公带着一众宫人到了翰林院,老家伙们各个对其曲意逢迎,好茶好水的伺候得殷勤,因为常公公是墨夜帝身前的大红人,他的只言片语,很能让旁人了解墨夜帝的喜好。百官自然是巴结都巴结不过来了。
见那一群都快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们,跟儿子似地围着常公公转,不由觉得好笑。洛浮夕是绝对不会掺和其中的,修著典籍的事,跟自己无关,那常公公怎么样,跟自己更是无关了。
于是随手抄起一本古书,坐在花廊下细细读起来。
所谓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洛浮夕便觉得眼前有人影晃过,抬起头来,眼前的阳光被人影所遮挡,正是常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走到自己面前了。
“常公公!”洛浮夕并不晓得他特意走到自己身边的意思,惊觉地合上了书,从座位上跳起来。
常公公似乎看了自己好一会儿了,这回笑眯眯地问道:“老奴看到大人坐在这边很久了,没想到大人这样喜欢爱书。”
说完,也没有等洛浮夕同意,居然从他手上拿过刚刚正看了几页的书,翻到封面扫了一眼——《淮南鸿烈》。
大概是觉得这本烂大街的的书没什么蹊跷,又是笑着将书翻到洛浮夕刚刚读的那章,塞回到他的手里。
洛浮夕微感不舒服,保持礼节地也不便多说,收好书,换了话题:“不知道常公公找在下有何事?”
常公公眯了眯眼睛,回头见身后无人瞩目,那群老家伙们只顾着跟他带来的宫人们协商帝君的旨意,没有注意到常公公走到洛浮夕身边,便开口问道:
“大人自然知道,老奴来找大人,不外乎是关于帝君的事了……”
听到【帝君】这两个字,洛浮夕不仅眉头微蹙,他大概是想得到的,帝君让常公公走一趟翰林,估计是来探口风。
说来好笑,这个衣冠禽兽,什么时候变得这番儒雅起来?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样子。之前对于自己想要的,不是说抢就抢的么?土地也好,金银也罢,甚至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女人,什么时候手软过?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君了,却反复强调自己【不喜欢用强的】。
滑天下之大稽!
这次探口风的结果,可想而知,洛浮夕刚要开口拒绝,那翰林院的大门突然被几个人【——砰】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众人的瞩目,更是打断了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
翰林院本是清修安静之所,何来这没头没脑的声响?
众人朝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却见几个年纪尚轻的宫人们,五五六六地合力抬了一口红木做的精巧箱子进来。那箱子不过两尺高,半丈长,居然占了四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似乎还抬得很是费力。
在进门的时候,其中一人似乎已经耗尽了气力,跨过高高的门槛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地面,居然被门槛绊倒,那手里的箱子的一角便直接从自己怀里摔了出去。
所以就有了刚刚的一声,惊扰了众人。
那个摔倒的宫人看到箱子被磕在地上,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尘土,一面惊恐地朝着常公公的方向看。
果然,引来了常公公的大声呵斥:“不长眼的奴才!摔了进贡的珍品,仔细自己的脑袋!”
“总管饶命!”那宫人连忙跪倒在地,对着常公公连连磕头求饶。
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在地上磕了一下,就吓得这个样貌周正的小宫人如此害怕?
那常公公也不顾还在跟洛浮夕说话,连忙命人抬起箱子放在平整的土地上,打开箱子一看,居然是一把做工精良,雕刻隽秀的古琴!
小心翼翼的查验,因为被磕了一下,没有防护得当,其中的一根琴弦崩断了!
常公公见此情况,很是生气,也不顾翰林院里诸多的大人们,居然对着那小宫人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小宫人痛的当场便哭了出来。而周围的宫人也是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为那个小宫人说一句话。
“败事的奴才!我怎么向帝君交代?刚刚才进贡的古琴,难道就要上报帝君找乐师来修吗?你个找死的!”
他恨得牙痒痒,一面骂,又是一脚正中红心地踹在了宫人肚子上!
这一次,那宫人不敢再哭出生来,似乎被踹得岔了气,哀哀声越来越弱,而眼里尽是恐惧。那头上也因为疼痛而渗出细细的汗水。
这两脚还不解气,常公公刚要踹第三脚,身后早就看不下去的洛浮夕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公公高抬贵手!在下略懂音律琴性,如信得过在下,可否让在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