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错位》最后一株紫丁香

4、不想再错

　　自从何雨峰走后，陈玄去了心病，又变得眉花眼笑。重新提起“十年”的承诺。孟紫岚却离开越来越远，并对他的言行充满厌恶和反感。孟紫岚喜欢把成功藏在心里，而陈玄恰好相反，时不时把成就挂在嘴上，逢人便有意无意地拿出来炫耀。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像吃一只苍蝇似的恶心，生出离开双边的念头。

　　机缘巧合，当时王副局长负责的一个项目缺人手，把她要了去。陈玄很不高兴。

　　有一天，两人在楼梯口相遇，陈玄见左右没别人，低声问：“晚上有空吗？”孟紫岚正要冷冷拒绝，只听他说：“近来你总是躲着我，有必要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吗？我倒没想到。近来工作太忙了。”

　　“你在王副局那里可是很吃香呀。”他的话里夹着嘲讽。

　　孟紫岚看了他一眼，未作回答。

　　“怎么样？”陈玄逼问。

　　“可以。不过在楼下的餐厅就行，晚上我还有事。”

　　“好吧，七点，楼下餐厅。”陈玄悻悻地走上楼。

　　七点，孟紫岚走进餐厅，陈玄缩在一个角落里，远远地向她招手。

　　“很守时，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这样。”陈玄盯着孟紫岚说。

　　“守不守时，都在我自己。”孟紫岚淡淡地说。

　　“你真是个很情绪化的人。”

　　“谢谢夸讲。恐怕这就是我的优点。”

　　陈玄一愣，马上笑了起来，说：“作了副局长的秘书，果然连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

　　“有什么事吗？”

　　“有一段时间没和你聊过了。怎么样，在那边干得还不错吧。”

　　“还行。”

　　“那个项目好像最多需要半年时间。我已经和王副局长说了，半年以后，你还回到我这里，怎么样？”

　　“既然你们已经定了，也不用问我了。”

　　“你的意思呢？”

　　“没有，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寄人篱下，你们定了就行了。”

　　“好吧。那么------”陈玄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慢慢地从口腔和鼻子里吐了出来。他凝视着孟紫岚，思索了一会儿，说：“为什么王副局长只挑你过去帮忙？局里不是有很多人吗？”他说得很平静，但是两眼像鹰眼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也没有什么。大约觉得我比较合适吧。”孟紫岚说。

　　“你知道，我一向就认为你很聪明。有些事知道该怎么办，你没把我们的事告诉他吧？”他逼视着孟紫岚，像猫盯着将出洞的耗子。

　　“把我当成了什么，这就是你的原则吗？除了你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信。”孟紫岚地讥灿说：“你给我分派的角色恐怕不仅仅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吧，是不是以为我卑鄙无耻到要用过去的关系抵毁你？”

　　“我说过，你很聪明，如果事情不逼你到那个份上，不会那么做。但是人要是无路可走了，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没说最好。你知道，我几乎是个孤儿，从外地来北京，混到今天这样也不容易，你也一样。半年期满后，如果你愿意回来，我随时欢迎。像你这样肯干事的助手，很难找。小高倒也不错，我把她从G城要来，本就是填补你的空虚，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好，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至于说何雨峰，他在那边任期满后，不会再回这里了。李局长本来很欣赏他，想把他弄到部里，钱虽然赚少了些，不过像出国呀、升迁呀，有的是机会，惜他没那个福气，违背李局长的意思，去了G城。副市长有什么好当的，又是个代理，我们这里随便一个处长也是副市长待遇。”

　　“他去不是部里的意思吗？”孟紫岚一惊，脱口而出。

　　陈玄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不过却不是李局长的意思，局里从来只有‘缺’人手，哪有多的时候，把他调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可是------他不太会看苗头，去了那边，明摆着让李局长难看，以后再说局里缺人部里还信吗？再说，去个硕士，换了个大学生高海蓝，G城真会作买卖。”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一想到他们背后的阴谋，孟紫岚不寒而栗，生气地说：“何雨峰为了项目尽心尽力，而你们却在这里勾心斗角，你们------你们太过份了！”

　　“你有本事，可以随意摆弄别人。像何雨峰那样只知道埋头苦干，充其量是颗棋子。”

　　“与那些夸夸其谈的比起来，我更喜欢肯干活的人，光做表面文章有什么用。”

　　“你真是很护着他。”陈玄嘲讽地说。

　　“怎么样？很小的时候，我常想，将来爱的人应该温柔儒雅、风度翩翩，有责任心、肯干事。开始我以为你是，你受过高等教育，有知识、有魅力，让我倾倒，我甚至用‘慷慨悲歌的北方男儿’来形容你。从前越霸道的人我越讨厌，认识你后，心甘情愿地承受你的霸道，唯你是从。可是我错了，错在当初的一念之差，轻意相许。这根本不是爱，是肓从，我一向把自己看得很高，在这件事上，却和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你给我精神上的满足，我给你□□上的快乐。不过是交易。你失去过什么吗？算了，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我知道你不会受伤，当然我也没有，平等交易，有什么受伤可言。所以你也没必要嫉恨何雨峰，他可不像你，他是圣徒，不会为了性而出卖感情------”

　　“你不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应当是忠诚的吗？至少我对你是忠诚的，和你好后，和我老婆没再过性生活。不过我不能以丈夫的名义要求你在□□上忠诚，这也正是我的遗憾。可是精神上是不是该忠诚一些？可恨的正是这点，何雨峰虽然没要你的□□，却偷了你的心。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见到他后，你和我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想他！难道你还要我笑脸相对，感谢他吗？”

　　“我只是告诉你心里在想什么，愿不愿听是你的事。现在，你能干扰的只是我的生活，我不怕。人人都会犯错，我也是人，也会犯错。不过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好吧，既然决定了，随你吧。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和何雨峰不会有好结果。”说罢，他起身离开。

　　孟紫岚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陈玄的干扰。可是她错了。从同事的目光里，她仍然读得出怀疑和暧昧。虽然不在同一层楼、一个办公室，陈玄对她的影响没有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走廊的尽头，总能感受觉到他的目光，有着期盼，可是这种期盼不是温情脉脉，而是一种阴森冰冷的东西，隐藏在黑暗中。她很害怕。而在同事中、尤其是女同事中，普遍流传着一种看法，她拼命工作不过是做样子，在掩饰陈玄这个后台。同样的机会如果给别人，兴许做得更好。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如继往地工作，因为只有在工作中，才能逃避现实，逃避陈玄，逃避对何雨峰的思念。

　　一天，王副局长把孟紫岚叫到办公室，说：“这个周末G城有一个项目汇报会——就是陈玄和何雨峰一直负责的那个，你不也参与过吗？本来应该我去，可是知识产权局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不得不陪着汪院长一块儿去。你代我跑一趟G城。这是会议要讨论的内容，你先看看。到了好边，不清楚地地方可以请教何雨峰，必要是给我发E-mail。”

　　听到何雨峰的名字，孟紫岚的心几乎提到喉咙里。她望着王局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局长是个老外交官，曾作过中国驻几个大国使馆的参赞，平时和蔼可亲，风度翩翩，很让她尊敬。在工作上，王局长是她的上司，却保持着两者合作的态度，凡事有商有量。想到要见何雨峰，孟紫岚很不安，想拒绝，却不忍。正当她犹豫不绝时，王局说：“要是你已经有了别得安排，我再考虑考虑其他人吧。”

　　孟紫岚脱口而出，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