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秘密 ...
-
许绥绥大脑清醒的时候，觉得有什么在她的身边，因为她觉得光线被一个高高瘦瘦的轮廓挡住了。脑袋上是火辣辣的疼，她眼睛没睁开就要伸手去摸，一下子就被一只手挡住。
她眼睛睁开三分之一，看到秦书易的脸隐隐约约晃在眼前。穿着医生的白褂，黑色的碎发被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折射出一抹淡黄，好像蒙上了一层光晕。
许绥绥咬了咬有点干裂的嘴唇，心想，这秦书易跟天使一样一样的。
急诊室里难得的安静，秦书易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她脑门儿上的伤口，小护士端了放着药品和工具的托盘，立在一旁。导演早就不在了，估计是应对陆辰睿那位祖宗去了。许绥绥发觉自己仍然靠在纪笑言身上，开始燥动起来，来回扭得活像一条嗑了药的蛇。
纪笑言照着她胳膊不轻不重掐了下，“我不是男人，你再怎么在我身上扭，也扭不出gao chao。”
许绥绥哼哼唧唧。
头顶上传来一声低笑，许绥绥僵住。
“绥绥，好久不见。”声音轻淡如溪，如三月的春风，沁人心脾。
许绥绥不敢抬头，那声音里的无奈提醒着她那年频临死亡的恐惧。她早就决定要让那段经历成为岁月里的一帧照片，再不提起。
她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有隐约的破裂，有什么东西在她小月牙样儿的眼睛里流动，晶莹璀璨。手却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抓住秦书易的衣服，一如多年前，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人总有头脑发热的时候，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不折手段，或者放空一切，或者弯腰低头。可许绥绥的头脑发热，太过惨烈，曾经那卑微到尘埃里的低头，几乎让她在十九岁那年断送了性命。
这是许绥绥的秘密，钟烨不知，纪笑言不知，连她当初朝夕相处的家人都不知。
许绥绥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她活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两个。
第一个，她喜欢钟烨。那是一种渗入到骨头里的喜欢，早就不是男男女女之间单纯的天性相吸。
可谁都不信，谁叫她总是嬉皮笑脸拿着钟烨的钱挥霍无度，摆明了当作一张饭票。
第二个，她当年差点就死在医院的手术台上。
而秦书易，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秦书易由着她死拽着自己的衣服，手上的动作愈加轻柔。有一种韵致在他的眼睛里流转，旁边的小护士看得直接呆掉。
“绥绥，我觉得下次我们见面，还是换一个地方比较好。”秦书易声音里有着隐隐的笑意，手上却没半点停顿，从托盘上拿了针管，在伤口的下方探了几下，一针下去打了麻药。
然后动作利索地翻开伤口清洗，剪掉游离的纤维，缝针。
纪笑言看得紧张揪心，胳膊压住许绥绥的手，还要护着她的下巴不让她的头乱动。
至于许绥绥，自然是嚎得撕心裂肺。
等到缝完了针，许绥绥见秦书易又换了针管，注了药，开始不干了，“不是缝完了吗？怎么还打啊？我不干！秦书易，你杀了我吧！我就是跟医院犯冲！”字字血泪，期期艾艾，一副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纪笑言默默扭头：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这个人。
秦书易笑了笑，“这是破伤风针。”
等到前前后后折腾完，许绥绥趴在纪笑言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想，她讨厌见到秦书易是不对的，她得好好贿赂贿赂他，免得他出卖她仅有的两个秘密。
“书易，绥绥需不需要住院观察两天？”纪笑言仍然有些不放心。
“没事，皮外伤，饮食上注意一下，免得留疤。”
许绥绥微微抬头看着秦书易，眼睛里晃着一丝丝的迷茫。秦书易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
纪笑言觉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异，眼光又扫见许父和钟烨并肩往急诊室的方向过来。于是不动声色，身子往边儿上挪了挪，同时把许绥绥往秦书易的方向推了下。
秦书易扶了把许绥绥，把被她折腾地散成一团的头发拢了拢，摘了她手腕上的发圈，简简单单挽了个马尾。
许绥绥感觉到被头发扫过的皮肤有些痒，懒懒地缩了下脖子，掌心不客气推开秦书易的胳膊。
“秦书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想起来就害怕。”她低低地对他讲。
秦书易无奈地笑笑，一派的温文尔雅。
“绥绥，我回来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五年前我的话？”
许绥绥猛得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我…我……你…你…你……”自然是被惊得语无伦次。
“怎样？”秦书易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下巴向上挑起一个要命的角度。许绥绥感慨，人长得好看，就是一种杀伤力啊。
许二小姐一副斗败之态，“我以为你说笑来着。”
秦书易在她耳边轻轻得笑。别人以为她的表白是玩笑，她拿着他的话当成说笑。真是奇怪的思维。
纪笑言看着这两个人，越来越觉得奇怪。来不及她多想，许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绥绥，你又惹了什么祸？”声音不急不徐，似乎认定又是他这小女儿先挑事。
许绥绥此时也不敢顶嘴，可怜地退了一步，刚好撞在秦书易身上。
钟烨的眯了眯眼睛。
许父看到秦书易，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书易，原来你现在在这家医院？什么时候回的国？”
“前段时间刚回来，许叔。医院的事刚刚交接，很多东西我还不是很熟悉，正打算处理完手上这些事情，就去拜访您和许老。”秦书易温和地笑着回答。
许绥绥挪到纪笑言身边，“我爸怎么会过来？你通知的？”
她爹那是忙得连她跳楼都不一定会移驾的人，怎么这次就砸破了个头，就这么快赶了过来？
纪笑言不答话，视线落到最后进来的钟烨身上，随即跳开。
想必是她家那位告诉了钟烨吧。
许绥绥不爱听他们的寒暄，最重要的是，那只死狐狸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绥绥，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我说过多少次了，那工作你给我辞了，一个女孩子，没日没夜地熬像什么样子，家里少你这几个钱？”
许绥绥内心狂吼：不少我这几个钱，你倒是给我零花钱啊！
“这几天你搬回家里去住，家里有阿姨照看着。到时候顶着纱布参加订婚宴，像什么话！”
“订婚宴？订什么婚？”许绥绥愣住，不自主地看向钟烨。
“你这孩子，家里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关心。”许父皱眉，“二十多岁的人了，成天没心没肺的。还要你姐姐把请帖放你眼前，你才知道她要订婚了？”
许绥绥在眼神看向她爸的时候，微微曲折，落到了一旁的钟烨身上。
不悲不喜。
她好像明白了一种感受，拥有的时候，有一种隐隐的骄傲，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而一旦失去，生不如死。
原来东西是不能长久靠占的，磨出感情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天意。
许绥绥眼神转了转，刚才所有的情绪都被她遮掩。她一直觉得钟烨虽然阴险狡诈，但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现在想想，什么世上最美好的人，他妈的应该是这世上最没好的人还差不多。
五年前的医院，五年后的医院。许绥绥此时郑重决定以后就算是快死了，也再不靠近医院半步。
“绥绥，我说的话听到没有？”许父厉声问道。
秦书易不动声色，笑着把许绥绥揽到自己怀里，“许叔，绥绥还是交给我看着吧。我是医生，该注意的地方，总比家里阿姨要清楚的。”
许父心中疑惑，他家二姑娘这又和秦家的小公子在一起了？当年又算是哪一出？
“绥绥打小就皮，书易，你工作忙，怎么能再分心跟着她闹腾？”许父打起太极，言辞之间有些许的拒绝。女儿再不好，也总归是自己家的孩子。当年小孩子之间情情爱爱闹得轰轰烈烈，谁对谁错不去管，当父亲的总觉得是对方对不起自家女儿。
秦书易却假装没听到这种拒绝，“许叔放心，再厉害的折腾我也领教过了。刚好我也看看，这几年我们绥绥本事长进了没有。”
至始至终钟烨都没有开过口。许绥绥心想，死狐狸，哪怕你问一句疼不疼，我都不跟你计较。
许绥绥抓住秦书易的胳膊，仰着头，对他笑得暧昧之极。
“秦书易，你以前说过要娶我的。”声音错落有致，有种水溶的感觉。
秦书易微微低头，看到她眼睛里流淌着一股水气似的眼泪，合着她靡靡的声音像是在呻吟，猝然撞击他的心脏。
急诊室里死一般地沉寂，小护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加郁闷的是整个医疗系统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秦书易秦医生，居然已经跟别人求了婚。
许父咳了一声。
纪笑言也回过神来，这又演的哪一出？怎么跟既定剧本不太一样？
“爸，放心放心啦，我一定回家。但你也不能剥夺我的约会时间，对不？”许绥绥回归状态，HPMP全满。
许父自然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听许家二小姐耍嘴皮。他原来在和钟烨谈事情，谈到一半钟烨接到电话，说许绥绥受了伤，这才赶了过来。此刻确定她仍然跟个泼猴一样，自然是赶回去处理公事。
许绥绥恨透了钟烨。她趁她爸转身的空隙，抬起右手，握成拿枪的姿势，眯起左眼，对准那只坏狐狸。
“啪。”轻轻一声，然后把头倒在秦书易的肩上，笑得别提有多张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秘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