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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章·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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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燕舞,绽红沁绿,正是春分迎来之时。
范家尽是张灯结彩,分外的红艳妖娆。
终是等到这天,我大喜的日子,亦是我该与往事萦绕了段之日。
“小姐,这可是上等的好茶叶啊!还有这金钗!”涟儿擅自拆开聘礼,不亦乐乎的把弄着。
“三儿,你可是一个下人啊,不怕被范王爷瞧见,把你吊着来打?”
“这范王爷被一群门客困个正着,哪还有空闲搞突袭。”她漫不经心的说。
我对着铜镜施粉黛,突然,我瞥见复古的铜色画屏后映着淡淡的影子,心中蓦地一惊。
“三儿,你做什么?”果不其然,来者便是范王爷。
金鸾钗应声而下,瞬而寂静无声。
“爹爹,你怎么来了?”见他绷紧一脸横肉,我小心地试图打破这沉寂。
“这聘礼是你一个丫鬟能动的吗?来人,家法伺候!”范王爷完全略掉我的存在。
涟儿被这一唬完全吓回了神,她立刻跪下磕头,“老爷,不要啊不要,奴婢知错了!“
“爹,不要这样啊,她好可怜……”我楚楚可怜道。
“你懂什么,我在教教她怎样做一个安分的下人!”
两个仆人按着老爷的吩咐拿着又粗又长的木杖,我的心为之一颤。
涟儿连忙爬过去拽住范王爷的衣袖,乞求道:“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都不敢了以后都会做一个安分守己……”
几个仆人连忙扯过涟儿,猛地就是一杖。
“啊——”
“按照家法,脊杖二十。”
“是,老爷。”
杖打声声声入耳,挥之不去。
“老爷……奴婢……真的知错……了……小姐……小姐……救……救救……我……”
“爹,别打了,好惨啊!”我压低心中的痛楚和愤怒,只不过是小小的错误,竟下如此毒手。
“你思想单纯,爹怕你被骗了,被下人欺负,”转而吩咐了几位奴婢,说“你们先陪小姐去梳洗打扮去吧。”
我被人拉着,只能沁下紧执那艳红如血的裙褶,指尖发白。
杖声一直延续到我离开此地,我恍惚瞥见,涟儿脸上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斜睨着范王爷。
我定下心来,蓦地悟起——这范王爷,难道是想试探我么?
淡妆于镜,愣是平添了我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
夜幕降临,残红之色渐渐匿迹于天水一际,黑暗浩荡肆意的吞噬。
凤冠霞帔,珠光璨色,眸点秋水,肌若凝霜。
我望着镜前之人,满意的转身打量,未来满当当的幸福就挂在眼前,唾手可得。
镜中人回应我会心一笑,萧若轩,待至那日,我必会等你惊艳于我这副容颜。
“小姐,轿子已准备好了,已是出阁之时了。”
“涟儿你没事……”从她的灰冷般的眼瞳中映出我伸手心痛的神情。
“主子,只是你不要忘记今日的任务。我会在绫窗下候命的。”她避开我冰冷指尖。
“如此重要,我又怎会忘记?”我回眸一笑,缩回那众多沉重冰冷的手镯压着的手,显得是那么纤弱。
走出阁外,隐蔽在繁袖下早已握拳的双手,不禁颤抖的紧了紧。
繁荣绵延全城,是夜中静谧萧瑟中短暂如瞬,喧嚣至极的狂欢。
一套繁琐礼节后,我来到了拜堂之处,一层喜帕,朦朦胧胧的映出一派繁华之景。
我等待着,昏天暗地,夜于恬静兴奋的退下帷幕。
拜天地后,因城主幼时已丧双亲,仅是新人各与范王爷和夫人饮敬酒即可。
“今日能娶依如为妻,此甚为尹笙荣幸,在此敬您一杯。”
“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城主大可不必客气。”
突然,一阵兵戎相交之声传入耳际,堂外即有人急促的大喊,“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我心里倏地一沉,今夜无起伏的过了,更方便我的行事。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要是扰了我的计划,这绝不允许!
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慌乱声,议论声,纷纷入耳。
我欲想起身看个究竟,但悟起我的身份,只能硬是压抑着这份不安了。
冷静思考,他日东厢得知范王爷欲要杀掉尹笙,难道这是范王爷所说的计谋?
慌乱之中,我试探的微掀起喜帕的一角,悄悄观察着此时的情景。
只见一位身穿一袭红衣的男子,淡定的放下酒杯,轻笑道:“这良辰吉日之时竟有人不识抬举,借此叛乱,这可有损我们两家的威严。”
他便是尹笙了吧。我蹙了蹙眉。
范王爷神色稍变,应该也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放下酒杯,心神不定的走出堂前几步远。
尹笙眸中闪过一丝幽冷的光芒,不缓不慢的道:“众卿大可不必担心,这若无精兵防守,可太敷衍这场亲事,我们两家可有颜面可言?”
说罢,他往厅后使了一个眼色,几十人从厅堂从两旁冲出大门,他像是早已得知此事发生似的。
我疑惑于他那一副胜筹在握的神情时,果然,府外归于一片沉寂。
众人皆屏息凝神,好奇的望着门前,擒来堂前却只不过是数人而已。
这范王爷可不是如此疏忽之人……难道这是尹笙策划的?可是,他此番举动又有何用?
“这般平庸之人也敢在此寻衅?衡一,先关进牢狱,我可不想因他们而扫兴了。”
“遵命。”那名叫衡一的侍卫便带走了寥寥数人。
众人见逆贼被捕,归位于席,渐渐定了心神下来了。
尹笙横眉一扫,嘴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范王爷说,“这逆贼来袭,恐怕这酒中也被下了毒,误以我们早已喝下,所以便发起了叛乱,这无主之宴,也易成功。范王爷,要不让仆人试试这酒中是否有毒?”
“城主此话甚是言之有理。”范王爷闪过一丝忐忑。
一个仆人便拿着一根银针,试了试城主的酒杯,少顷,针尾稍稍变黑,果如其然,被人下毒了。
难道真如他所言的,被逆贼下毒了?可是,也无人会在这戒备如此深的时候行刺吧……?
我一脸疑惑,想必是疏忽了什么了?
稍后,这仆人又试了试范王爷的酒杯,针尾也变黑了。
我盯着范王爷这一脸奇怪的模样,顿时若有所悟。只是,范王爷此刻如此心急,可能也不知其中的缘由吧。
想到这里,我微微扬起嘴角,抬眸却对上了尹笙尖锐的眼神。
我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放下了掀起喜帕的手。
“那么,先送娘子去房中等候吧,可能让她受惊了。”
言语是那么的寒冷彻骨,是我心虚的缘故么?
我心神不定的被丫鬟领至厢房,这尹笙非泛泛之辈,确实是比较棘手。
我这小伎俩,能瞒过吗?
我的幻术可也具一方实力,到时当面交锋,谁输谁赢还不得而知呢,我说服着自己,双手紧握成拳,无论如何,今日我必让他命绝于此!
今夜了结后,我便可会槿国,应了承诺,从此了结风尘之事,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妻!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使我稍稍定神,听着喧闹之声渐渐平静,我握琴的手心沁出一点汗。
脚步声沓然而至。门轻轻一开,似是没有酩酊大醉的样子,而藏匿于一片嫣红之下的素琴,在我身后蠢蠢欲动。
他没有靠近的意思,像似看我有何举动,我按捺住心中的杀意,先看看他有何动作再作举动。
花烛上,稠腻的蜡滴缓缓滴下,时间在这喜庆得诡异的气氛缓缓走过。
“你不是范依如,我可有说错?”他冷不丁的说出此言,打破了沉寂。
我蓦地一惊,可揭穿了装疯卖傻也没用,我果断的掀开扰人的喜帕,置琴于前,杀气腾涌的望着他。
“箫梦庄的四小主之一映绯,传闻冷静处事,怎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大的出入?”他毫无防备的说道。
我稍作镇静,说道:“你可知道,逼我拿出这把琴的人,定是必死无疑!”蔑笑对望,刚欲重挥一弦,却发现浑身乏力。
我惊愕,这是……散灵香吗?是刚才那香气……?该死,遭他算计了?!
我体力不支跌倒在地,几颗流光溢彩的珍珠应声而下,瞬间黯淡失色。
“这把琴可是神器啊,这幻术的最大禁忌便是灵力全无,我说的可有错?”他走近,捏住我的下颌,略微讽刺道:“冲动过头可是不好,娘子。”
连这也打听了么……可恶!我瘫软无力,可以想象是如此的落魄。原来,刚才他是在等待毒发的时间吗……
真是大意,对待狡猾之人,根本就应不给任何时间才对!如果听了涟儿所言,直接行刺,是不是还有成功的可能……
我恍惚间想起了萧若轩的承诺,想起了他与我共渡的昔日时光。
本以为明日便可回去相见,怎料尹笙早已发觉。
咬紧牙关,我怎么可以失败!只要杀掉你,我便可以回去复命,嫁作他妻……我对上了他俊朗的面容,鬼使神差的从腰间抽起一把小刀。
尹笙,你阻碍了我幸福。今日要是你不死,我也无退路可言!
我虚脱对之一笑,趁他楞怔之际,拼劲余力的往他身上一刺,他全然没有料到我的反击,松开了他的手,可是我早已力气全无,只是划破了他红艳如血的袖子。
“咣当——”刀尖与沁人心寒的尘地,独引这一萧兀之声。
一遍沉寂。
我现在连打暗号的力气也没了。涟儿,我只能祈祷她能快点发觉,以她的武功,大抵也能除掉尹笙……我一败涂地落魄,只能狠狠的盯着他,想把他的容颜死死地刻入眼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与我抬眸相望。像似悲伤,似是激动,这不名的神情,似让想起了什么,却又散开飘渺。
良久,他开口了:“你真的这么想至我于死地?”
我仍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不语。
他叹了口气,说:“来做个交易吧。你待在我身旁助我报仇雪恨,我便告之你少时之事,到时你再斟酌一番,要杀要剐随你处之。”
“你是要我杀掉范王爷?”我冷眼斜睨。
“这范王爷要你杀,可不便宜了你?”他渐荡笑颜,“如何?”
说起来,我自十三岁前的记忆模模糊糊,并且萧若轩如此执着于要他的命,也许……和我年少时有关的?先调查一下前因,再杀掉他也不迟。
我思忖片刻,继而半含糊道:“这都毫无还击之力了,还有得选择吗?”
我这一句话,换来了他更深的笑意。
怎么……像是往他的囊中窜似的?不过这也是实话,我现在除了死路一条,真的别无选择。
他拿起桌前的包巹酒递给我,说:“既然如此,便喝下罢。”
这酒肯定有毒吧,我镇了镇心神,微颤的拿过,一饮而尽,并无多言。
他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却泯出一丝悲伤的思绪。
合上门时,他撇下一句话:“这酒一时辰后便解去原毒,这盅虫也居于你体内,只要我一吹笙,这虫便蚀之其骨,犹如万蚁噬心。先警戒你一句罢。”
居然不是下毒,而是下盅!这是和萧若轩所用的盅一样!
门扉轻关,欲盖弥章的黑暗也随之遮蔽了微弱的烛光。静寂和恐惧在我的眼瞳中肆意侵入,占据了我的心。我嗫嚅着萧若轩的名字,继而缓缓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