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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来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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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苏星辰稳了稳心神。
“就,那个”灵雀刚才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此刻却莫名满脸通红,吞吞吐吐。
“怎么了?”苏星辰有点着急,别看灵雀长了这么高的个子,但却是个内向害羞的性子,这么关键的时候,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好,后面灰猴也紧跟着进了屋子,“哎呀,我来说吧,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就是刚才我们正好碰见一个青楼女子在门口找队长,说什么队长那个,寻花问柳还不给钱。”
灰猴尽量用了几个文雅的词,小鹿毕竟是个女孩子,平日里队长向来保护的紧,从来不让他们说些浑话,那女的在门口说的可是,睡了老娘还不给钱。
队长?寻花问柳?不给钱?苏星辰愣了,这几个词在她的脑海中滚来滚去,好半天她才将它们彻底联系在一起。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懵了。或许是一切跳跃的太快了,她好像在经历一场拙劣的折子戏,昨晚那一幕还都是生生死死,怎么一早上就行腔走板成荒谬喜剧了?
他们队长穆凌云是什么人?论能力,地营中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武术奇才,年纪轻轻为大燕屡立奇功,前一段时间更是在国宴上以一敌六,大败北戎武士,受嘉奖无数,即将升任地营副都督,要不然也不会被陆逢春如此忌惮打压。
论人品,自从她八岁被队长捡回地营,就一直跟着队长,队长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知道?为人疏阔仗义,地营上下谁不是交口称赞,说队长这样的人宿妓还不给钱,开什么玩笑?
灰猴显然也觉得这事肯定有差错,不是很在意,“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估计是谁打着队长的名号干的事,那女子定是认错人了。
而且你想啊,咱们地营所在地对外可挂的是御前侍卫天营的招牌,能找到这里估计肯定也是找他们的人,说不定是同名呢,天营那帮纨绔向来好这一口,还怕家里知道,常打着旁人的名字。
你放心,陆逢春刚把人领走了,我跟过去偷听了两句,看样子他也不太信这事能是队长干的。”
灰猴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天营与地营不同,天营是天子近卫、保卫皇宫安全,不少世家子弟在那镀金、良莠不齐,不像他们地营大都平民出身,层层选拔、冲杀出来的各个独当一面。
不过她现在一听到陆逢春的名字,就警惕心大做,陆逢春会这么好心、秉公办事?
她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冲了出去。
灰猴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是两人前后冲出了屋子,错过了灵雀后知后觉说出的话,“可是柳如丝姑娘是认识队长的,不可能认错人,她还…人挺好的呢。”
苏星辰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陆逢春二堂的窗子下,偷偷往里面望去,果然一个女子坐在那侧对着窗户,金丝缠枝纹样的大红长裙紧紧的贴在身上,身姿婀娜,微声啜泣,红唇柳眉,手里正拿着手帕抹眼泪,真真是一副美人垂泪的画卷。
只是这幅画卷里却少了一个人,陆逢春去哪了?
苏星辰抬着头仔细搜寻,发现二堂的正门半开着,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陆逢春站在外面,似乎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人,陆逢春正在恭送那人,态度谦卑。
陆逢春回了屋子,苏星辰赶紧侧身躲了躲,从窗户侧面更隐蔽处偷偷观察,就见陆逢春径直走向这个女子,伸手递过去去几张纸。
竟然是银票,足足的一千两银票。
陆逢春递过去的时候,那青楼女子显然也愣住了,甚至连假哭声都下意识停止了。
女子伸手去接,陆逢春却又把银票往回收了收,语带威胁:“钱可以拿,但拿了这钱,就要闭好嘴,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你说的一切也不存在。”
封口费?可是为什么?
苏星辰满脑子都是疑问,陆逢春总不可能是为了保护队长的名声吧。
她正出神,却突然感到有人靠近。
多年习武的应激反应,苏星辰转身就是一个擒拿,结果一张呲牙咧嘴的脸映入眼帘,竟是灰猴。
苏星辰松下一口气,恼怒还没来得及上脸,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然抬头,灰猴也望了过来,一瞬间两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同一个答案,跑。
两人毫不犹豫的登墙飞身而去。
果然,几乎是瞬间之后,陆逢春已经越窗而出,留个他的却只有消失在墙头的两片衣角。
两人为了以防万一,又七拐八绕了一番,确定陆逢春没有追过来,才慢下脚步。
“你干嘛?”苏星辰一向话不多,哪怕此刻恨得牙痒痒,也只是问出了三个字。
但灰猴和她太熟悉了,自然能感觉到此刻苏星辰是真的生气了。可是灰猴也很委屈,“我哪知道你偷听的那么专心,再说陆逢春有什么好偷听的,我是真有事找你。”
可听的东西多了。比如陆逢春到底不想让别人知道什么,甚至不惜出大价钱封口。这次错过了,很有可能这就永远是个秘密了。
苏星辰才不管灰猴是不是无意,她只是不吭声,默默瞪着灰猴,她这人向来如此,平日寡言,一生气更是不爱出声了。
灰猴也知道自己鲁莽了,坏了小鹿的事,不过小鹿听了接下来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他故意神神秘秘地道,“队长回来了,好像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嗡地一声轰鸣,一切似乎在此刻停止了,苏星辰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队长回来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问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还带回了个什么表哥,我刚才慢了你一步,就是碰到他们了,队长正在营舍等你呢。”
灰猴本来兴奋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瞧着小鹿的脸色怎么越来越灰白了?难道自己眼花了?小鹿一向是队长的小尾巴,知道队长回来怎么不开心呢?
苏星辰盯着灰猴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是好像那声音根本传不过来。半响,才从遥远处晃悠悠飘进她的耳朵里,她的大脑也才开始运转。
队长此刻回来了,那就意味着梦里的事情要正式开始了!
在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苏星辰已经向着营舍飞奔了,她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必须要比东宫的人先找到队长。
一定要赶得上,她不能让梦里的一切再发生一遍了!
终于,在苏星辰飞奔到营舍门口时,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那人双手抱怀,懒散地倚靠着老柳树,青衣镶白边、金纹绣暗靴,剑眉锋利、星眸点墨,嘴角笑容肆意。
是队长。
是队长在等她,一切还来得及,苏星辰终于能长长的舒一口气了。
她放缓了脚步,目光却盯着队长不肯再挪开。
初秋的柳树成荫,阳光从枝叶中洒下,被切割的零零碎碎,就那么铺满了队长的全身,熠熠生辉。
不知道为什么,苏星辰每次看见队长,焦躁的心就会被瞬间安抚,像只炸毛小猫被温暖的阳光轻揉肚皮。就像此刻,哪怕如此紧急,但只要看见队长、看见队长站在那,她好像就有一种笃定,什么事都不会太糟。
苏星辰挑着嘴角向队长挥手。
穆凌云显然也看见了她,他挑了挑眉毛,笑容更加张扬,从树下快步走向她,带着一直被阳光照射的暖意。
只是,变故突生。
一行人突然拦在了穆凌云面前,为首的人一副宫中中官的打扮。
苏星辰刚才还妥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她几乎要苦笑出声,怎么就差了一步。
谁能想到就算她做了预知的梦,竟然还是让东宫的使者走在了她前面。
苏星辰咬了咬牙,要不强行抢人?
她其实不在乎,哪怕以后跟着队长浪迹天涯她都可以,但是队长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反抗代表抗命,也坐实了罪名,队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不会愿意的。
而且逃跑也代表着离开地营、离开师傅,再也回不来了,那对于队长来说,还不如杀了他。
她该怎么办?
眼看着那中官已经说完了话,侧着身子示意穆凌云一起离开,苏星辰冲了过来。
她边跑边大声喊道:“队长,你可算回来了。那天晚上咱们四个在回来的路上喂的流浪狗,今早我才知道竟然冻死了三只,路上你丢了的那个香囊,不用着急,我这两天就能找到,队长,你,你……”
你要小心,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相信我一定能想到办法,苏星辰想说的有太多太多,但是此刻在东宫人的面前,却什么都不能说出口。情急之下,这种语无伦次的暗示,也不知道队长能不能听懂?
就见穆凌云若有所思听完了她的话,却没有吭声,只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微皱着眉头。
糟了,看样子队长是没懂,她要不要再说的明显点?
苏星辰正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穆凌云却突然展颜一笑,好像虹出天边,刺破了乌云。
他抬手把苏星辰头上的差点跑散的发钗重新固定好,然后轻轻拍了拍苏星辰的脑袋,带着些宠溺和无奈,“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草草的?”
接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件东西。
旁边的侍卫看似一直漠不关心两人的对话,但就在穆凌云伸手的时候,却瞬间警觉了起来,全都手握刀柄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刚才一直态度温和的中官也是下意识警惕的向后撤了一步。
穆凌云眼里精光一闪,嘴角带出了几分嘲讽,这不一试就试出来了嘛,看样子还真是出事了,说什么去东宫协助办案,这是要办他呀。
他假装视若不见那几人戒备的姿态,只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苏星辰,“这是从天津卫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穆凌云深深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苏星辰,可能因为跑的太快了,她的脸上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潮气,让整个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红润,如玉般光泽剔透,湿湿糯糯的眼睛里盛满了焦急,就那么盯着他,盯得他这心忍不住软了又软。
穆凌云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依旧肆意,狠狠揉了揉苏星辰的脑袋,轻声又坚定:“别怕,队长在。”
苏星辰站在那,看着穆凌云跟着东宫使者远去的背影渐渐变小,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是一只泥捏的梅花小鹿,小巧可爱、活灵活现,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酸酸涩涩,耳边又响起队长刚才说的那句,别怕。
从小到大队长总是护着她,每一次队长都会对她说,别怕。
每一次都是队长站在她的前面。
这一次,她想站在队长前面。
不远处传来叫她的声音,苏星辰转头回望,陆逢春领着一群藏风卫的人正向这边走来,中间还夹杂着不知所以的灵雀和灰猴。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苏星辰握紧了手中的小鹿。
梦里就是这样,在队长被东宫的人带走后,陆逢春连哄带骗的把他们三个囚禁在了暗牢,他们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陆逢春别想得逞了。
此刻苏星辰的头脑无比清明,东宫的人只带走了队长一个人,说明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认他们三个。梦里陆逢春怕是假公济私提前囚禁了他们,这一次她可不能重蹈覆辙,她必须替队长翻案。
苏星辰一边应声,一边毫不犹豫的向后撤,等陆逢春意识到不对动手的时候,苏星辰已经拉开了距离,她甩开众人,一路逃出了地营,但依旧有几人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
藏风卫的人最擅长轻功追踪,而她刚才就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样下去她怕是不占优势。
苏星辰回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追兵,目露狠色,毫不犹豫的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既然甩不掉就只能将他们引入穷巷,速战速决。哪怕以伤换战果,也必须快速的切掉这些尾巴,要不然待会增援的人一来,她可真就跑不掉了。
苏星辰左拐右转后,站定在一个角落的视线盲区,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只是,全神贯注间,一股劲风却从背后袭来,一只胳膊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苏星辰呼吸一滞,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