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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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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营独自一人在张含秋的墓地发着呆,崔衍突然出现。
“你怎么知道这里?”
崔衍:“我找你,你不在,你朋友说你可能在这里。”
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崔营的下落。
崔营已经和崔衍失联两年了,父子见面,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他想不到崔衍会找来,很是意外和排斥,像问陌生人似的:“你找我做什么?”
崔衍走向墓碑,墓碑的主人叫“张含秋。”
崔营果然和张含秋有关系。
他们查张含秋时,查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爸爸崔营。
“你们是什么关系?听说你经常来?”
“没你的事。”崔营躲避崔衍的问题,转身要下山。
“张含秋曾经是叔叔的女朋友,你也喜欢她吗?”从记事起,他们父子的对话都只能是正事,从无嘘寒问暖。
崔营震惊地回头看崔衍。
“你和张含秋……到底什么关系?”
崔衍和崔营的对话像是一对仇人,完全没有父子间的亲情。崔营是躲闪,而崔衍更多的是怨恨,怨恨崔营将他扔在白家,哪怕出狱了,也不闻不问。
崔营表情痛苦,略微思索了一会后,骂道:“什么张含秋?这是你叫的吗?她是……她是你妈。”
崔营一直觉得挺对不起张含秋的,都没带崔衍来看过她,也没告诉过他,他的妈妈是谁,现在白南已经去世了,可以告诉他了。
崔衍怔住:“我是……你们的孩子?”
时间上不对。
按他现在的年纪,那年妈妈应该是跟叔叔在一起。
崔营又是一阵沉默。
不管崔衍如何问,他都不回应。
崔衍独自站在张含秋的墓碑前,原来她便是他的妈妈。他跪在墓碑前,含着泪轻声喊了一声:“妈。”
儿时,崔营凶他:“你妈已经死了!”
崔营从没跟他说过妈妈的名字,也没跟他提过任何有关妈妈的事。
“你妈已经死了。”这是他从父亲口中得到的,关于母亲的唯一信息。
“妈,是你指引我来这里的,对吧!”
是的,因为当他听见“张含秋”这个名字时,便莫名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办公室里,崔衍怔怔地看着桌面上他和白南的合照,他喜欢白南,敬仰白南,他对白南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的心连接在一起。
是性情相近的互相欢喜,是心有灵犀的惺惺相惜,是伯乐对骏马的慧眼识珠还是……
崔衍脑海里不断浮现崔营看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里从没有父亲对儿子的牵挂,是陌生的、带有恨意的,敌视的有时候还有……恐惧。
他一直以为崔营是个沉默寡言、不称职的父亲。
崔衍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或许不是父爱藏得太深而是压根就没有。
他不是崔营儿子!
他不是——崔营的儿子!
这就解释得清楚,为何他无法从崔营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亲情,小时候他想靠近崔营,崔营总是冷冷淡淡的,他们的心总是格格不入。
这也解释清楚了他的年龄问题,他有的那年,张含秋正和白南恋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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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崔衍再次出现在崔营面前。
“你又来做什么?”崔营不耐烦地转开脸。
崔衍自己找了把矮凳子,没有擦,直接坐下。
出租屋很小,勉强够容纳两个人,室内阴暗、潮湿,卫生间的臭气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崔衍不由对崔营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么多年,他的儿子出人头地了,他都没有想过要投靠儿子。
“有个问题想问你。”
崔营依旧背对着他。
崔衍无所谓:“我不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崔营没有转过身来,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头发许久没理了,凌乱不堪,头压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衍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崔营的回应。
“做个亲子鉴定吧!”崔衍像个办公人员,公事公办地从烟灰缸里捡起一根刚掐灭的烟头,拿在手中瞧了瞧:“这上面应该有你的口水,做个亲子鉴定应该可以用。”
崔营听到这话才转过身体,瞪着他:“白南已经死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怎么猜到的?”崔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嘲讽道:“比你那个爸还厉害啊!”
崔衍猜对了。
破旧的老区,生锈的铁窗挂满男人、女人的内衣裤,花花绿绿,走在巷子里,不小心还会被杂物绊到脚。
崔衍英挺的身影在破败的巷子里彻底消失。
“看在你是含秋儿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真相。”
崔衍:“谢谢你把我送回白家。”
*
医院里留有白南的血液样本。
崔衍瞒着所有人偷偷做了亲子鉴定。
拿到报告的晚上,他回到白家。
看着熟悉的庭院,他的眼前好像又出现白南高大慈爱的身影。
“我回来了。”
“原来这里就是我的家!”
“原来我一直在我的家里,爸爸的身边长大。”
“我不是寄人篱下的崔衍,我姓白。”
“我是有家的孩子。”
白家墙上挂着白南的照片,照片里白南西装笔挺,英气风发。
崔衍走到半人高的照片前,照片的高度正好,白南与他“四目相视”仿佛真人就站在眼前。
“……爸爸,我回来了,没想到吧!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崔衍在心中暗自呐喊。
“爸爸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我不应该脆弱的。”
他是白南手把手带出来的。
想到这,他就觉得无比幸福。
“我会谨遵你的教诲,做个不屈不挠的男儿……”
“哥哥——”白富樱飞奔过来。
崔衍愣住,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富樱?
白富樱毫不避讳地扑进他怀里。
她在笑,他却浑身僵硬。
他看向白南,白南正“看着”他们,罪恶一下涌上心头,他一把将白富樱推开,想要跟她切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话到嘴巴又说不出口。
他怕不小心伤了她。
他也还没有做好说出真相的准备。
他在白家,陪白富樱吃饭,又陪白富樱聊天,直到她睡着了,他才下楼。
这个点白家很安静,佣人们也大都休息了。
崔衍拐了个弯,往白富樱的画室走去。
走廊上,他没有开灯,不想惊动任何人。
轻轻推开画室的门,他开了一盏最暗的灯,昏黄的光晕铺满黑暗的空间,他缓步走到画架前。
画架上的人物肖像基本完成——是他!
“他”侧着脸,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衍是心像是受到重击。
富樱的心里还是他。
她故作欢笑,要他碰到喜欢的女孩就去追,却偷偷将他装在心里的。
迷茫的“他”何尝不是富樱内心的迷茫。
他将她藏在柜子深处的画都翻了出来。
张张都是他。
表情温和的他。
眸眼凌厉的他。
笑容灿烂的他。
波澜不惊的他。
……
崔衍的心隐隐地疼了起来,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和富樱竟然是亲兄妹!
他攥着他的画像,跌坐在椅子里。
黑暗将他埋没。
*
虽然近来没什么心情作画,但是白富樱的画展还是如期举行。
这个画展是很久以前就计划好的,好在以往存货多,东拼西凑,总算勉强达到数量。
白富樱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礼服,长发全部盘于头顶,简单的插入一根金色发钗,脖子上戴着一串莹白色的珍珠项链。
手上只戴着崔衍送她的那串蓝钻手链。
她本就生得好看,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一双杏眸,甜美又灵动。今日精心化了妆,更显东方美人的韵味,周遭看展的人纷纷拿起手机对准她,人比画还要光彩夺目。
众人纷纷感慨白富樱出身富裕,还自带高颜值,妥妥“白富美”,一出生便是人生赢家。
宋知知独自一人前来,她已经给崔衍当了两个月的秘书了,崔衍本有两个秘书,加上她,一共三个。
崔衍的秘书都是守规矩,不多话的,宋知知在他这上班不用担心被人排挤,其他两个秘书明白她的特殊,工作上都会热心帮她,她分配的工作简单,工资却不少。
规律的生活,令她也越来越有生命力。
白富樱看见宋知知,便扔下所有最应该陪伴的重要客户,挽着宋知知的手一同欣赏她的画作,大家不由多看了宋知知两眼,不知道这个穿着朴素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她们正聊着天,白荣屿迎面走来痞笑道:“妹妹果然妙笔生花,堪比梵高啊!”
白富樱素来不喜欢这个堂哥,白荣屿是大伯家的独子,成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四十多岁还未成家。
他对她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谁叫你来的?”白富樱的不欢迎明明白白挂在脸上。
宋知知害怕地往后躲,白富樱心一疼,果然坏人都叫人害怕,哪怕是不认识的人,她正想甩开白荣屿,却见白荣屿目光灼灼地盯着宋知知。
宋知知惊恐万分,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拼命躲到白富樱身后,就差没钻进她身体里了。
“呦,”白荣屿收回视线,双手插进裤袋里,那模样那姿态妥妥的纨绔子弟,挑眉看向白富樱,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关你什么事?”白富樱不想跟白荣屿搭话,拉着宋知知要走。
白荣屿伸手拉住宋知知,宋知知像疯了似的惊叫起来。
白富樱急护住宋知知。
“叫什么叫?”白荣屿一边骂一边故作无辜:“又不是不认识。”
“白荣屿——”白富樱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最好给我识相点,你要是敢乱来,我绝对让你破相!”
白荣屿事业一事无成,唯一值得骄傲的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他对白富樱还是有所忌惮的,乖乖闭上嘴巴。
宋知知第二天请了假。
第三天,宋知知再一次请假。
崔衍觉得不对劲,打电话给白富樱,白富樱立马赶往他们为宋知知安排的公寓。
宋知知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因为是高档小区,治安也好。
公寓有三间房,另外两间房住的是公司其他同事,崔衍特意交代过她的室友,多帮忙照顾一下新同事宋知知。
敲了许久的门,宋知知才露脸,白富樱发现她身上穿的还是那日画展穿的T恤。
也就是说她从画展那天回来可能没有洗漱过。
怕刺激到宋知知,白富樱犹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宋姐姐,听说你请两天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宋知知摇了摇头。
白富樱双手握住宋知知的手,轻声道:“姐姐……你要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的,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姐姐,你是被白荣屿吓到了吗……”
宋知知缓缓地抬起眸子,眼底满是恐惧,欲言又止。
“你别怕啊!那个人,我轻轻松松就可以把他捏死……”
“你要害怕……我把我的保镖分一个给你,让一个人陪你上下班?你不要怕,没人可以欺负你的,好姐姐,你看怎么样?一会我就让小叶留下来……”白富樱想尽一切办法安抚宋知知:“……嗯,你看怎么样?”
宋知知垂着头没有回应。
白富樱说了好多安慰的话,宋知知才流着眼泪开口:“富樱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
“……”
宋知知抽回被白富樱握着的手,用手背擦了擦泪水,“有一件事我……我……”
“……”白富樱双眼满是担忧与困惑。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白富樱太想知道了,重重点头。
宋知知住的公寓在二十层,城市的喧嚣都被厚厚的玻璃窗虑去,室内静谧得令人心安。
她们坐到床上去,背靠床头,曲膝抱腿。
宋知知开始讲她的故事:“对不起,我不该……接受你那么多的好,对不起,可是我妈……”
宋妈妈掐着她的手臂骂道:“傻啊!人家主动对你好,你要拒绝?你不说,谁知道?跪着都得把白小姐的大腿给我抱紧了!”
白富樱:“我们是好朋友啊!”
“……白总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宋知知双唇控制不住发颤,说到这,满是愧疚,泪水决了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她吸了吸鼻子,战战兢兢道:“……他对我……还挺好的……”
“……”白富樱怔住,瞳孔微微收缩——也就是说伤害宋姐姐,害宋姐姐发疯、自杀的不是爸爸!
这件事像根刺,长久扎在白富樱心底,她一直不敢问,今天,谜题终于解开了,罪恶与耻辱像压在身上的巨石,轰然落地,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白南在她心中的形象再次高大起来。
“我不该接受你们的帮助!”宋知知羞愧的哭了起来。
“姐姐……”白富樱轻声喊她:“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宋知知:“你们不欠我!”
白富樱不在意他们是不是白做好人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帮助宋知知。
“要我帮你报仇吗?”
宋知知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你要报复谁?”白富樱宛如好惩奸除恶的侠女,直视着宋知知:“不管是谁?我都能替你讨回公道,你要相信我们一栗莎白集团有这个能力!”
宋知知再次垂下头。
“别人欺负你,你就应该还回去,你有靠山啊!”她就是宋知知的大靠山,白富樱怕她觉得自己柔弱,又重重道:“我有崔衍。”
“我有崔衍!”她的表情又骄傲又幸福。
宋知知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渐渐出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