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已经死掉四年了》五分之九

3、明亮

　　唐清向公司请了年假。

　　他陷在跌宕的情绪洪流中，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工作。

　　小骨灰精也一直陪着他，递纸撒娇讨开心一系列操作简直不要太熟练。

　　唐清被白辰哄得终于停止了哭泣，起身去找衣服。

　　结果不小心瞥见了衣柜角落的卫衣。

　　那是白辰最喜欢的卫衣，是他给白辰买的。

　　时隔多年，他仍清晰记得白辰收到这件卫衣时亮晶晶的眼眸，他笑得很开心，勾着他的手指尖轻轻地晃，就像只摇尾巴的小狗，然后凑上前在喧哗的游乐场吻住了他。

　　那天的阳光明亮而透彻，好像能一直照到未来。

　　而那样的阳光，他已经四年没见过了。

　　于是泪水又扑簌簌坠下来，惊扰了一旁的白辰。

　　白辰慌忙飘过来，围着唐清转来转去。

　　顺手就扯过衣柜里自己的卫衣给唐清擦眼泪。

　　他蹭蹭唐清的脸，撒着娇和唐清交流：“怎么了？”

　　只有碰到唐清，他才能和唐清交流。

　　唐清沉默片刻，看着沾满了自己泪水鼻涕的卫衣，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看着这玩意儿触物伤情了……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在白辰的贴贴攻势中把卫衣丢进洗衣机，又在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衣服，小心把白辰裹到衬衫里。

　　白辰乖巧地窝在衬衫里，这是唐清上班时穿的，有唐清的味道，他很喜欢。

　　然后他就被红着眼圈的唐清整个泡到了温水里。

　　唐清伸出手轻轻搅拌搓洗白辰。

　　白辰后知后觉唐清在给他洗澡。

　　“你果然就是嫌我脏！”

　　“洗干净才能上床睡。”唐清不为所动。

　　为了床，白辰屈服了。

　　“一会再去晒晒太阳，主任说你要多晒晒太阳。”

　　主任是社区关怀中心的负责人，也是半年前把白辰棺材板掀开捯饬出白辰骨灰的人。

　　白辰其实不算是正常人。

　　他有一点点的凤凰血脉，所以理论上可以涅槃重生。

　　但由于只有一点点，所以只涅槃成了骨灰。

　　而且还得在土里埋着晒几年太阳，吸收几年日月精华意识才能勉强复苏。

　　所以主任掐算着时间，赶去把他坟掘了。

　　然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半夜把他抖回了家。

　　他怕吓着唐清，所以就选择了趴床底下藏着，悄悄陪着他。

　　那时他还很虚弱，时醒时睡的，意识也是模模糊糊。

　　等他意识到唐清异样的生活状态时，已是许久之后，他当时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地里照顾着他。

　　他想快些变回人，这样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唐清了。

　　然而半年不到，他就被唐清给揪出来了。

　　就，挺意外的。

　　不愧是他对象。

　　后来唐清在白辰的介绍下给主任打了电话，简单聊了聊白辰的现状，并成功获得了骨灰饲养指南一份。

　　其中至关重要的就是晒太阳和晒月亮。

　　多晒晒，才能更快变人。

　　变人了才能找主任办齐各类证件。

　　为此唐清还特地把床挪到了窗户边，以便睡觉时月光可以均匀地照到白辰。

　　晚上唐清换好睡衣，走到阳台把晒干的白辰收回来。

　　他把白辰抱回床上，打开床头柜的小夜灯。

　　昏黄柔软的灯光将床头玻璃瓶中的白玫瑰笼罩，温柔又浪漫。

　　白辰钻进唐清的睡衣，趴在他胸前懒懒打了个哈欠。

　　“我还是喜欢红玫瑰，以后还是买红玫瑰回家吧。”

　　“好。”

　　小骨灰探出睡衣，轻轻碰碰唐清的唇，“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变回人了。”

　　“好。”唐清任由白辰跟小狗似的在他脸上到处乱蹭，“我会等你的，睡吧。”

　　“晚安。”

　　“嗯，晚安。”

　　夜风无声，月光似水清澈。

　　他怀抱爱人的骨灰，轻轻阖眼，陷入软甜的梦境。

　　梦中不再是冰冷的黑雨和刺目的红。

　　而是他黑眼圈甜酒窝的爱人，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只小狗，他抱着他，很开心地对他说：“我超级喜欢你，我是你的骨灰级粉丝。”

　　然后噗的一声，爱人就变成了小骨灰精飘散在空中围着他在阳光下转圈圈。

　　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梦里的阳光灿烂而明亮，好像可以一直照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