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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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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父立在家门口,看着女儿从那个村里子人见人厌的丧门星家里出来,还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为人父的中年男人顿时感到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气得脸上发福的肉都在一颤一颤的,眉头拧出“川”字。
施夷光很平静,与便宜爹大眼瞪小眼。
施父黑着脸瞪了她一眼,也许是还有古代礼仪的约束,没有直接在家门口教训她,只是沉声开口让她回家吃饭。
果不其然,施父在餐桌上预料之内地发难,怒声道:“你这逆女是傻还是被鬼上身?!跟那个灾星有来往!看你还挺开心的样子,不是第一天去人家家了吧?”
他把碗一摔,碎片撒了满地,阴冷的眼环视一圈,“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要跟她接触,万一影响到我家气运了怎么办!”
施夷光微微低头,偶尔看看那娘俩被摔碗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心下有些想笑。
在心里笑完又觉得悲哀,不过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来硬的,便认怂着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道:“没有......爹...我没有和她往来,我只是不小心把东西丢到她家去了,去捡东西而已。”
周围噤若寒蝉。
施父看着全家因为他而惊恐的样子,内心的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表情这才和缓下来,他其实也不相信女儿会想和对面的怪物有接触。
但施夷光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装傻地问施父:“既然如此讨厌她,为何不搬家呢?爹,我们家为何不搬到王都?”
“你!逆女!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
施父倒没有怀疑她是故意气自己,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真傻,空有一副相貌,没读过书痴傻至极。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草草吃了几口就拂袖而去,临走留下一句:“为父之前是太放纵你了!从今日起你禁足在家!”
施夷光无视了剩下这对母子的怒视,趁机把餐桌上的肉一扫而空,回到自己房间。
有这个爹在,自己想干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到的,就算想效仿其他种田文赚些钱,在古代能过上点安心日子都不行,赚了钱也会被合法拿走,况且……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嫁出去。
计划要开始了。施夷光笃定。
虽然被发现的话会被砍头,哦不,也可能是一个猪笼就给自己送走了。
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她不怕死,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之情,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能来得及帮一下隔壁邻居。
或许她们能在现代重逢就好了,施槐她一定会成为一个耀眼夺目的人。
被念叨的施槐暂停了手里的动作,垂眸看向扒在凳子上叉腰的狐狸。
“怎么了?”
一身火红的狐狸只有胸口的毛毛颜色淡一些,毛茸茸地很松软,两只耳朵直立立的,顶尖儿上还有萌得令人心颤的聪明毛。
一整只可爱至极。
它还不会说话,尖尖的鼻子拱了拱施槐,把女人的手背润了层湿润,然后在原地舞起来。
施槐从它的手舞足蹈里理解了意思,揉了揉它的耳尖,好笑道:“你知道她有问题还让人家摸你,是不是还挺舒服的?”
狐狸跳起来,眼神傲娇,气呼呼地嘤嘤叫。
一人一狐有些艰难的交流着。
“好了好了,我会小心的,再说,咱们还怕她不成?”
狐狸挺了挺胸,表示当然不怕。
施槐打算静观其变。
最后当然是没观察出什么来。
施夷光一连纠缠了她的邻居十几天,总算得了她的好脸。
这天正要继续。
“来来来,女儿啊!来见见这位郎君!”施父笑得像个龟公似的拍着男子的肩膀。
施夷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随意望过去一眼,该男子普普通通,一身打扮有点像她在现代时看到过的那种古装丑男。
施夷光以目光询问施父。
施父背对那男子,怒视着女儿冷淡的样子。
男人在,他不好动手,直接失去耐心宣布道:“为父已经定下了你的亲事!县里吴大财主家的郎君,田地数不清,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当郡守的亲戚。”
施父一脸喜悦又恭维,拍着那丑男的肩膀亲热至极。
比便宜爹还矮些的男子也长着一副骄傲的嘴脸,凝视着施夷光,好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施夷光按耐下自己想要直接砍死这两人的暴躁念头,低声道:“我去厨房为客人端茶。”
她浑身冰凉走出去时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对自己的夸赞声,什么“贤惠”、什么“惹人怜惜”。
这要是知道自己有一手好厨艺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施夷光直接从厨房绕到门口,那里停着两人骑回来的马,她把一些毒植物混着草丢到了马跟前,看着马吃了下去。
打算先看看效果如何。
接着忍住万般不耐回到客厅听两人互相恭维。便宜爹,给你活的机会你不中用啊。
她多少得带走一个,让她听话是不可能的。
丑男说会尽快派媒人来提亲,到时就彻底订下了。
施父抚着胡子眉开眼笑,可想而知定是得到了巨大的利益。
施夷光好似灵魂抽离,看着他们自顾自觥筹交错,完全没有看另一个当事人一眼。
唉,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花了。
施夷光低眉顺眼地说想要去菜地里摘些东西款待客人,施父聊得正欢,随意摆了摆手。
得多摘点,免得量不够就不好了。
面如寒霜地走出家门,却突然被人拉到个隐蔽的地方,施夷光看到了是谁,没有反抗。
施槐这会儿有些着急,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有了肢体基础,有些支支吾吾地问她:“怎么了……我刚才看到你爹领了个人进你家。”其实她还看到了施夷光给马喂东西,觉得不对劲。
事已至此,施夷光也懒得瞒自己好朋友了,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我爹要给我定亲了,实际上就是把我卖给了别人,刚才我给马下了毒,也不知道这个量有没有用。”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我还打算今天就给我爹下毒,总不可能任由他卖了我吧。”
施槐震惊得无以复加,竟有人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就是那些精怪也没说过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语。
施槐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施夷光这才看清她双异色瞳里本来的颜色。比琥珀色深些的晶莹剔透,另一只是比碧绿淡些,又染了点蓝。
施夷光避开她的眼神:“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特别坏似的,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只要他还在,他就能一直控制着我,我想做的事情全部都不可能实现。”
她低下头,小声道:“你能明白吗?我不可能接受的。”
施槐不太明白,她毕竟是人类,而这种情况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看来,又似乎都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下时间紧迫,施夷光已经在试图挣脱她抓着她的手腕,施槐还没思考出结果,脑门出了汗,干脆不管了,顺着本心低声喊:“别动!我帮你。”
施夷光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她,这古人怎么回事,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施槐现在反而能相信对方了,因为已经抓到她的把柄,要是她敢对自己做什么坏事,自己就和她同归于尽。
施槐也把之前在河边看到她的事情都坦白,末了盯着施夷光,道:“你真的很奇怪……”
施夷光轻松地抚了抚额:“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对我不冷不热的还任由我靠近。”
没时间了,两人暂且把这些问题放着,施槐指着施夷光手中的毒药,道:“别用这个了,我带你去找另一种解决的途径。”
施夷光以为她在开玩笑,一脸怀疑。
施槐笑了,双眸妖异,连带着神情也带着股神秘:“有没有可能,举头三尺有神明?”
神明?
施夷光满头问号,正要再问。施槐却噤了声,四下看了看,最后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晚上来我家找我,有事跟你说。”
女人丢下这句话便静静地盯着她,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肯定会觉得这是什么玩笑话。毕竟她向来觉得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
但是施槐的话……
她能相信她吗?
“好吧。”施夷光展颜一笑,“晚上我来找你。”
“请你帮帮我,”施夷光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道:“如果我这次能渡过难关,以后保证你有好日子过!
是真的,如果施槐爱吃东西,她做出来的好吃的能把她喂成猪!
如果她爱钱,施夷光也能想办法挣,只要解决了施父这个祸害,她有信心!
女人一下子好像又高兴起来了。
施槐不再生出多余的好奇,她等着晚上的和盘托出。
施槐皱着眉扯着对面人袖子把兴高采烈的施夷光转过去推走,其实她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譬如为什么要靠近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要把一切托盘而出……
有了同谋的施夷光快步回到家,却见堂内的人已经不见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出到大门一望,好家伙,马也不见了。
阿弥陀佛,希望人有事。
施夷光心情一片平静,头顶着一片碧净的蓝天,眺望远处的野花杂草。
“哎,施家的丫头,刚才我看到有个小伙子跟着你爹来你家,怎么样?是来提亲的吧?”这是隔壁的另一户邻居,王大娘。她对这人有点印象,挺嘴碎一人。
施夷光手压着唇,假咳了一声:“没有啊,只是我爹的忘年交,这会儿跟着我爹骑马玩去了,”有意想确认这两人的踪迹,她又道:“刚才您不是看到了吗?”
“这样啊……嗐,刚才我确是看到人骑着马往山上去了,”王大娘倒是有点有点可惜地看着她:“那丫头你还是回家待着吧,别杵在外面等你爹了,看你咳的。”
王大娘说完就进屋了,施夷光倍感头疼,骑着马无缘无故的马就死了,那好像有点打草惊蛇了……所以她该怎么下药才能万无一失且让人不怀疑到她头上。
施夷光坐在自己屋子里思考了近两个小时,桌子上被她蘸着茶水的手指弄得湿乎乎的,她无意识咬唇,感觉像回到了高考时做数学题的场景。
直到饭菜香从厨房飘来,奇怪了,平常这个时候那个老登不是早该回来对着施母或者小儿子神神叨叨的了吗?现在还没动静,看来今天玩得是真开心啊。
施夷光出门看到饭菜已经被摆放到餐桌上,施母和小屁孩已入座,小屁孩盯着那几块肉流口水。
“哎,你爹哪去了?你也不去找找,养你有什么用?”施母看着这个这么久还没嫁出去的女儿就来气。
“我爹去哪了您还能不知道吗?”施夷光反问回望着施母。
施母眼神触及那双清润的眼睛,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想施父可能是太过兴奋得忘了时间,或者干脆被女婿邀请不知道去哪里潇洒去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沉下来。
“再等一刻钟,你爹还没回来我们就自己先吃吧。”施母脸色不好看。
施夷光冷笑:“放心吧,他逍遥快活着呢。”她才不听施母的,直接埋头苦干起来,施子穆见状也赶忙跟上。
真难吃,施夷光本来身体就不好,吃不了几口。想起自己在现代时还偶尔能做些好吃的安慰自己天天打工的受伤心灵,结果现在沦落到这里。
那时候施夷光经常会想,找个喜欢的人,给她做好吃的,然后她们一起过上我做菜你洗碗的普普通通的生活。
这下好了,这个愿望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了,施夷光鼻子一酸,悲伤都快要快要溢出来。
她低下头拼命眨眼扒饭,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另一边,施母对孩子们的不听话也无动于衷,沉默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