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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伊始 ...

  •   天/朝赢帝年间。
      朝□□败,世局动荡不安,流匪横行,百姓苦不堪言。东南沿海,地产富饶,经济相对富足,南有龙头霸主南风山庄,东有新起之秀明心记,两相合作,百家争鸣,生意蒸蒸日上,成就乱世之中的一片繁荣。
      淮凌,东临东海,西接内土,不仅为军事重地,更是明心记重心所在之处。多年前,东瀛大举入侵,战乱不断,然而自去年十一月,抗倭三年的大将军湛无痕一举击溃敌船,逼得东瀛连夜而逃,捷报传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淮凌城镇,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享受一个没有炮声战鼓的新年佳节。

      “啪啪啪……”鞭炮喜庆,声声响个不停。
      元宵小年都已过去,淮凌街道上仍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味儿依然浓厚得惊人。
      莲心客栈,淮凌最大的客栈之一,既是明心记当家常驻之地,亦是四方老板每三月一聚的首选之处。此刻,客栈三楼门窗紧闭,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召开高峰会议。
      “他是谁?”
      烟花楼老鸨,艳丽照人的风艳儿涂着蔻丹,随意瞟了眼一旁。
      鹤立翔撇撇嘴,扫了眼身后甩都甩不走的小兵,“甭理他,一个跟屁虫罢了。”
      徐正醇狠狠瞪他,“将军命我跟着你,寸步不离!”不然他才懒得理这个奸商!

      气氛微僵。
      方文生头一个沉不住气,“他还想干什么?!”
      “他还能干什么?”林翰淡淡反问,语气隐隐含了丝嘲讽。
      李美柔一顿,随即扬起笑容,“无兰公子,可以开始了吗?”
      春无兰颌首。
      鹤立翔报告最新进度:“年终账本的汇总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全仗公子帮忙,”林翰接道,难掩钦佩,“短短一个月竟然完成四分之三的工作量。”
      “对呀,一样厉害得吓死人,”方文生轻哼,忍不住咕哝,“幸好身子骨弱得要死,不然哪还有我们出头的份儿?”

      李美柔瞪他一眼,又笑道,“代理当家,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春无兰微笑:“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
      ……找人。
      这两个字,没有人说出口。
      春无兰垂眸,忽地轻轻道,“自我说出身世来历,迄今为止,不曾有一个人向我追问求证过。”

      几人仍是一言不发。
      不追问,不求证,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否认下去,因为……
      一旦证实,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丝希望也将会完全泯灭。
      “这么说吧。”
      春无兰抬眸,平静柔和,“我以前住在深山幽谷中,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不懂这里的生活常识,也不懂风俗习惯,所以,至少,在我正式代理当家之前,请先向我介绍一下明心记吧。”他对此亦是一、无、所、知。

      两个时辰后。
      “大致情况如此。”鹤立翔倒杯茶灌进去,好不容易将明心记介绍完,饶是他也累得口干舌燥。
      “短短七年,竟然发展到如此规模……”春无兰喃喃,左手习惯性转动腕上系着的一黑一白两颗棋子,阖眸沉思。
      片刻后。
      “我不打算继续向外扩展,半年之内,我要重整明心记。”雅房内,安静无声,“我会先列出明心记需要重整的产业,顺便附一份调整方案作参考,东西南北各一份,照以前的规矩,鹤老板负责东方,方老板负责西方,北方林老板负责,至于南方——”

      李美柔点头,“我负责。”
      林翰瞟了新婚妻子一眼,温柔嘱咐,“别累着。”
      方文生啧了声,“可惜古净明也走了,本来预定要他接手南方工作的……”人算不如天算。
      风艳儿眸色微黯。
      春无兰静默一下,再次开口:“通知玉公子,半年为限,尽快选出下一任当家。”
      李美柔一愣,“为何是半年?”
      “我只能呆半年。”

      众人一震!
      方文生甚至微微结巴,“你、你要回深山老林?!”
      春无兰淡淡一笑,不承认亦不否认,仅是轻轻回了句,“总之离开这里。”
      “邪爷会准么?”
      风艳儿语气风凉地抛过来一句。
      “我跟他的协议只订到八月,到时他准不准都阻不了我。”春无兰道,神色微冷。
      鹤立翔轻咳:“无兰公子不喜应酬?”

      春无兰瞧他一眼,“的确不擅长。”
      “那么下个月年初宴会,是否需要鹤某代替出席?”
      “不,我去。”
      春无兰不假思索,“当家换人,势必引起骚乱,因此必要的宴会我都会参加,尽量减少这种不安。”林翰眉微皱,忽地起身恭敬道,“敢问公子,选择重整明心记而不继续扩展的原因是?”

      春无兰静静看他,半晌才平淡开口,“其一,明心记常年向外拓展,势头虽猛却也人马皆疲,休养生息方是上策;其二,调整内部不需步步督促,下任当家若然选出,随时可以换手;其三,平心而论,重整事宜并不繁琐,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
      沉默……
      林翰深深拱手,“多谢代理当家。”
      春无兰微笑,转看向一旁,“无兰天生体弱,自小严禁烈酒油腥,宴会上还请多加关照。”
      鹤立翔面容微动,“……鹤某记下了。”

      “明日起,议事地点改至烟花楼。”
      众人一愣,“烟花楼?!”
      “对。”春无兰点头。
      “为什么?”
      方文生忍不住问,那可是淮凌最有名的妓院!
      “人多热闹些。”春无兰道,神情平静优雅。
      风艳儿怔住,许久,慢慢会心一笑。

      掌柜李厚在听闻议事地点改变之后,仅是轻轻唔了声,一旁伙计忍不住问:“那三楼怎么办?”
      “封了。”鹤立翔道,又冷冷叮嘱补充,“里面的桌椅、案几都不要动,全部保持原样。”
      “那么,”李厚慢吞吞地问了句,“小公子住哪儿?”
      “就烟花楼呗!”
      风艳儿一拍胸脯,豪气干云,“本姑娘免费提供吃住!!”
      “不妥。”李美柔摇头,“白天还好,晚上恐怕——不大方便。”尤其无兰公子美成那个样子,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去租房。”
      说话间,春无兰已收拾好行李走出来,自柜台结账退房。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接话,不一会儿,春无兰戴上白色纱帽,告辞后便要离去。
      “小公子。”
      春无兰回身,白纱飘然旋落。
      李厚笑眯眯地瞧着他,一手抚着白花花的短须,良久意味深长地道:“体贴别人是好事,偶尔也替自己着想一下吧。”

      花街,位于淮凌西南,整个城镇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顾名思义,花街一整条街都是青楼妓院,其中又以烟花楼最为艳名远播,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只要你有银子,包你天天醉死在温柔乡里。
      “这里?”
      归一鸣面色古怪。
      春无兰点头,看向自己选中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
      幽窄的胡同尽头,藏着一处非常偏僻的宅院,很小,显然荒废已久,院里满是杂草,落满枯黄的树叶,墙壁有些斑驳,长着青色的苔藓,房前有几株老槐树,枯老的枝蔓蜿蜒扭曲,看起来跟鬼屋没两样。

      “好破……”
      梁唯瞪着它,直接傻眼。
      归一鸣不再吭声,拉了仍发傻的梁唯上前清理。
      扫去沉积多年的尘埃,拔去满院枯黄的野草,修理破败的门窗和斑驳的院墙,再添置一些崭新的被褥、桌椅、衣柜……日落西山时,鬼屋已经可以住人了。
      “公子。”
      “嗯?”春无兰抬头。
      梁唯微微踌躇,终是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租这儿?”明明有更好更舒适的屋子啊。
      将沏好的热茶送到两人面前,春无兰环视了下小巧整洁的院落,端起茶,优雅地轻啜一口:“这里风水好。”

      接下来,忙碌又悠闲。
      每日,春无兰早早去烟花楼,走路只需一盏茶时间,看账本,写方案。
      傍晚,春无兰早早回小宅院,清理残余的杂物,擦拭院中的石桌石椅,摆放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石子,然后沏上一壶茶,静静下棋赏月。
      这晚,没有月亮。
      星星高高地挂在夜空,仿佛黑色丝绒里镶嵌的碎钻,冰寒且耀眼。
      春无兰背靠着树干,端茶仰望着漆黑苍穹,明天,淮凌众商的年初宴会呢,那么……要蒙面吗?
      还是做个面具吧,空邪又不在……

      “谁说我不在?!”
      鬼魅的声音突然响起,春无兰一惊,茶杯立时掉落!
      一道紫影刷地闪过,大手顺势接住茶杯,来人将头颅深深埋在他颈子处,用力吸了口气,“兰,我想念你身上的香味。”
      春无兰仍处震惊状态:“空邪?”
      慕容空邪抬起头,笑容邪恶放肆,“对,就是我!”
      “你怎么来了?”春无兰一脸不解,他应该脱不开身才对啊。
      慕容空邪立时敛了笑,面无表情地瞪他,猛的一把抓起他恶狠狠道,“我说过最多半个月一定出现在你面前!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呃?啊……已经半个月了啊。春无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慕容空邪拧起眉,突然迫近他问,“有没有想我?”
      “没有。”不假思索。
      俊容瞬间狰狞!
      “太忙了。”春无兰轻轻解释,没空。
      慕容依然怒瞪着他,半晌怒气稍稍消去,霸气十足地命令,“下次再怎么忙也要记得想我!”
      险些被他的理直气壮拐了去,春无兰及时抿住唇,堪堪将到了舌尖的‘好’字咽了回去。

      “瘦了。”
      慕容皱眉,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春无兰一怔,偏头避开他的碰触,推开他转身走开。
      没料到他会如此,慕容空邪呆了几秒,这才气怒地狠狠抓他手,“春无兰!”
      小手啪的甩开!
      像是被烫着般迅速缩回,好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慕容空邪愣在原地,一时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猛地粗鲁地将人拽回来,“该死的你——”却见他双手紧握,面容惨白如纸。

      “兰?!”
      他一惊,连忙松了力道,“怎么了?”
      春无兰摇摇头,极力忍着痛,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
      “该死的,你答应不瞒我的!”慕容气怒低吼,匆忙将人抱到石桌上,大手扣上他的脉搏。
      “我没事。”
      春无兰终于松口,“我只是……手痛。”
      紧握的双手慢慢摊开,纤白手心内,赫然横着数道纷繁的细细血痕,纵横交错,杂乱无章,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像是刚刚崩裂开,鲜红的血丝若隐若现,令人触目惊心。

      “草。”
      什么?!慕容撩眸,杀意逼人。
      春无兰微微移开眼,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拔草,不知道手怎么会……”
      变成这个样子。
      草?
      只是拔草而已?!
      慕容瞪着他,一腔怒火发不出来,可笑地憋回肚子里,半晌冷着脸端来热水,迅速清理伤口,“一鸣是死了吗,竟让你做粗活!”

      “是我不中用。”春无兰低道,“这院子大部分是他们清理的,拔草已是最轻松的活儿。”
      慕容空邪抿紧唇,又气又怒,却不知道在气什么,只能小心替他上药,“为什么右手更严重?”
      “呃……因为要赶着写完方案,所以……”
      啪!!
      茶杯砸个粉碎,慕容杀气腾腾,“所以你用这破手写字,才会磨出血痂子?!”
      春无兰沉默了下,垂眸瞧向自己的掌心,轻轻道,“我没想到,这双手连草都碰不得。”
      慕容冷眼瞧着他,半晌坐下来继续包扎,“碰不得就别碰,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干嘛?!”

      春无兰微笑不语,小院内一时静默无言。不多时,小手已被包扎完毕,处理得妥妥当当。
      “两天内不准拿任何东西,”慕容道,刻意强调了句,“笔也不行。”
      春无兰好笑,“那筷子呢?”
      “也不行。”
      “那我怎么吃饭?”
      “我喂你。”
      春无兰僵住,瞪着他。
      慕容斜睨他,“以前不也喂过?”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春无兰抿抿唇,微微错开视线,伸手去捡地上的茶杯碎片。一只大手抓住他手腕,紫色锦靴压上碎片,大刺刺地碾了碾,移开,碎片已成粉末。
      春无兰愕然。
      慕容仍是睨着他,眉梢挑衅地上扬。
      春无兰垂下眸,不知怎的竟然想笑。“对了,”抬起头,终于想起一事,“你怎么进来的?”他明明有插门。
      “翻墙。”
      呃?!

      慕容空邪咧开邪笑,伸手直指一堵院墙:“隔壁就是慕容家的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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