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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逛街 ...


  •   翌日,天蒙蒙亮。
      一辆马车早早勤快的赶离军营,迫不及待朝着淮凌进发。
      布置奢华的车厢内,铺着厚厚的两层棉被,春无兰裹在棉被间睡得正沉,车厢另一侧,则是早早堵在门口、如今正抱成一团睡得小嘴微张的慕容姊妹,微微颠簸的路上,三人窝在舒适的车内,睡得静谧香甜。
      “吁——”
      慕容空邪停下马车,回身推开车门,“兰,到了。”
      “唔……”春无兰软软地应了声,黑眸迷迷蒙蒙的睁开,七分睡意三分醒。
      倒是一旁的悦然揉揉眼朝外瞅了瞅,立即精力充沛地跳起来,边叫边摇醒妹妹,眨眼已拉着茫茫然的翩然跳下马车。

      “春无兰,快下来,这里很热闹的!”
      悦然插腰叫道,漂亮的小脸神采飞扬,丝毫不在意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旁人投来的惊艳视线。
      翩然掩嘴小小打个呵欠,无聊的整整小发鬓,“邪爹,你昨晚又玩得太过了吗?”
      “胡说!”慕容空邪瞪她,“我这几天一次也没要!”之前是忙着打仗,昨天却是为了让兰睡个好觉好有体力玩。
      他们说得旁若无人,周遭行人早已瞠大了眼,春无兰无声叹息,起身整理衣衫。
      “好了没?”悦然不耐催道。“好——呃,还没,”翻遍整个车厢,春无兰轻拧眉,“空邪,白纱帽子呢?”

      “没带。”
      他回的干脆。
      春无兰抿抿唇,摸摸自己的脸,低道,“那我没办法出去。”
      慕容空邪邪眉一扬,突然上前一步将美少年掳下马车,任他低呼着抱紧自己,咧出邪恶放肆的笑容,“这不就出来了?!”
      喧嚣霎止。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像没了人般静悄悄的,每个人都瞠大了眼盯着湖绿衫子的绝美人儿。
      慕容空邪笑容微顿,皱眉瞪着怀中全身僵硬紧绷的少年,蓦地狠狠回眸怒吼:“看什么?!”喝走所有路人后,将少年放上马车,邪眸紧紧盯着他仓皇的眸,“你怕?”怕什么?!

      “让、让我戴面纱……”
      春无兰拼命垂低头,声音沙哑低颤,“我不能……不可以来这种地方……这张脸会惹麻烦……”
      慕容空邪冷冷瞪着他,良久,突然抬起他脸问,“你多久没来过这种地方?!”
      他闻言一颤,更努力想垂下头,却抵不过他的蛮力,只好伸手捂住那美貌精致的面容,“……十、十年。”
      空气霎时冻结。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方角落却笼罩在诡异的沉默阴寒中。
      慕容空邪冷冷盯着瑟缩不安的人儿,突然将他掳下车,转身扯着他大步向前。
      “不……”春无兰惊慌拒绝,却一路狼狈地被拖拽到街道中央,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层层彷如枷锁般的异样视线,禁不住僵直身子,紧紧闭上眼!

      良久。
      黑眸微微惊讶的睁开。
      慕容空邪正直直盯紧他,大手几乎抓疼他的手腕,“有人来找麻烦?!”
      没有……春无兰摇摇头,战战兢兢地瞥向四周,依然有人瞠大眼死盯着自己,却没有一人上前。
      猛地将他扯进怀里,慕容冷冷瞪他,“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微楞,“慕、慕容空邪。”
      “我是慕容空邪!慕容空邪!”突然暴怒狂吼,他面目狰狞铁青,“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怪医!噬骨粉断魂散化骨夺命丹我一抓一大把,你以为我护不了小小一个春无兰?!”用力抓紧他下巴,慕容空邪邪眸阴狠恶毒,“你当我是谁?随便什么猫猫狗狗吗!兰,你是压根瞧不起我,还是从来没信过我?!你说!!”

      呃?!
      春无兰黑眸圆睁,小脸愕然。
      “你压根就不信我!”慕容空邪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邪眸气怒不甘。
      春无兰愣愣望着他,半晌慢慢低下头,被紧箍的小手轻轻反握住他的,悄声道,“我们……先买发带好吗?”
      那怯怯低语的模样,就像害羞认错的小男孩,小心试探地跟他示好——慕容空邪慢慢握紧手中的柔荑,转身牢牢牵着他前行,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哼。”
      姐妹俩默契地互视一眼,快步跟上。

      他很紧张。
      刚开始,他几乎整个藏在他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掌心全是汗。
      一段路程后,他慢慢放松下来,身子不再僵硬,但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渐渐的,他不再目不斜视,细指轻轻握着他,黑眸开始小心地环顾四周,视线跳跃,如惊吓的蝶儿般飘飞不定。
      再然后,他像是第一次出门的小娃儿一般,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路过的每个货摊,从这头看到那头,意犹未尽流连不舍,然后视线跳向下一摊,再次从这头看到那头。
      哇……他几乎能听到他含在嘴里的惊叹声。终于忍不住回身,慕容空邪好整以暇地等他撞进怀里,伸手故意板正他的小脸,“再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春无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蓦然哦了声,反应过来的微红了脸。
      慕容空邪纵声大笑!

      他小声辩解,“我又没见过……”怎能怪他好奇?!
      “谁叫你十年不出门,活该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悦然插腰,毫不客气地嘲笑。
      慕容翩然始终沉默,良久轻轻且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整整十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春无兰闻言一僵,黑眸黯然低垂。
      静默……
      猛地将人扯入怀中,慕容空邪拥着他大步逛进店铺,“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带,长的还是短的?”
      春无兰唔了声,抬眸望向挂满物品的铺子,满眼新奇,“这么多……空邪,那个也是发带吗?”
      慕容空邪顿住,低头瞧了眼怀中少年,若有所思般,忽然扬起笑容,“兰,还怕人群吗?”
      他霎时僵硬,微微戒惧地环顾四周,“我……”

      “发箍。”
      呃?春无兰眨了眨眼,“什、什么?”
      “那个东西,”指着他方才问的物品,慕容空邪笑瞧他,“叫发箍,也是用来束发的玩意儿。”
      哦?“我以为绑发的只有发带……”春无兰喃喃低道,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发箍’,形似扳指,光可鉴人,只是比扳指大了好几圈,这东西——要怎么戴啊?
      “试试啊!”慕容空邪突道,环胸笑觑他。
      他愣住。
      悦然小嘴一撇,“你把话说出口了!”
      翩然于一旁捂唇闷笑,好傻气的春无兰,呵!
      随手拿起个发箍,慕容空邪将美少年拉过来,三两下替他整好散发,“喏,这不就好了?”

      春无兰怔了下,抬眸瞧他。
      依然邪气霸道,只是眸底隐含笑意,这人——“你……”他迟疑开口,“心情很好哦?”
      “没错!”猛然抱他转了几圈,慕容空邪扬起大笑,“兰,你真是好玩极了!”
      ……一头雾水。
      接下来,慕容空邪拉着春无兰逛遍了整条街。
      所谓逛遍的意思是,从街道左边的第一个货摊逛到最后一个货摊,再从街道右边的第一个货摊逛到最后一个货摊。如果说春无兰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娃儿,指着这个那个拼命问这是什么那又是啥,那么慕容空邪就像脾气绝佳的好好家长,兴趣十足地一一替他解答,丝毫不见不耐之色。

      第五摊,悦然跑去示范。
      第八摊,翩然加入解说行列。
      第十二摊,四人已经吵成一团。
      “这个是手套……不是一般的手套啦,是专为练武之人打造的,哎呀你用不上啦……不是这么戴,这样……”
      “别说这东西你不认识,兰,你手上还挂着俩呢……没见过玉做的棋子?你喜欢?……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春无兰,收回你的视线!天啊……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你!那是女孩子的贴身之物,你死盯着它做什么……”

      莲心客栈。
      淮凌最大最负盛名的客栈,不仅是明心记名下产业之一,更是明心记当家常年工作之地。
      午膳时分,装潢宽敞明亮的大堂客满为患,二楼亦是熙熙攘攘,空气中到处飘着诱人的饭菜香。
      蓦地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开来,忙得焦头烂额的掌柜李厚不由得顿住,仔细嗅了嗅,“欸?兰花怎么开了?”
      却见大堂角落,二楼走廊,以及柜台上的十来盆碧绿兰花,不知何时伸出花蕾,于隆冬季节反常地悄然绽放,花姿颤动,清馨四溢。
      忽的轻笑传来,两名一摸一样的漂亮小女娃手拉手跑进来,然后一名身穿紫袍、俊美邪气的高瘦男子大刺刺迈进来,左手拎着的巨大包袱减了几分高贵,而右手边,牢牢牵着一名双眸晶亮,眉目如画的绝色美人儿。

      “咣当——”
      摔盘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只有嗞嗞的炒菜翻滚声。
      蓦地将人护进怀里,慕容空邪冷冷巡视所有人,“李厚,把他们全赶出去!”
      “莲心客栈隶属明心记,当家是肖白桐,”明心记四方老板之一,掌管东方的鹤立翔自外进来,声音冰冷嘲讽,“慕容怪医,你一非明心记当家,更非幕后老板,凭什么在此大放厥词?”顿了顿,轻啐,“乞丐赶庙公。”
      慕容空邪冷凝着他,邪眸杀意陡起,春无兰立即攀住他手臂,“空邪?”
      轻哼了声,慕容空邪杀气收敛,不甘不愿地反搂他腰。
      鹤立翔微挑眉,“你是春无兰?”

      他轻讶,扬眸瞧向陌生男子,“你是谁?”
      他不答,仅是冷冷打量他,视线锐利刺探,半晌不屑冷哼,“你就是肖白桐想钓上钩的死鱼?”
      春无兰一动不动,黑眸平静地瞧着他,良久轻道,“你很骄傲,也很聪明,但你这刻薄狭隘的性子只会将你喜欢的人越推越远,再不改,你将错过自己真正的姻缘。”说罢微微弯身行礼,转身便要离开。
      “这位小公子。”
      李厚忽然笑眯眯地唤住他,白花花的胡子四处乱翘,“饿了不,我请你用膳?”
      春无兰微疑,方要开口,肚子先一步响起咕噜噜的声音……美颜霎时红透!
      整顿午膳,慕容狂笑不止。春无兰头快扎进碗里,终是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李厚送上可口饭菜,热情好客地招呼,并告知肖白桐此刻人在烟花楼——淮凌最出名的青楼。
      三双眼立即亮了起来,慕容空邪眼一瞪,咬牙蹦出俩字:“休、想!”他才不要兰再见那奴隶!
      三人失望叹息。

      午后,四人歇息片刻,又接着挤入街道人群之中。
      衣坊里,春无兰回答喜欢的颜色:“黑、灰、褐……”
      “闭嘴!”慕容父女齐吼,有志一同地扔给他:白、紫、蓝……
      饰品摊前,春无兰替翩然戴上珠花,给悦然别上发钗,方要走人,却听嗯哼一声,慕容空邪杵在原地,面黑如锅底。
      春无兰一愣,好气又好笑地挑了个碧玉簪子,踮脚替他插好。慕容哼了哼,这才丢出银子付账。
      书肆里,悦然捧起一本,翩然捧起一本,春无兰捧起一本,最后慕容空邪捧走春无兰,后者两眼仍是不离书。
      捞鱼摊前,翩然与悦然比赛捞鱼,春无兰认真研究鱼纹,忽听慕容空邪大叫,“蛇!”
      “啊——”三人立时尖叫,齐齐跳回他身边,慕容空邪哈哈大笑,挨了两记粉拳和一眼嗔视。
      馄饨摊前,四碗热腾腾的馄饨摆上小桌,四人大快朵颐,之后瞪着空空的钱袋,面面相觑。
      最后,慕容空邪以两颗牛黄补血丹抵了馄饨钱,拎走玩疯了的三人、两只巨型包袱、以及馄饨老板大方赠与的芝麻大饼两张……

      夜色如水。
      一辆马车披着星光奔驰而过,乐不思蜀地回到军营。
      入口处,等待多时的归一鸣接走俩女孩,而慕容空邪抱起睡着的美少年,大步流星地回帐。
      “嗯……”被人小心安置在柔软大床上,春无兰并未清醒,只是翻了个身,蜷身继续睡得香甜。
      轻轻替他褪去衣物,慕容空邪扯开棉被盖好他,顺势翻落一旁,支起身子侧首细细瞧着他。
      真美。
      发黑如云,肤白胜雪,美得……不似凡人。
      慕容空邪眯起眼,长指轻轻滑过他的颊,睡颜不似以往憔悴,反而染上淡淡的红晕,煞是喜人。
      “玩得太尽兴,累坏了吧……”忍不住低笑揶揄,慕容空邪轻点他鼻头,邪眸满是笑意,渐渐的,眸底笑意敛起,大手轻轻移开他左手腕上的绿色丝线。

      那是一道疤。
      浅浅的,长长的淡白疤痕,几乎划过整个手腕,那是他花瓣般娇柔的身子上,唯一一处的瑕。
      明显是多年前的旧伤,比起慕容空邪曾见过的无数惨烈伤口,它小得不值一提,然而这种伤,只代表一种意思。那是自戕的证据。眼前的美丽少年,曾经狠狠割断自己生命的脉搏,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汩汩流尽。
      也许那时,他才八九岁。
      慕容空邪定定盯着它,眸光冷冽难解。
      即使他一直戴着丝线遮住,彼此欢爱缠绵时,仍免不了会撞见一两次。
      淡去最初的惊怒狂躁,此刻心底剩下的,是庆幸,是恼怒,是——某种他说不上来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倾身亲吻着淡白疤痕,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地,温柔至极。

      空气中有微微的异样。
      慕容空邪抬起眸,一双黑眸正怔怔凝视他,茫然而幽深。
      他没醒,他知道。但仍是沉溺在这样朦胧而蛊惑的黑瞳中,缓缓移近他,几乎触上他的鼻尖。
      春无兰始终困惑地瞧着他,黑眸闪过一抹不知所措,渐渐的,双臂抬起,轻轻搂上他的颈子。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他。
      只是轻吻。
      他轻触着他红艳的唇瓣,一下又一下,细细描绘着他的唇线,直到他嫌痒的咬住唇。
      笑声沉沉逸出,慕容抵住他,邪眸含笑。春无兰无辜瞅着他,小小打个呵欠,撑不住的闭上眼。
      慕容空邪见状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叹息,身子滑进棉被,长臂揽过美少年,睡觉。

      迷迷糊糊间忽然想起件事,不满地咕哝抱怨——“你还是没笑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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