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兰》梁山

13、姻缘

　　夜幕降临
　　无边的大海一片深黑，随风暗暗起伏。
　　春无兰踉跄地奔至海边，抑不住悲伤地跌倒在海里，湖绿衫子漂浮在水面，黑发如瀑般散落，蓦地抡臂狠狠砸着海水，“老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兰！”
　　猛然掠至海中，慕容空邪一把抱紧他！
　　“就算我有错，你已经罚了我十年了还不够吗？难道还不够吗？！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兰！你疯了？！”一把将他自水中拎起，紧紧勒住他湿透的腰，“你在胡说什么？！”
　　“对！我疯了！”春无兰大吼，不管不顾打他，“你怎么可以有姻缘签！怎么可以有姻缘签！”
　　“够了！”狠狠将他勒近，慕容空邪火气直冒，“我有什么不好？！”竟然崩溃成这个样子？！

　　春无兰呆住。
　　两人僵在黑色的大海里，一时间，只有海风呼啸。
　　下一秒，春无兰奋力挣开他，大声怒吼，“一点也不好！！你霸道！邪恶！冷血！粗暴！狡诈！善变！花心！没有节/操！不守承诺！满脑子只想着上/床！只想折磨我！不体贴！不温柔！”他边骂边劈头盖脸地打他，直打得他面色狰狞、青白交错、最后气极地火冒三丈，“你骂够了没有？！”
　　“没有！”
　　他怒吼，黑眸火亮如星。
　　莫名的，慕容空邪扬起笑容，满眼笑意地环胸眺着他，“那就继续骂。”
　　春无兰噎住，瞪着他莫名奇妙的反应，半晌移开眸讷讷道，“还有就是，不……不……”
　　“不什么？”他问，身子欺近他，声音低沉含笑。

　　不爱我。
　　一瞬间，哀伤汹涌而上。
　　春无兰撇开头，知道自己无法说出这最重要的一点。
　　“兰……”感受到他的悲伤，慕容空邪敛起笑，缓缓上前搂住他，“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他愿为他取来，只要他不再这么……这么……让他也跟着难受。

　　他摇头，靠在他胸口哽咽，“你没有。”
　　他皱眉，“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有？”
　　他微恼，“我不说也知道你没有！”
　　“春无兰！”
　　“慕容空邪！”
　　两人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互相飚劲儿地瞪视彼此。
　　良久，慕容空邪瞥见他发白的脸，首先放弃这幼稚的对峙，拦腰抱他迈出大海，“回帐再吵。”
　　春无兰一愣，乖乖哦了声，将头埋在他怀里。海风呼啸，海面依然轻轻起伏……
　　瞭望塔上，某位站岗小兵拼命捂嘴忍笑。

　　淮凌军营，帐篷一片连一片。
　　慕容空邪的寝帐扎在东南角落，宽大明亮，布置舒适而奢华。
　　浸泡在热水中暖着身子，春无兰将脸也埋进水里，黑发乌溜溜地垂下，掩住无暇的脸庞。
　　“哗啦”一声水响，慕容空邪赤着身子迈进浴桶，大手直接抬起他脸，“兰，你在练泅水吗？”
　　被迫抬起头，春无兰含怨瞪他，“鲁男子。”
　　邪眉一挑。
　　秀眉一扬。
　　两人四目相瞪，继续海边的对抗。
　　突地，慕容空邪闷笑出来，大手轻佻地抚摸他颊，“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看重，怎么小小一个香签就让你气成这样？”瞧他噘着唇、瞪着眼、双颊红彤彤的模样，简直就像个赌气的漂亮小男孩！
　　春无兰秀眉一皱，“你倒底知不知道香签代表什么意思？！”

　　“当然知道！”
　　慵懒地斜躺桶中，慕容空邪放肆地打量他，声音沙哑嚣张，“它代表——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他抿唇瞪他，黑眸燃着倔强不甘，没有说话，却清清楚楚表达了一个意思：你、休、想。
　　“兰，”不悦地眯起眸，慕容空邪危险地逼近他，“你就这么不想跟我？”
　　他哼了声，骄傲地撇开头去。
　　气氛霎时冷窒。
　　“春无兰！”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慕容冒火地钳紧他，“你凭什么不要我？！”
　　“凭我不想！”狠狠挥开他，春无兰狂吼，“我不要姻缘我不要你！该死的我不要不要不要！”
　　“由不得你！！”慕容空邪怒火狂飙，春无兰粹不及防跌坐下来！
　　下一秒，尖叫声划破整个帐子。

　　发怒的豹子狠狠打着眼前美丽的小猫，一下比一下用力。
　　小猫疼得直哭，挥舞着小爪子不停抽打着豹子，猛地张嘴狠狠咬住豹子肩膀。
　　“吼吼——”
　　豹子被疼得一激灵，“你这只小野猫！”
　　“你这个土匪！”小猫不甘示弱地瞪大眼，小爪子蹭的亮出闪亮亮的指甲！
　　豹子瞧得火更大，猛地把小猫拎出浴桶扔到软乎乎的棉被上，欺上前继续打打打……

　　美丽的小猫呆呆瞪着帐子顶，然后，没有力气地倒回棉被上。
　　健壮的豹子也打累了，重重趴在它身边，不停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小猫懵懂地茫然瞅它，微微困惑地歪歪小脑袋，伸出小爪子替大豹子擦汗。
　　大豹子被它萌得心肝颤，自喉咙里低低咕哝几声，伸舌舔了舔小猫的尖耳朵。
　　静默……
　　两只兽凝视着彼此，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然后，大豹子抖抖毛，小心地挪近它，凑近它亲密地蹭了蹭。
　　然后，小野猫甩甩头，悄咪咪地偎向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扎进它毛里，啊呜一声打个喷嚏。
　　然后，大豹子用嘴叼过棉被，哧溜盖住两只兽，大爪子将小猫团呼啦一下圈进怀里。
　　然后，抱团团，睡觉觉……

　　清晨，碧空如洗。
　　几只雀儿在外头唧唧地欢闹着，温暖的阳光洒落帐内，铺满了一床的点点光晕。
　　慕容空邪大刺刺地瘫着，一手搂着美少年，一手枕在脑后，惬意地眯眸思索着。奇怪，明明已经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昨晚那般、那般……好像——这才是第一次，让他说不出的畅快，说不出的——餍足。
　　真的好奇怪。
　　视线自帐顶下移，瞧向小猫一样蜷成一团、乖乖偎在身边的少年，唇角不觉轻轻扬起。
　　翻身想吻睡得正甜的可人，不意扯动背上抓痕，他一顿，邪眸泄露满满的笑意，“小野猫……”
　　春无兰撑开眼，呆呆瞅着那抹笑，心道它看起来真是纵容又甜蜜，翻个身，筋疲力尽地继续睡。
　　慕容空邪瞪着他，半晌哭笑不得地吻了他一下，翻身轻轻下床。

　　今天的军营依然春心荡漾。
　　自从慕容空邪今早自寝帐出来，身上邪魅诱惑的气息就没消失过，整个人像是吃错药一般，一路招摇过市地逛进军营大厅，大刺刺地躺靠在角落雕花椅上，那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散发着令人尖叫的神秘性感，勾/人得要命。
　　“邪爹发/春啦？”
　　慕容悦然戳戳妹妹，好奇地压低声音问。
　　翩然耸耸肩，“谁知道？”余路行瞟了一眼发/骚的邪爷，轻哼，“八成跟那个春无兰有关。”
　　事实上，慕容空邪看上去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豹子，心满意足地出来晒太阳，只差没吼两声表达自己的愉悦了。

　　湛无痕瞧了眼正含笑恍神的好友，明智地决定今日不让他参与任何讨论，于是开口道，“慕容，你可以回寝帐了。”
　　……没有反应。
　　众人齐翻白眼。
　　“空邪。”
　　圆润的声音传来，众人一愣，齐齐转向厅门。
　　春无兰正逆着光一步步迈下台阶，黑发未束，直溜溜地垂落腰间，随着行走微微飘荡，身上罩着一件淡紫色的宽大外袍，纤腰紧束，长袖上翻三圈，堪堪露出指尖，此刻，纤纤细指正略略上提着过长的衣摆，轻盈而优雅地走到慕容空邪面前，道，“你有多余的发带吗？我的弄丢了。”

　　慕容空邪仰头瞪着他，邪眸惊艳恍惚。
　　春无兰微疑，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空邪？”魂不在吗？
　　等待片刻，见他依然没有回魂的迹象，春无兰叹口气，转身轻轻离开，然还没迈几步，突然被一阵风卷走！
　　慕容空邪紧紧将他压在墙壁上，向来邪恶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怎么会穿我的衣服？”
　　“我的弄湿了，还没干。”春无兰处变不惊的回答，踢踢凌空的双脚，“放我下来。”
　　大手反而将他抱高，慕容空邪仰头盯着不得不扶住他肩的人儿，咧开邪笑，“不。”
　　沉默一秒，春无兰无奈叹息，认命地保持这种姿势发问，“肖白桐是哪里人？”

　　“你问他干嘛？”
　　慕容空邪不悦地皱眉，不喜欢他把注意力放在不相干的旁人身上。
　　“寻常人听到妈祖庙的姻缘签，十有八九是半信半疑，”春无兰看着他，认真地解释，“而肖白桐——他知道我懂妈祖的签灵验无比，他也知道我会看面相，不然他不会用香签来激我的反应，不会用叶副将的咒签来让我验证，更不会事先设下赌局赢走兰石，肖白桐他——可能知道我的事。”
　　沉默……
　　这一次包括湛无痕，所有人都直直盯着美少年。
　　慕容空邪瞧着他清亮的眸，邪眸微楞，随即皱起眉，“你是说他认识你？！”
　　“不可能，”春无兰想都不想的否决，“我才来这里没多久，除了你压根没认识别人。”
　　他扬眉，“你是说，除了我没人认识你？！”
　　怎么可能？！

　　春无兰点点头，又轻轻摇头更正，“除了两门居的人。”
　　慕容空邪直直盯着他，突然将他压得更紧，“兰，我好像也忘了问，你是何方人氏？”
　　黑眸闻言飘了开，顿了顿，又飘回瞧他，“你先告诉我，肖白桐是哪里人。”
　　邪眉一挑。讨价还价？
　　秀眉一扬。对，怎样？
　　静默。
　　慕容空邪哼了哼，“不知道。”
　　春无兰微愣，不由得看向湛大将军，后者难得点点头。
　　“湛三年前自海边捡到他，说是迷路，却查不到半点来历，”他悻道，末了盯紧他，“你呢？”
　　春无兰沉默片刻，黑眸微微闪过淘气的光芒，“等你查出他的来历，我再告诉你。”
　　慕容空邪瞪着他，愕然低吼，“春无兰！”

　　他低下头，咬唇抿住笑。
　　感受到他的轻松愉悦，慕容空邪不由得愣住，怎么回事？哪里不对劲儿？
　　春无兰瞅他，轻道，“放我下来，”感觉反而勒紧的手臂，低低再吐一句，“我背痛。”
　　慕容空邪闻言皱眉，大手一抄改将他放在案几上，退了一步，大刺刺地环胸睨着他。
　　放下来了。
　　春无兰愕然瞧他，好气又好笑地垂下眸，轻轻整理凌/乱的衣衫。
　　慕容空邪挑眉瞧着动作优雅的美少年，即使此刻散着发，穿着不合身的衣物，被迫坐在案几上，依然不掩其天生优雅的高贵风采，像是楚楚动人的珍珠，再怎么样也遮不住与生俱来的光华——
　　“为什么不怕我？”

　　就是这个不对。
　　他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再像往常般紧绷僵硬，甚至不再回避他的视线，为什么？！
　　春无兰微怔，双手搁置膝间，“反正——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似乎没有再害怕的必要。
　　旁人一阵惊吓，打？骂？！不是吧！慕容空邪则是冷哼，挑眉悻悻瞧他，早知道这样就成，他老早就让他打了！

　　静默间，春无兰抬眸静静瞧着眼前的狂妄男子，良久轻轻开口——“我不要姻缘，慕容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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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适合写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