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猫》洛河清水

2、第 2 章

　　折腾许久后，林衡总算明白我的意图，把衣服穿好，来到小凯的房间帮忙倒猫粮。

　　我真的饿极了，见到食物就啃下去，和老鼠啄大米似的。

　　林衡在一旁蹲着看，似乎对猫粮很新奇，伸出手想拿一粒，但被我龇牙威胁。

　　他不死心，想强抢，我迅速亮出利爪划向他的手。

　　力道控制得刚好，没破皮，也足够他疼一会儿。

　　“我去，你这猫真小气。”林衡摩挲手背，皱着眉说，转身走出房间。

　　我得意地甩起尾巴。

　　哼，敢抢我的食物，知道下场了吧！

　　当我沉浸胜利的喜悦时，林衡很快回来，手里竟然拿着一罐上等猫罐头，用勺子悠哉游哉地品尝一口。

　　“什么味啊，还以为多好吃。”林衡不满地评价。

　　我瞬间急了。

　　干什么啊啊！那是我的东西！你一个人类乱吃什么！

　　我边嚎叫，边蹦蹦跳跳，想要从林衡手里夺下猫罐头。

　　“呦，想吃啊？你不是愿意吃猫粮吗？”林衡得意地把罐头晃啊晃，炫耀似的又挖一勺。

　　我受不了，决定舍身取罐头。

　　后腿一蹬，猛地扑到林衡身上，四个爪子狠狠勾住他的衣服。

　　“喂，你个蠢猫，快下去！”林衡边说边甩动身体。

　　僵持好一会儿，林衡才无奈妥协，我松开手，如战士般目光炯炯地迎接自己的战利品。

　　但林衡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把罐头放到地上，而是拿勺子舀着，送到我面前。

　　什么意思？喂我？

　　我的表情瞬间变得奇怪。

　　“干嘛？吃呀。”林衡不以为然，伸伸勺子。

　　哼，你喂谁吃啊，我只吃我的主人小凯喂的东西！

　　我表明自己的立场，坚定地闭着嘴。

　　林衡估计弯腰弯累了，蹲下，那件松松垮垮的衣服耷拉着，将里边的风景一览无遗地送到我眼前。

　　我旋即呆住。

　　...好，好，看着很好吃...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耳边又听见林衡催促，然后老老实实地吃下去。

　　“这才是好猫。”林衡肯定地点点头。

　　那天之后，林衡和我关系稍稍近了些。

　　他会记得给喂食机补充猫粮，偶尔贱兮兮地拿猫零食或者猫玩具戏弄我，我则恶狠狠地反击，用爪子给他增添几道“漂亮”的划痕。

　　日子比小凯不在时好过了些，但我的内心仍旧记挂着小凯，思念能窝在他怀里撒娇睡觉的时候。

　　某天夜晚，我对他的想念达到巅峰，正噙着眼泪往小凯的枕头上蹭啊蹭，外边忽然惊起一声巨响。

　　轰隆隆。

　　紧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冲走。

　　急促的雨声混着可怕的雷声让我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害怕起来，浑身发抖。

　　求求了，别打雷了，绕我一条猫命吧。

　　我不停向天公祈祷。

　　但老天显然不会理睬一只猫，雷电愈发猛烈。

　　我再也忍受不住，跑出去，想找林衡陪我。

　　林衡的房门依旧关着，门缝是黑的，没有光透出来。

　　我叫了几声，等待片刻，里头没有任何反应。

　　睡着了？我很怀疑。

　　这人的作息捉摸不透，时常通宵，今晚这么吵，怎么可能睡觉！

　　肯定带耳机刷手机呢！

　　我故技重施，把塑料椅从厨房推过来，一跃而上，压下把手，门缓缓打开。

　　房间里窗帘紧闭，很暗。但身为一只猫，我看得清清楚楚。

　　林衡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真睡着了。

　　我跳下椅子，溜到床边，正想上去，记起林衡痛恨猫咪爬上他的床，只能愤愤地放弃，蜷缩在他的拖鞋旁。

　　知道旁边有人，我的心暂时安稳，慢慢地酝酿睡意。

　　意识逐渐迷糊时，我恍惚听见一个声音。

　　“色猫...”

　　叫我吗？

　　林衡？

　　林衡在叫我？

　　我瞬间清醒，竖起耳朵听。

　　“过来...”

　　声音像嘟囔，但确实从林衡的喉咙里传出。

　　我很困惑。

　　梦话？还是醒了，发现我进来了？

　　没多想，我跳上床。

　　林衡侧着身子，刚好正对我，双目紧闭，眉头锁起来，似乎经历着噩梦。

　　我轻柔地喵了一声。

　　“色猫...”

　　他伸出手抓了抓，可能在找我。

　　做梦梦到我了？

　　我边思索，边犹豫要不要主动凑过去。

　　毕竟发过誓，林衡这辈子只准给我铲屎，以及他还从来没摸过我，清醒的时候。

　　我把身体往枕头边挪动，视线正好从上至下，穿过被子，看见那隆起的胸膛。

　　哦莫。

　　好傲人。

　　他真的很爱裸睡。

　　我顿时失去理智。

　　其实给他摸摸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能碰一碰他的胸肌。

　　鬼迷心窍着，我走过去，用爪子把棉被抬起来，然后快速钻进去。

　　我顿时看不见，实在太黑了，但林衡的体温切实温暖。

　　我靠在他的胸口，很厚实，整只猫融化般放松下来，享受地枕着。

　　这个感觉比小凯的还要舒服。

　　不对，我怎么可以拿主人和这屌丝来比较！

　　但真的很舒服...

　　很快，我听见林衡的心跳，平稳且缓慢。

　　而一只手悄然扶向我的脊背。

　　林衡的手。

　　我有点慌张，不敢挣扎。

　　他轻柔地抚摸，手法很好，让我的身体更加松弛。

　　紧接着，出乎意料，我感受到林衡的嘴唇吻向我的头顶。

　　我不允许他亲我，只有小凯可以亲我。

　　可是他的吻好温柔，像羽毛。

　　我在这只吻里断了意识，完全跌入甜美的梦境。

　　再度醒来，屋外已经天晴，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窗帘缝。

　　我伸伸懒腰，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能量。

　　“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我愉悦地说。

　　...

　　耶？

　　我恍惚地眨眨眼，之后伸出手。

　　五根手指，两条胳膊，没毛。

　　我变回人了？！

　　震惊冲破天际。

　　但下一秒，我发现了一件更加离奇的事情。

　　床的另一边睡着一条狗。

　　灰黑色，嘴筒子边有颗没收进去的獠牙，看着格外凶猛。

　　我顿时尖叫。

　　什么情况！

　　那个林衡变成一只狗了？

　　尖叫声把狗吵醒。

　　它砸吧砸吧嘴，睁开眼睛，和我双目相对。

　　空气立即凝固。

　　“哈...哈喽啊...”我生硬地打招呼。

　　之后卧室里，爆发出震撼天地的骚动。

　　“你别嗷！你别嗷！你是狗！别咬东西！冷静！”

　　我一边躲着发疯的林衡，一边想办法安抚它的情绪。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是那只猫！色猫！你起的名，还记得吗？”

　　听到我这样说，林衡恢复了一点理智，不再狂吠，不安地看向我。

　　“我之前是人，突然有天变成猫了。现在不知道发生什么，变回来，但你变成狗了。”

　　我苍白地解释。

　　如此诡异的变化本就难以接受。我还打算多说点做猫的经历让林衡信服变成动物没什么不好，却见它突然别过头，一声不吭，害羞似的。

　　怎么回事？

　　我挠挠脖子，低下头。

　　哦，我裸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十五分钟后，客厅沙发，一人一狗安静坐着，慢慢消化突如其来的一切。

　　我穿着林衡的衣服，很嫌弃但没办法，总共就几件，每件都丑且大。

　　我闻了闻袖子，叹口气。林衡知道我的想法，低吼起来。

　　“干嘛？衣服臭你还有理了？”我怒怼回去，双手枕到脑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自然科学的范围，找警察也于事无补。

　　老祖宗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我决定静观其变，说不准哪天林衡就变回人了呢？

　　乐观地想着，肚子也饿了。

　　我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寻觅食物。

　　回归人类身份，那些猫粮、猫零食便失去魅力，只有柜子里的泡面勉强能吃进去。

　　林衡敏捷地跟在身后，目不转睛地望向我。

　　哦，它也要吃饭。

　　我看向它，然后环顾四周，认真地思考。

　　狗能吃猫粮吗？

　　实践出真知。我把一包猫粮放到它面前晃晃。

　　林衡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低眉横目的模样，别的狗这辈子估计都做不出来。

　　“喂，你现在是动物，怎么能不吃宠物粮呢？”

　　我好言相劝，可惜林衡变成狗也改变不了原本又贱又固执的性格，开始用力咬我的裤管。

　　“大哥，你的裤子，别咬坏了！给我松嘴！”

　　看在先前林衡也算认真喂养我的份上，我思考起办法。

　　“欸，你手机在哪？”我问它。

　　林衡警惕地后退一步，压低身形。

　　“我现在一穷二白，没钱没手机，屋子里还什么都没有，我上哪变东西给你吃啊？”

　　听到这话，林衡慢慢松动，最后去房间里把手机叼过来。

　　“密码多少？”

　　问出来我就觉得不对，瞬间改口。

　　“第一位是数字几，你就叫几声。”

　　林衡点头。

　　默契配合下，手机顺利解锁。

　　猝不及防的，我被手机壁纸吓一跳，是林衡的自拍。

　　黑白滤镜，像在更衣室，没穿衣服，朝镜子摆出健美的姿势。

　　那大肌肉在滤镜里更明显。

　　我毫不犹豫地划动屏幕，找到应用最少的界面，仔细欣赏。

　　眼珠子快瞪圆了，身旁冒出一声低吼，我反应过来照片里的人正嗷嗷待哺。

　　我回过头笑笑，尴尬地圆场：“练得挺好。”

　　林衡无奈地撇我一眼，依旧嫌弃，但眼神里好像多出一丝骄傲。

　　多亏外卖员，食物很快就能送到。

　　无视林衡的反抗，除了狗粮之外，我厚着脸皮点了一份麻辣烫，毕竟泡面哪里吃得饱。

　　兴奋地打开盖子，麻辣烫的味道扑面而来。

　　好久好久好久没吃了。

　　我迅速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豆腐送入嘴中。

　　啊，还是做人好。

　　越吃越上瘾，林衡忽然溜达旁边，尾巴在身后摆阿摆。

　　刚刚我已经往饭盆里倒满狗粮。

　　不好吃？没吃饱？

　　我揣测它的意思，结果发现多此一举，因为它的哈喇子已经快流到地上。

　　“你确定狗能吃麻辣烫吗？别吃到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了。”我谨慎地说。

　　虽然没养过宠物，但能刷到狗误食人类的什么东西而中毒的新闻。

　　要是有什么事...

　　我不太忍心看见一只狗在眼前嗝屁。

　　“你还是吃狗粮吧。”

　　话音刚落，林衡的狗脸立即委屈巴巴，尾巴都不摇了。

　　“真的，为你好，调味料太多了。”

　　见我真的不肯，林衡只能放弃，沮丧地回房间。

　　我继续吃，忽然于心不忍，用手机认真查了查，之后从碗里挑出几块肉肠，用水冲掉油渍和香辛料，走进林衡房间。

　　林衡安静地趴在地上，恹恹的，狗粮没吃完，剩一半。

　　“试试？你看能接受吗。”我把肉肠放进饭盆。

　　尽管没有麻辣烫的味道，肉肠也比一粒粒的狗粮有食欲，林衡恢复活力，开心地吃起来。

　　见它吃得津津有味，我放下心，没忍住伸出手抚摸它的毛发。

　　有点硬且粗糙。

　　他变成什么品种的狗阿？

　　我思索。

　　哈士奇？普通的土狗？

　　想不出来，我便拿手机拍照询问AI。

　　不出几秒钟，AI就回复我答案。

　　“西伯利亚平原狼。”

　　哦，是狼阿。

　　...

　　哈？

　　我立马怔住。

　　而这时，林衡吃完肉肠，明显没饱，扭过头，冲我露出獠牙，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