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峥》栖烛

1、江应

　　江应用嘴边的小草逗了逗身边的小狗，四周的风吹的大声，把小狗的毛吹的潦草，变成潦草小狗和他的潦草主人。

　　江应动了一下，有些懊恼：“我自己都吃不好，你跟着我有什么用？”

　　只见小狗眨巴眨巴的眼睛，布灵布灵，还往前扑，耳朵到竖，立起来，又摇尾巴，大条一只，瘦成半个骨架。

　　“哎，巧了，我一个人，你一只狗，就被你讹上了。”

　　江应视线瞄了一圈，周围的风呼啦呼啦，光秃秃的小树，掉下最后半片叶子，从他的眼前，飘到小狗的脑袋上。

　　小黑狗积攒起力气，抓毛，转头一甩，舌头呼哧一下舔上江应的手指，扑腾进江应怀里。

　　江应：“……”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江应支起身，小狗顺势掉下来，他擦了擦被舔到的位置，眉头紧锁，转身一脚迈开，不曾想，小狗在他的身前，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的小狗，一下扑腾起来，嗷嗷大叫。

　　江应迷茫的眨了眨眼，低头眼睁睁看着小狗被它不小心踹了，就没有了生息。

　　江应发呆，“你怎么在这边呢，小狗，我要给你做好吃的，你怎么就……”

　　他俯下身，看着那只小狗的眼睛，最后一眼还是定定的望着自己，瞳孔里夹杂着哀伤。

　　江应给他阖上眼睛，四处看看，一滴雨从天空砸下，落他的他的眼里，刺激他疯狂眨眼。

　　走了一步，又偷偷摸摸顶着雨跑回来，“没人，你又遇到了我，运气不好，你想好跟着我，我就带着你。”

　　它悄摸把小狗拖走，小心地，缓慢低下身，薄薄一层的布料早就淋透了，贴在身上不舒服，替小狗挡着雨，抿唇，开始慢慢的走。

　　他像一个孤零零的树，眼里透着蒙蒙的亮光，脊背笔直，一顿一停的挪着走。

　　天空不亮，细密密的雨落下来，江应摸着怀里黑毛，感受体温渐渐变凉，他就这样，走到一个桥洞，光秃秃的小树干踩着嘎吱嘎吱的响。

　　江应就慢慢的摸着毛，发着呆，坐在角落，耳边是雨的声音，眼前是土地，眼里是落寞，等到雨停了。

　　江应起身，刚刚那一会儿，他靠着墙睡着了，回血，脚麻了，抱着出去，他的肚子饿了，一直在叫，眉头紧锁。

　　看着小狗，空落落，视线回看自己的手指，低喃：“好饿啊……”

　　终于吃饱了，江应嘴里又叼了根草，继续坐在昨天的位置，视线像是透过阳光，落在了很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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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人？江应的脑海出现这个词语，表情都没有变化，视线却轻微的偏移，粘着昨天出现小狗的位置。

　　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是谁？上移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江应心停跳一瞬，手指不受控制的一颤。

　　那人说话了，“你是谁？”

　　江应停顿一下，表情冷淡：“你挡着我了，让开。”

　　男人上前一把抓住江应的手腕，声音又逼近了一点，“说，你是谁？”

　　江应的视线直直落到男人眼里，是懵懂苍白的眼睛。

　　“江应。”

　　男人马上松开他的手，回以一个轻笑，“易峥。”

　　“你好，我叫易峥。”

　　江应不看他，背过身去，低垂着头，给易峥留个发旋，不看人定定的，视线还是落在小狗的地方。

　　易峥挑了挑眉，把东西收好，就依着他，靠近了一点，声音响起来：“你在看什么？”

　　江应：“在看那个地方会不会出现一只小狗。”

　　易峥眼睛温和的注视，落在他的眉眼：“什么样的小狗？”

　　江应这次终于正视了易峥，“一只黑色的小狗，它趴在这，舔我的手心。”

　　江应顿了顿，眉峰蹙起来，“他不见，我看着它走的。”

　　易峥声音舒缓：“你很难过吗？”

　　江应不说话了，眼睛的光到光秃秃的小树上，声音低低地喃喃：“……我准备养它了。”

　　“江应，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易峥留个神，试图抓着一个缝隙，看看里面有什么，是不是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

　　“没什么好说的，小狗不会再回来了吗？”

　　易峥碰了碰江应的短发，：“小狗在其他的地方过得很好，也不会想看到你伤心。”

　　“易峥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我们的江应啊，就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回去。”

　　江应撇嘴，看着易峥：“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我跟你回去，易峥，你是怎么想的。”

　　江应就定定的看着易峥，看似简单，实在是心里有点紧张，手指都偷偷的抓在一起。

　　“在想，江应，”易峥轻轻地往身边人哪里挪一挪，“江应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江应不知道该说什么，易峥也不说话了，两人一同看着半边的太阳落进山的斜坡里。

　　半晌，易峥忽然开口：“你住哪里？”

　　江应起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跟上。”

　　易峥来到那个桥洞，眼底都是暗沉，一扫，空的可怜，杂草堆成的铺子，一个破板凳。

　　易峥上前扶住江应，看到落在那人的眼下，白皙的皮肤下有青黑在点缀：“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江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一瞬头好晕，还真的扶着易峥坐下来。

　　“来一次，不容易，你坐着看看……”没说完话，江应眼前一黑，头痛。

　　易峥不笑了，赶紧扶住人，手下的肌肤滚烫，一个声音说：江应发烧了，很重。

　　“好冷……”

　　易峥果断用体温温暖江应，隔着几片衣服，把滚烫的人搂在怀里，这么静静的，等着，江应的身体慢慢放松，直到陷入深眠。

　　等到江应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一动，便有另一个人搂着，他往怀里蹭蹭，头发有轻微的触感。

　　耳朵贴着胸膛，一振动，低嗓音的易峥开口：“醒了？”

　　“易峥，你饿吗？”

　　“不饿。”

　　江应干裂的唇，牵扯着慢慢说话：“还会，我饿了，我们去找东西吃好不好？”

　　易峥用手盖住眼睛，短暂的沉迷了一会，直到江应昏昏欲睡才听到他说：“好。”

　　易峥起身穿好衣服，回头发现江应又睡着了，眼神柔和，轻笑着道：“江应……”

　　再次回来的易峥待到天亮才回来，一身寒冷肃杀的气息，在看到江应时散了个干净，“醒了，起来吃饭。”

　　江应坐着醒神，“会有饭吗？”

　　易峥挑眉：“怎么好的鼻子，闻到了吗？”

　　江应坐着起来：“对啊，盼了那么久，就等着你这顿呢，我的易先生。”

　　易峥眉眼都是笑意：“起来吃，我的小少爷。”

　　江应在易峥怀里慢慢的喝粥，腮帮子一鼓一鼓，好好地喝，他很满足。

　　易峥一勺一勺地喂，两人都很享受这种氛围，谁也没有打破，直到见了底。

　　“易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会再见的。”易峥给人擦完嘴，往他的眉心印上一吻，“江应。”

　　江应见他要走，忽然有些紧张，像是这一走，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一般，心慌，让他不顾自己一直以来的面子。

　　拉着易峥的袖口，断断续续说：“能不走吗？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江应视线落在易峥的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只见易峥平静的没有挣扎，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

　　体温彼此交融，沉甸甸的言语似乎透过对方的体温，来述说他们的不可说的话。

　　江应也就坚持了一秒钟，便收回来手，“好。”

　　视线便再也没有看过易峥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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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天空下起了大雨，一场没有声音的雨落下来，变成雪，视线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应蜷缩起身体，从喝了那碗粥开始，他便没有再动一口。

　　视线落进眼皮里，睫毛忽闪忽闪，一个声音透过漫天的飞雪，落到江应的耳朵。

　　“江应……”

　　江应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以为没有眼泪的眼睛掉下了一滴白色的东西。

　　像满天飞雪一样，落到鬓角，落到心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