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向青春》云扶听

7、随堂测试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测验，上课铃刚响，数学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路安看着发下来的卷子，深吸一口气，提笔就写。他数学底子扎实，这些题大多是平时练过的，写起来得心应手。

　　宋听坐在他斜后方，盯着卷子上的数字，只觉得脑袋发昏。他咬着笔杆，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除了涂鸦啥也没写出来，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路安的背影发呆。

　　路安写得专注，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直到最后一道大题卡了壳，他皱着眉咬着笔杆，陷入了沉思。

　　宋听瞥见他这副模样，来了精神。他撑着脑袋，看着那道题，试着在草稿纸上算了两步，结果越算越乱，最后烦躁地把笔一扔。

　　测验时间过半，宋听的卷子还是大片空白。他实在坐不住，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隙，用笔尖戳了戳路安的后背。

　　路安回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宋听挤眉弄眼，用口型比：最后一题，救急。

　　路安愣了愣，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又看了眼宋听苦着脸的样子，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他低下头，飞快地把解题思路写在草稿纸边缘，然后趁着老师转身的瞬间，悄悄把草稿纸往后递了递。

　　宋听眼睛一亮，赶紧抓过草稿纸，照着思路往上抄。他写字龙飞凤舞，抄得急了，连路安标注的“辅助线画这里”都一并抄了上去。

　　测验结束的铃声响起，宋听长舒一口气，刚把笔放下，就看见数学老师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径直拿起了他的卷子。

　　宋听眼皮都没抬一下，单手撑着脑袋，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老师扫了两眼卷子，又拿起路安的，对比了一下最后一道题的步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宋听，路安，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在两人耳边。

　　路安的脸唰地白了，攥着衣角站起身。宋听却慢悠悠地晃起来，单手插着兜，步子迈得散漫，路过桌角时还顺手捞了颗糖揣进兜里，脸上半点慌张都没有，反而带着点看热闹的无所谓。

　　“老师，是我逼路安给我抄的，跟他没关系！” 他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半点认错的意思，更像是随口应付。

　　路安也跟着站起来，攥着衣角小声说：“老师，不是的，是我主动……”

　　“都闭嘴，去办公室再说。”老师冷冷地打断，转身先走了。

　　江淮白和桑宋对视一眼，桑宋皱着眉，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低声骂了句：“这老班也太不给面子了”，语气里满是不爽。江淮白拍了拍他的胳膊，沉声道：“别急，等他们回来看看情况，宋听那性子，吃不了大亏。”

　　办公室里，数学老师把两张卷子拍在桌上，指着宋听卷子上那句“辅助线画这里”，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宋听！你告诉我，谁教你把解题提示也抄上去的？”

　　宋听倚着办公桌，脚尖点着地慢悠悠晃着，嘴里还嚼着那颗糖，含混不清地说：“顺手，没注意。”

　　那副油盐不进、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得老师火气更盛。

　　“你说你，”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敲着他的卷子，“上课不听讲，测验就抄作业，路安是好学生，你别总带坏人家！”

　　路安赶紧开口：“老师，真的不怪宋听，是我看他不会写，主动给他讲思路的。”

　　“你还替他说话？”老师瞪了路安一眼，语气却软了些，“路安，你成绩好，乐于助人是好事，但得分时候。宋听这性子，就得让他自己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老师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记过的话，只是罚宋听把整本数学练习册抄一遍，还勒令路安以后负责监督他写作业，每周向老师汇报一次。

　　宋听听完处罚，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知道了老师。” 那态度，仿佛罚的不是他，抄练习册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太阳正烈，晃得人眼睛发花。路安耷拉着脑袋，一脸愧疚。宋听却跟没事人一样，从兜里摸出颗糖递给路安，挑眉笑道：“愁什么？不就是抄本练习册嘛，小意思。”

　　路安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这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轻声说：“没事，以后我教你写作业吧，你别再抄了。”

　　宋听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却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耸耸肩道：“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你得认真听。”路安强调。

　　宋听拍着胸脯保证，嘴角却勾着痞气的笑：“肯定的，绝对不打瞌睡。”

　　两人回到教室，桑宋和江淮白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老师没难为你们吧？”桑宋上前一步，胳膊直接搭在宋听肩膀上，眼神锐利，“要是敢给你记过，我立马去找年级主任说理去。”

　　江淮白也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关切，补充道：“处罚要是太重，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宋听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瘫，长腿架在桌沿，那股子散漫劲儿又上来了：“小意思，不就是抄练习册嘛，洒洒水啦。”

　　路安补充道：“老师让我以后监督他写作业。”

　　桑宋一听，立刻乐了，伸手拍了拍宋听的后脑勺：“行啊你，这下有人管着了，看你上课还敢睡觉！”

　　宋听反手就去揉他的头发，笑骂道：“你小子找打是吧？”

　　桑宋也不躲，反而伸手勾住宋听的脖子往自己这边带，两人闹作一团，江淮白看着他们，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

　　放学的时候，黄毛带着几个人又堵在了校门口，眼神阴鸷地盯着路安：“小子，上次的账，我们还没算完呢。”

　　宋听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把路安护在身后，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冰得像刀：“我看你们是真的记吃不记打。”

　　江淮白也皱起眉，往前站了站，和宋听并肩而立。桑宋则直接撸起了袖子，眼神狠戾，上前一步就怼到黄毛面前，声音洪亮：“怎么着？想以多欺少？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捏？”

　　他个子不算矮，气势却足，黄毛被他这股劲儿唬得退了半步，随即又强撑着面子骂道：“多管闲事！”

　　“路安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桑宋梗着脖子，半点不退让，“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路安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三个身影，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攥紧拳头，从宋听身后走出来，看着黄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不会再怕你们了。”

　　黄毛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小子，你以为有他们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黄毛等人脸色一变，再也不敢嚣张，骂骂咧咧地跑了。

　　教导主任走过来，看着四人，叮嘱道：“最近校门口不太平，你们放学早点回家，别逗留。”

　　“知道了，主任。”四人齐声应道。

　　夕阳西下，把四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宋听抬手，把一瓶橘子汽水塞进路安手里，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

　　风穿过梧桐巷，带着橘子的甜味，蝉鸣阵阵，像是在唱着一首关于夏天的歌。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拽得老长，巷口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橘子汽水的甜香还飘在空气里。宋听把空瓶捏扁，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走了，去你家写作业，省得你明天跟老师打小报告。”

　　路安被他说得脸红，小声反驳：“我才不会打小报告。”

　　桑宋搂着江淮白的肩膀，冲他们挥挥手，笑得一脸促狭：“你们俩慢慢磨，我和小白回家追剧了啊！”

　　江淮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任由他搂着，转头对路安叮嘱：“要是宋听耍无赖，你随时给我发消息。”

　　宋听翻了个白眼，伸手搡了桑宋一把：“滚蛋，老子什么时候耍过无赖。”

　　桑宋哈哈大笑着拽着江淮白跑远了，宋听看着他们的背影，啧了一声：“见色忘义的东西。”

　　路安忍不住笑，领着宋听往自家走。

　　一进门，奶奶就笑着迎上来，手里还端着刚切好的西瓜：“小宋来啦？快坐快坐，刚冰好的西瓜，解解暑。”

　　宋听瞬间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奶奶好”，接过西瓜却没吃，只是放在桌上，目光瞟向客厅的书桌，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劲儿：“奶奶，我们先写作业，写完再吃。”

　　奶奶乐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乖？”

　　路安把宋听的数学练习册和一堆草稿纸摆上桌，又给他找了支新笔，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从第一章开始，你先把错题……”

　　“知道知道，”宋听打断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腿直接架在了路安的椅子扶手上，手撑着脑袋，一脸不耐烦，“不就是写题嘛，多大点事。”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道横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张扬。

　　路安看着他草稿纸上昨天测验时画的小人，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许乱画，认真写。”

　　宋听撇撇嘴，把小人涂掉，嘟囔道：“凶什么凶，比我们老师还唠叨。”

　　路安没理他，指着第一道错题：“这道题你是公式记错了，应该用平方差，不是完全平方……”

　　宋听假装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却偷偷瞟着路安的侧脸。台灯的暖光落在路安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圆圆的，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路安讲得认真，一转头就撞进他的目光里，脸颊微红：“你听没听啊？”

　　“听了听了，”宋听立刻收回目光，低头胡乱写了几笔，却故意顿住，挑眉看向路安，语气带着点痞气的挑衅，“平方差公式嘛，a²减b²等于……等于啥来着？小老师，再讲一遍？”

　　路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一笔一划，字迹工整。宋听看着他的手，手指细细长长的，骨节分明，忍不住伸手，指尖不轻不重地勾了勾路安的手腕。

　　路安的手一抖，笔差点掉在纸上，他瞪了宋听一眼：“别捣乱。”

　　宋听低低地笑了，指尖还残留着路安手腕的温热，他挑了挑眉，一脸无辜：“手滑。”

　　嘴上说着，却还是乖乖地照着公式把题算了一遍，落笔的力道很重，字迹张扬得跟他人一样。

　　算到一半，他又开始不耐烦，把笔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那股子攻气十足的劲儿又上来了：“这题也太麻烦了，抄一遍不就行了？”

　　“不行，”路安把笔捡起来递给他，语气坚定，“老师让你抄练习册是为了让你记住，不是让你应付。”

　　宋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还是硬邦邦的，伸手捏住路安的下巴晃了晃：“行吧行吧，听你的，小老师。”

　　他重新拿起笔，这次倒是认真了不少，偶尔卡壳，就皱着眉喊路安，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霸道：“喂，这步怎么算？过来点。”

　　路安凑过去给他讲解，两人的肩膀挨得很近，空气里飘着西瓜的甜香和橘子汽水的余味。宋听故意往他那边歪了歪身子，胳膊不经意地搭在路安的椅背上，圈出一个小小的、独占的范围。

　　奶奶从厨房出来，看着凑在一起写作业的两个少年，忍不住笑了，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晚风穿过纱窗，带着夏末的凉意。宋听看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又看了看身边认真讲题的路安，忽然觉得，抄练习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甚至，还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