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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儿啊 ...

  •   玉景辞转了一圈,自己跟逛园子般闲庭阔步的进了洗手间。

      他盯着马桶看了许久,刚要按下时手指节顿住了,略带羞涩的解开衣襟,随着一阵清亮的水声过后他红着脸这才毫无顾忌的按下按钮,接着果然又看到了一阵水流迅速被吸了进去,马桶再次恢复整洁。

      临离开前,眼神被旁边之前早就好奇的东西吸引。

      伸手小心摸了摸。

      嘴角忍不住荡起一丝浅笑:这个叫纸巾的东西当真又白又软,是个好东西。

      最后回到房间,转身时又犹豫着飞快去浴室小心的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干净手后,半举着被来来回回搓洗的隐隐发红的手掌,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袋子里拿出刚刚保镖一并递给楚野的东西。

      里面是好些洗干净的衣物,都跟新的一样。

      楚野说他不需要了便拿来送给了他,希望他不要嫌弃。

      嫌弃?玉景辞连连摇头。

      他哪里会嫌弃,感激都来不及。

      手下的面料柔软,上面一块补丁都没有还带着清新的香气,不知是薰的什么香,好闻的紧。

      楚野虽然话不多,不像陆离几人活泛,但他看得出自己这些东西都是托楚野的福。

      "当真是位大好人。"

      玉景辞轻手触摸着还很新的衣服,边忍不住感慨自己是遇了贵人,这么一想,现在的境遇说不准反而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也未可知。

      袋子里面除了很多衣裤外还有一些新买的内衣和日常用品。

      他整理好物品,顺带着几样东西,难免有点紧张的走进浴室,小心把东西仔细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放好,这才退去外衫衣物,努力回忆着楚野教他的一步一步顺利洗完了澡。

      新衣服穿上后难免有些不自在,但玉景辞的雀跃显然盖住了那些不适。

      手忙脚乱的把头发吹干,虽然之前学习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吹风机吓得心脏嘭嘭直跳,吹干头发红着脸顺手抚了几下翻翘的发稍。

      心里还在忍不住感慨,这个称作吹风机的玩意当真方便,以往若想烘干且最少也要大半个时辰。

      他美滋滋的一双凤眸还在四处打量,边脚步不停的走到厨房,一路唇瓣一直上翘着。

      在厨房流转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有粮食时,神情更是平添了一抹狡黠。

      趁着四下无人,只见他不过手掌一转随后面前便多出了一个包袱。

      玉景辞拍了两下手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挑着眉,小模样好不得意的又轻拍了两下包袱,心里面无比踏实。

      这是他灵境里面攒得的粮食。

      要知道他的灵境虽并不大,可却有大用。

      前世就是凭借着它他跟嬷嬷才躲过好几次灾荒,没被饿死渴死。

      想到这,刚刚还得意的神情一凝,眼底的光骤然黯淡下去。

      前世他愿意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曾想,他们躲过了那么多天灾却终究折殒在了人祸上。

      想初到庄子时下人们还不敢做的太过分,即便粗茶淡饭好歹还有口吃食,后面逐渐确定主君的确铁了心要舍弃这个嫡子后便开始日益磋磨。

      从不及时送来早已冰凉的饭菜再到残羹冷炙,从难以下咽刺痛嗓子的杂粮馍馍再到不仅早就发硬或是上面早就发霉发馊的吃食。

      赶上灾年,便是这些也隔三差五都未必得来的了了。

      还好他无意间发现了灵境,只可惜他跟嬷嬷无法入内,每日便通过神识进入耕种收割。

      有了灵境里的粮食和山泉,他跟嬷嬷就再也没挨过饿受过渴。

      他原是想弱冠这年刚好终于跟先生学完了本事,虽身上不多的银钱早就都交付了学业,即便身无分文,他有手有脚总会养活的了二人。

      正准备一周后便带着嬷嬷逃出庄子,至此山高路远,纵是踏遍万里山河,这万千世道总有可容身二人之所。

      …那日抄家流放的消息下来后,他心知一切都来不及了,原是有心让嬷嬷走。

      "嬷嬷,您原本就并非奴才没有卖身契,就是官家来了也一样是要同意您离开的。"

      "孩儿不孝,多年来深受您的照抚,却没能让您跟着享过一天福…"

      "莫要再跟着我去受这苦了。"

      说着便要俯身最后一拜。

      是感念这么多年的照抚,是不离不弃的恩情,亦是没能来得及奔逃的愧疚与无奈。

      嬷嬷与一般奴才不同,这种是不会发卖出去的。

      这么多年嬷嬷为了他吃尽苦头,如今前路凶多吉少生死未卜之时怎能再连累她?

      可嬷嬷却先一步将他扶起,恨恨的打了他一巴掌,他还未感到疼,嬷嬷却先痛到红了眼眶,遂拍着他的肩背痛哭:"儿啊!…我的儿啊!!…"

      命!

      造化弄人啊!

      要强了一辈子,面对无数人的吐沫星子自来都没有皱一下眉的女人此时弯下了向来绷直的脊梁哭到双眼通红。

      柳翠兰一生无子亦不曾出嫁,早就把他当成亲生般对待。

      这一声,既有气,更多的是对命运的不公。

      哭老天怎就不开眼疼一疼她苦命的儿。

      想她本也只是乡下一农户女子,只因进城替家中生病的侄儿买药在街上遇到,便被那贼人盯上了。

      在回村途中就被人掳了去。

      那人娘家舅舅在衙门里做师爷,向来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惯了。

      他们这帮泥腿子纵是冤到一腔血泪,又岂有去处说理讲。

      带着满身伤痕她浑浑噩噩回到家,不仅没得家人半分劝慰,还让娘指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好啊,干出这种事你还有脸回来!天杀的,你是要把我们柳家的脸丢尽了啊!"

      老太太激动的嗓子好像村口没人要的破锣,哭嚎的嗓音结尾分叉难听到令人皱眉,远处停在老枯树上的乌鸦叫着飞走,惊的所有人都心颤。

      柳翠兰整个人普通寒冬腊月坠进冰窟的枯叶,神情麻木的被娘大力来回狠命拖拽着,乡下人做农活本就力气不小,才经历过那些又受此打击的自己被扯的脚下一晃,踉跄的带着两人好悬跌倒。

      老太太根本不顾女儿绝望的神情,抬手就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不停胡乱抓挠,专门往那脸上脖子上招呼。

      带着黑泥的指甲抓破了她的脸,那张布满皱纹风吹日晒黝黑的老脸面目狰狞。

      血珠冲破红线登时溢出,落在她心尖上比那些贼人打的还要狠。

      "你这个浪蹄子瞪什么瞪?!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我是造了什么孽要你这贱人做我妹子!"

      "不知检点的东西!你还敢回来!你是要拖垮了我们才算是不是!是不是?!"

      "滚!再不滚把你卖窑子去!也好在家丢人现眼被村里人都笑话我柳家出了个不知检点的浪货没得脸皮强!"

      嫂嫂也哭天抢地的耍泼:"你们家见不得我好,是不是恨不得我跟儿子丫头都去死是吧。我倒了哪辈子的霉,嫁给你们家,你们要这么害我,哎呦娘的力哥儿巧姐儿呦,都怪娘糊涂,你们怎么不去找个好人家托生,这以后可怎么在村里过呦。"

      爹坐在门前的破木凳子,一口一口抽着旱烟。

      烟袋锅子一下一下冒着红光。

      他默不作声,最后烦了用鞋底磕了两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后,毫不留情的回了屋。

      咣当一下被摔上的房门,老旧破败的木门被摔的吱呀作响,像村里老赖汉焦黄发黑的牙齿,下一秒就能掉下来。

      病愈的小侄子也跟着一起拽着牛劲拼命把她往外送:"滚,滚出去!你这个贱女人从我家滚出去!"

      一旁站着她的小侄女,小小的人儿攥紧了拳头狠命瞪着自己,跟着哥哥不停甩着拳头往她身上砸,那副模样跟她娘和奶奶如出一辙。

      柳翠兰眼里噙满泪水,倔强的死命咬着唇不让其流出来。

      因为用了力气,嘴唇被咬出血都不觉得疼,她压抑的浑身发抖,疼吗,远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疼!

      眼神逐个扫过一个个视她为仇人所谓的家人,视线最后定格在那扇掉落下灰尘木屑的木门。

      名节被毁,婚前就被人破了身子的女子的命连猪狗都不如,是要被人唾弃死的,没人在意她遭遇了什么,即便明知她是被迫的,爹娘兄长亦不予理会,他们宁愿逼死她都不愿为她讨回公道,哪怕是允许她活着!

      所有人以她为耻,恨不得为了保住所谓的门风,就让她死在外面永远别回家污了柳家名节。

      他们一个个巴不得立刻将她侵猪笼以保那可笑至极的名声。

      柳翠兰毫不怀疑即便自己死了,这些人也只会瞥一眼,吐着口水骂句"晦气",她最后落的无人收尸的下场。

      闹到最后还是嫂嫂松口“救”了她一命,竟给兄长出主意要将她以一两银子卖去隔壁村鳏夫做续弦。

      那老汉比她爹都要大上五岁!说好听了是鳏夫,实则前面的两个婆娘一个是被他打死,另一个是受不住每日挨打跑了的。

      她连夜逃出家门,没再回头看一眼,发誓此生不再回头,至此她孑然一身世间再无亲人,亦再无柳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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