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靠近》青色辣椒酱

3、第 3 章

　　她的生活又回到了所谓的正轨，大一上学期也渐渐接近尾声，考完最后一科，学生们都如出栅的疯牛，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回家享受自己大学时期的第一个寒假了。
　　苗枝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当她拖着行李箱回家看到全新的锁时，这种心情就消散殆尽了。
　　“哎呀，枝枝你这么快就放寒假了？爸爸都不知道，我和你蒋阿姨还有聪聪弟弟现在在马尔代夫旅游，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回来……之前家里的锁差点让小偷撬了，我们才换锁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给你钥匙，爸爸对不起你……这样，你先去找个酒店住一下，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聪聪吵了起来：“爸爸，别打电话了，快点带我去游泳！”
　　“好好好，等一下，爸爸现在有事……喂？喂？喂……枝枝，你听到了吗？”
　　苗枝握着手机木然地听着电话，如坠冰窖，好半天，她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变调得不像样的“嗯”，眼泪从眼眶中笔直地掉了下来。
　　“那就好，注意安全，等我们回来啊。”
　　还没等她回答，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座房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陌生过，这里是他们的家，而不是她的家。
　　从失去妈妈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了家。
　　从前她还有一丝奢望，认为只要自己乖巧懂事，就能在这个家有一点立足之地。
　　但现在她明白了，乖巧懂事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
　　苗枝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整个心脏都缩紧了，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
　　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像一具行尸走肉。
　　走了多久她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她也不知道，甚至当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时，她也浑然不觉，就这么在雨中淋着、走着。
　　天渐渐黑了，头发渐渐湿完了，雨水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湿哒哒的，她也像没感觉到似的。
　　“小妹妹，一个人啊？哈哈哈哈哈嗝，来陪我玩玩呗……”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路边的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近，一双大手不安分地搂上了她的肩。
　　她没有反抗。
　　或许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她本就应该像一摊烂泥一样任人践踏。
　　家庭，责任，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是她太过天真，以为自己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以为那个曾经给她准备公主裙和生日蛋糕的爸爸永远都不会变。
　　可是她终究低估了人心。
　　醉汉的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蛋，语气下流：“真滑呀……还嫩……”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上一秒还在摸她脸的醉汉，下一秒已经被一脚踹飞到了墙角。
　　醉汉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姿态扭曲、表情狰狞地呻吟着，少年的脚一刻也不停地踹在他身上，一下比一下狠。
　　直到醉汉的呻吟声越来越弱，苗枝才猛然惊醒。
　　她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大声叫道：“别踹了！再踹要死人了！”
　　听见她的话，林祁立刻停了下来，眉宇间的狠戾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他蹲了下来，用手探了探醉汉的鼻息，随即掏出手机拨打了120：“你好，这里发现一个受伤的醉汉，地址是……”
　　打完电话，他站起身来，对她说道：“放心，他不会死。”
　　他穿一件短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卫衣，下身是一条宽松牛仔裤。
　　路灯勾勒出他英挺的五官，犹如女娲最完美的艺术作品。
　　她后知后觉：“不是叫你别跟踪我了吗？”
　　他答道：“对不起枝枝，我只是很担心你。”
　　她无力地笑了笑：“你都看到了，一定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她现在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不，甚至连流浪狗都不如。
　　他俯下身同她对视，认真地说道：“不，你一点都不可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他想永远守护她、爱她，给她最好的东西。
　　“你还喜欢我吗？”她看向他，雨还在下，雨滴顺着她的脸往下滑，一直滑到下巴尖儿。
　　“当然，不仅现在喜欢，将来也喜欢，永远都喜欢。”他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那你带我走吧。”
　　于是两人一同回到了林祁校外的这套房子里。
　　上次来得突然，走得匆忙，苗枝还没来得及认真打量这套房子，如今一看，装修得还挺不错的，简约低调而不失品位，而且打理得很干净。
　　林祁见她好奇，不禁笑道：“枝枝要是喜欢的话，这套房子可以送给你。”
　　她连忙拒绝：“那倒不用。”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要不然会感冒的，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处理。”
　　他指的是她的行李箱、书包和羽绒服，它们都被雨水打湿了。
　　在此之前，苗枝是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单独跟着一个男生回家的场景的。
　　为了他们眼中的一句“乖巧懂事”，她从不做任何逾矩的事，可今天发生的事就像一记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脸上，嘲笑着过去那个懵懵懂懂、不懂得争取应得之物的自己。
　　淋浴头的水温调得很舒服，热热的水洒在她的脸上，分不清到底是洗澡水还是眼泪。
　　林祁为她准备的是一套他的全新的睡衣，他太高大，她的身体在衣服里晃晃荡荡，过长的袖子宛若戏服中的水袖。
　　她只好将袖子卷起来，又将裤腿卷起来，这样倒显得有些滑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一打开浴室门，冷空气就扑面而来了。
　　从浴室门口可以看到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系着一条围裙正在切着什么东西，锅里似乎还在煮着姜汤，馥郁的香气飘到了她的鼻子里。
　　不知为何，她觉得就这样跟他一起生活也是很不错的，原生家庭没有给予她的安全感她居然从他身上找到了。
　　听到她的动静，他回过头来，朝她走近：“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片刻后，他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帮她套在了身上。
　　他的羽绒服对于她来说自然也是很宽大的，苗枝感觉自己像一个穿上厚厚的太空服的宇航员。
　　她突然笑了，问道：“是不是很臃肿很难看？”
　　他答道：“没有，很好看。”
　　他又找来吹风机，让她坐在沙发上，如同一个兢兢业业的Tony为她吹起了头发。
　　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吹风机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
　　他的手法很娴熟，用手指撩拨起她的长发，再让吹风机的热风吹进去。
　　修长的手指不时触碰到她的皮肤，每碰一下，她就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耳朵便被热气熏红一分。
　　吹得差不多了，他收起吹风机，说道：“姜汤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苗枝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等着，刚刚吹头发有点把她吹热了，她稍微敞开了一些羽绒服，长发柔顺地垂落下来，脸颊微红，看上去十分乖巧。
　　他盛了一小碗姜汤出来，她刚想接过，结果他却将勺子攥在了自己手里。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袖子，笑着道：“你现在不太方便，还是我喂你吧。”
　　她看了看长得不像话的羽绒服袖子，也只好妥协。
　　一勺，一勺，他喂得很细心，也很有耐心，仿佛把她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宝宝。
　　她突然想起初三时的那个夏天，她一个人在医院打完点滴，一路昏昏沉沉、顶着毒辣的太阳回到家，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他爸、蒋阿姨和一岁多的聪聪弟弟在沙发上舒服地吹着空调看电视。
　　生病的时候大概是最脆弱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朝他们打招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的流泪。
　　正如此刻，在他喂完最后一口姜汤的时候，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原来生病是可以被照顾的，原来也是有人在乎她的。
　　她泣不成声，他手忙脚乱地找来面巾纸，为她仔细地拭去眼泪，像对待一件珍宝。
　　“别怕，有我在……”他连声安慰道。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
　　喝了一碗姜汤，又痛快地哭了一场，她感觉自己全身都舒畅了。
　　她的脸更红了，面若桃花，鼻头也哭得红红的，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水，在灯光的照射下像细碎的钻石。
　　她笑着看向他：“林祁，我们在一起吧。”
　　她知道自己很冲动，可那又如何，她只想好好珍惜眼前这个人。
　　他很欣喜，问道：“真的吗？”
　　“嗯。”她点了点头。
　　“太好了，枝枝，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他甚至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她看得出他想抱她，但似乎是怕她生气，又收回了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状，她主动朝他贴近，张开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我也喜欢你。”
　　他小心翼翼地回拥住了她，轻声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抱着他，静静地用脸感受着他脖子的温度。
　　半晌，她才放开他，起身脱掉身上的羽绒服，坐在他的大腿上，凝视着他的双眼：“林祁，我们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