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请不要吃烤乳鸽

5、美好

　　“不说去吃饭吗？怎么来逛商场了？”许霖问道。
　　“时间还早。”陈术说着，将其拉进一个西装店。
　　“来这儿干嘛？”
　　“买衣服。”
　　“为什么？”
　　“这件怎么样？”陈术拿出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问道。
　　“不是，陈术，为什么要买西装？”
　　“我想带你去见我家里人。”
　　“什么？”疑问的声音吸引了其他顾客的眼光，许霖低下头，将陈术拉到一边说道，“陈术，这…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就…就是不合适。再说了，你家接受你是同性恋吗？”
　　“接受。”
　　许霖想说的话被对方一个“接受”堵在喉咙里，站在原地，盯着地面。
　　陈术反握住对方的手，说道：“许霖，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许霖别过头去，眼眶微微泛红。陈术拉住对方的手，将其领到更衣间，安慰道：“怎么了，许霖？”
　　许霖转过头，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说道：“抱歉。”
　　陈术抬手将对方的眼泪揩掉，问道：“怎么哭了？”
　　“我想起之前的事了。”
　　不同于以往，在密闭的更衣间里，许霖卸掉了他的外壳，露出了脆弱。陈术垂眸看着对方，抬起胳膊将其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我们回家吧。”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冬天。
　　“砰！”玻璃杯重击到地板的那一刻，瞬间向空中泵出细小的碎渣。许霖跪在地上，眉弓上显出一道划痕。
　　“许霖，你要是给老子喜欢男人，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许爸怒吼道。
　　“你妹妹就快要高考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许妈哭喊着。
　　许囡囡在房间里贴着房门，握着嘴止不住地哭泣。
　　“你要是不想结婚，妈就不给你介绍对象了，你别吓唬妈！”
　　许霖满眼通红地看着许妈说道：“妈，我是认真的。”
　　“滚！”许爸别过头，怒指着大门吼道。
　　许霖一手撑着地板，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将其放在茶几上，抬眼看了一眼许囡囡的房间，转身离开了家。

　　“疼不疼？”方城用镊子夹掉许霖手上的玻璃渣说道。
　　许霖摇摇头，问道：“方城，是我错了吗？”
　　“你已经很勇敢了，许霖，别多想了。”
　　许霖转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囡囡，最近学习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好。”
　　“囡囡…对不起…”
　　“别这样说，哥。”
　　“家里都还好吗？”
　　“嗯。”
　　“爸高血压的药有在按时吃吗？”
　　“嗯。”
　　“那行，你要是需要什么，爸妈不给你买的，你和哥说就行。”
　　“哥。”许囡囡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到时候回家给我加油吗？”
　　电话一段没有回应，只剩沉默。
　　许囡囡咬了下嘴唇，抬手抹掉眼泪，说道：“好了，哥，我要学习了，你忙吧，我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老徐，你家囡囡今年考大学是吧。”隔壁邻居问道。
　　“是啊，过段时间就要出分了。”
　　“囡囡学习成绩好，和你家许霖似的，指定能考个好大学。哎，最近都没怎么见许霖，他妹妹高考，没回来？”
　　许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身边的许囡囡开口说道：“我哥他工作忙，说是等放假就让我去找他玩。”
　　“啊，对，那什么，到点做饭了，我们先回去了。”许妈说完，牵着许囡囡的手回了屋。
　　“你哥说让你去找他？”
　　“没，我就随口一说。”
　　“真是的，这么久了，你高考都不打个电话问问。”
　　“问了。”许囡囡答道。
　　许妈一听，眼睛一斜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和你哥打电话？”
　　“没有。”
　　“哼！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许妈提着菜向厨房走去。
　　“最近怎么样？”许妈站在厨房问道。
　　“谁？”许囡囡问道。
　　许妈眼睛一瞪，没有说话。
　　许囡囡将书包放到沙发上答道：“挺好的，公司把他调到总部了。”
　　许妈瘪了瘪嘴，转头择起了青菜。

　　“哥，我考上你城市的大学了。”
　　“祝贺你，囡囡！”许霖开心地说道，“假期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来这边玩玩？”
　　“嗯。”
　　“行，到时候我去接你。”
　　许囡囡一米六二的身板上，前前后后背了三个包，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你拿这么多东西干嘛，没有的直接在这边买就好了。”许霖接过行李说道。
　　“不是我的东西。这是妈腌的糖蒜，还有过年熏的腊肉和香肠。”
　　“妈怎么让你带这么多东西！”
　　“她说这些东西弄多了，放在家里怕坏了。”
　　许霖抬手摸摸鼻子，说道：“那什么，先回家吧，休息休息哥再带你去玩。”

　　“所以，你爸妈现在就是视而不见的态度。”陈术问道。
　　许霖点点头说道：“算是吧。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今年中秋我妈和我妹打电话，说让我回家一趟。”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陈术勾起对方的手指问道。
　　“不知道。”许霖往沙发上一躺，冲着天花板说道，“感觉一切都是一场梦。”
　　“为什么？”
　　“就…感觉很不真实，尤其是和你在一起。”
　　额头的刘海轻轻搭在许霖高挑的鼻梁上，眼角因为哭泣，还在微微泛红。
　　“许霖，我可以等。”陈术看着对方说道。
　　“干嘛突然说这种话。”许霖扭过头来，面对着陈术说道，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情绪的堤坝被对方的温柔挖开一个口子，悲伤止不住地向外溢出。
　　“陈术。”许霖哭着唤道。陈术环抱住许霖，轻拍着对方的肩膀，静静地陪伴着。

　　中秋过后，路上的白杨树一夜之间变成了金黄色，萧瑟的秋风无情地吹动着树叶和路上的行人。
　　“公司最近怎么样？”陈术的父亲打电话问道。
　　“还好。”陈术答道。
　　“嗯，今天晚上你回家一趟，你杨叔叔的女儿雅婷要来家里。”

　　“许霖？”
　　“嗯？怎么了？”许霖低头看着手机回应道。
　　“有个事。”
　　“你说。”许霖放下手机，看着对方说道。
　　“今晚我爸让我回家，去见一个人。”陈术坐到许霖的身边，注视着对方说道。
　　“陈术，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一块回去？”
　　陈术点点头。
　　“这不好，我和你回去的话，会让你爸妈难堪的，女方的面子也挂不住。”
　　“她不喜欢我。”
　　“她和你说的？”
　　陈术再次点点头。
　　许霖抬手捏了捏眉头，说道：“陈术，你们有钱人有时也真是无奈。”
　　“外面风大，我去拿外套。”陈术起身说道。

　　“陈术，还有…这是?”陈术的母亲推开门问道。
　　“阿姨，你好，我是陈术的朋友许霖。”许霖率先开口回答道。
　　陈术转头看了许霖一眼，没有说话。
　　“哦，陈术的朋友，请进。”
　　“打扰了，阿姨。”许霖说着，正要弯腰换鞋，身旁的陈术将柜子里的拖鞋拿出来，说道：“你肩膀刚好，我来吧。”
　　许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冲陈术的母亲笑了笑。远处客厅里的杨雅婷看到如此场景，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
　　“陈术没和我说朋友要来，准备的都是些家常菜。”
　　许霖笑着点点头，微微侧头看了陈术一眼。
　　陈术扶着许霖的后背，走到餐桌边，拉开身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杨雅婷坐在对面看着一切，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待大家入座后，杨雅婷看着陈术，他觉察到眼神，抬眼看了过去。
　　“朋友？”杨雅婷看着对方问道。
　　陈术的眼神没有闪躲，也没有回答。
　　杨雅婷挑了一下眉毛，说道：“阿姨，我和陈术只是朋友，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雅婷，先吃饭，不着急，慢慢聊。”陈母微笑道。
　　“爸、妈，既然杨雅婷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隐瞒了。许霖，我男朋友。”陈术话音刚落，杨雅婷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陈父、陈母两人一听，转头对视。
　　“这是你们商量好的？”陈父问道。
　　“不是的，杨叔叔。”
　　“雅婷，今天让你见笑了。”
　　“别这么说，阿姨。陈术他这么做，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既然话都说开了，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术？”陈父质问道。
　　许霖感受到对方的语气，餐桌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头。陈术伸手拍拍了他，说道：“我谈恋爱了，想让你们见一见我对象。”
　　“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和我们说过，你今天这么突然，雅婷也在，搞得我们…”陈母说道。
　　“之前不知道怎么说，一天雅婷和我说过她对我没兴趣，既然如此，那不如找个机会直接告诉你们。”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自作主张了。”陈母转头和陈父说道。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懒得操心了。”陈父说道。
　　“许霖，是吧？”
　　“是的，阿姨。”许霖挺了挺腰板回答道。
　　陈母一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陈术这孩子从小没怎么干活，我还担心他总和钟晨那小子一起玩，学坏了怎么办，以后可得找个能管得住他的人。”
　　“行吧，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就少操心了。”

　　“你爸妈…挺开明的。”许霖坐在车里说道。
　　“还好吧。”
　　许霖歪头看着陈术说道：“你是不是想笑？”
　　“不是。”
　　“那你——”陈术猝不及防地转过头，亲了许霖一下，接着转回头去。
　　“你以后能不搞偷袭吗？”
　　陈术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亲你。”陈术被对方的神情逗笑，接着将唇凑了上去。
　　“你的手，是不是已经好了？”陈术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
　　“医生不懂什么是剧烈运动。”陈术说道。
　　“陈术，我明天要上班。”
　　“请一天假。”
　　“陈术，公司是你家开的啊？”
　　“我家是开公司的。”
　　“陈术，你——”许霖气笑道。
　　“我会小心的。”

　　“疼吗？”
　　“闭嘴。”
　　“我说肩膀。”
　　“……”
　　“你这里有一颗痣。”陈术用手指点了点许霖的背，“这里也有，还有这里…”
　　“陈术！”
　　“我在。”陈术将头埋进对方的颈部，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