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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冷泉 ...

  •   上午九点十七分,雷霆战队医疗中心。
      沈清弦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悬浮着三面全息光屏。左侧是顾焰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完整生理数据波形图,右侧是昨晚信息素暴发的频谱分析,中间则是《星域》联盟医疗委员会发来的最新加密文件。
      标题很简洁:《关于S级Alpha受试者“顾焰”长期干预方案的最终评估意见》。
      他花了七分钟读完。
      结论不出所料:委员会三分之二成员投票建议“实施完全隔离收容”,理由列了十四条,从“公共安全风险”到“不可预测的赛场行为对联盟商业价值的潜在损害”。
      只有三条附注建议“继续观察治疗”,签字人是他的导师,以及两位和他一样研究信息素紊乱症的边缘学者。
      沈清弦关掉文件,没有立刻回复。
      他调出昨晚的录像,将进度条拖到顾焰说出“会伤到你”那一段,反复播放了三遍。
      画面是高清的,甚至能看清顾焰瞳孔里倒映的、他自己的白色身影。声音经过降噪处理,那个嘶哑的“走”字依然清晰可辨。
      沈清弦按下暂停。
      他放大顾焰的面部特写,用软件分析微表情——眉间肌的收缩程度,眼轮匝肌的紧张度,唇部肌肉的颤抖模式。分析结果跳出:主观意识对抗本能冲动的典型表现,痛苦等级:9.7/10,抑制成功概率:低于3%。
      低于3%。
      沈清弦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用指尖按了按眉心。
      办公桌角落,一盆精心养护的雪片莲正在恒温光照下舒展叶片。那是高山寒带的植物,在他的照料下,在这间无菌的医疗中心里活了两年零三个月。
      门被敲响,节奏很轻,两下。
      “进。”
      推门进来的是周明。这位总教练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色,显然一夜没睡。他手里拿着一个战术平板,表情复杂。
      “沈医生,早。”周明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谢谢。”
      “分内事。”沈清弦重新戴上眼镜,示意他坐,“顾焰的情况?”
      “监护室那边说,早上六点醒了,很安静。”周明在对面坐下,将平板放到桌上,“但拒绝进食,也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护理机器人送去的营养剂被打翻了两次。”
      平板上显示着监护室的实时监控画面。
      顾焰坐在房间角落的单人床上,背靠着墙,双腿曲起,手臂环抱着膝盖。他换了干净的病号服,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刚被强制清洁过。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某种受伤后躲进巢穴的动物。
      与昨晚那头暴戾的凶兽判若两人。
      “心理评估做了吗?”沈清弦问。
      “试了。”周明苦笑,“派了最好的心理疏导员过去,在门口就被信息素挡回来了——不是顾焰故意的,是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住泄漏。B级Alpha疏导员,在门外站了五分钟就说心悸头晕。”
      沈清弦的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
      顾焰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房间唯一的观察窗。那个方向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是单向玻璃。但他的眼神穿透镜头,带着一种近乎空洞的茫然。
      然后他又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联盟的决议下来了。”周明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平板边缘,“上午十点,委员会的人会过来做最终评估。如果顾焰不能通过……他们可能会强制启动收容程序。”
      “我知道。”沈清弦说。
      “您知道了?”周明有些意外。
      “刚看完文件。”
      周明沉默了。他盯着沈清弦平静无波的脸,像是在努力解读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沈医生,我不是要质疑您的专业判断,但……您真的认为,顾焰还有治疗的可能吗?”
      沈清弦没有立刻回答。
      他调出另一份档案,投射在空中。那是顾焰过去三年的医疗记录,信息素暴发频率从每季度一次,到每月一次,再到现在的每周两到三次。曲线陡峭得令人心惊。
      “从数据上看,恶化趋势明显。”沈清弦的声音依旧平稳,“传统干预手段的效果正在指数级衰减。昨晚的暴发强度是三个月前的2.3倍,持续时间延长了47%。”
      周明的脸色更白了。
      “但是,”沈清弦话锋一转,“昨晚有一个异常数据点。”
      他放大频谱图的一小段,指向其中一条几乎淹没在噪声中的波形。
      “这是次级神经反馈信号。”沈清弦解释,“通常只在意识对抗本能、且对抗成功时出现。在顾焰过去的二十七次记录暴发中,这条信号只出现过一次,强度是这次的六分之一。”
      周明凑近去看:“这意味着……”
      “意味着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他用了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强的意志力,试图控制自己。”沈清弦关掉图谱,“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但这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他的潜意识里,还有‘不想伤害他人’的认知。”沈清弦说,“而这,是治疗的基础。”
      周明怔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抹了把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委员会的人一小时后就到。如果他们看到顾焰现在的状态……”
      “他们不会看到。”沈清弦站起身。
      “什么?”
      沈清弦走向墙边的医用储物柜,用指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型的银色手提箱。箱子很轻,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我需要去一趟监护室。”他说,“在我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包括委员会的人。”
      周明愣住了:“沈医生,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要求我在评估前提交最终治疗意见。”沈清弦打断他,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而我的意见,需要一次面对面的诊疗才能形成。”
      “可是顾焰现在的信息素泄漏水平——”
      “我知道。”沈清弦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所以我需要这个。”
      他提起那个银色箱子。
      周明终于看清了箱子侧面印着的一行小字:特殊信息素干预设备 - 仅供S级资质医师使用。
      “……您要做什么?”周明的声音有些发干。
      沈清弦没有回答。
      他只是拉开门,白色的衣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消失在走廊尽头。
      监护室位于医疗中心最深处,需要穿过三道生物识别的安全门。
      每过一道门,空气里的“烬燃”气息就浓重一分。
      不是昨晚那种暴烈的、充满攻击性的灼热,而是一种更低沉、更压抑的“余烬”感——仿佛火焰熄灭后,灰烬里依然残存着高温,闷烧着,随时可能复燃。
      沈清弦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下。
      他打开银色手提箱。
      里面没有注射器,也没有药剂,只有一套轻薄的、类似内衬衣的黑色织物,以及一副半覆式面罩。织物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银色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清弦脱下白大褂,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将那件黑色织物穿上。触感冰凉,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自动贴合了身体的每一处曲线。面罩覆盖住口鼻,镜片部分是透明的,不影响视线。
      然后,他做了一个周明如果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从白大褂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贴片,撕开保护膜,精准地贴在了自己后颈的Omega腺体位置上。
      那是高强度的信息素抑制贴,通常只在手术或极端环境下使用,能阻断99.9%的信息素外泄。
      贴片贴上皮肤的瞬间,沈清弦轻轻吸了一口气。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剥离感。
      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强行关闭、隔离。他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依赖这种感觉——绝对的掌控,绝对的安全。
      准备完毕。
      他推开了最后一道门。
      监护室比想象中更简洁。一张床,一套简易的桌椅,一个独立卫浴。墙壁和地板都是柔和的浅灰色,没有任何尖锐的边角,防止受试者在失控时自伤。
      顾焰还坐在床上,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
      听到开门声,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沈清弦走到床边,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也足够观察。
      “顾焰。”他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能听见。”沈清弦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失真,但依然平稳,“我们需要谈谈昨晚的事。”
      顾焰的肩膀缩了缩。
      “你在暴发边缘尝试控制自己,这很了不起。”沈清弦继续说,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你也知道,仅凭意志力是不够的。”
      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顾焰终于开口了。
      声音嘶哑得可怕,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你走吧。”
      “理由?”
      “……我会伤到你。”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说得更慢,更绝望,“每一次……都会更严重。下一次……我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沈清弦没有动:“所以你选择放弃?”
      顾焰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下的阴影浓重得像淤青。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透出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与赛场上那个睥睨众生的“战神”判若两人。
      “这不是选择!”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这是我的……诅咒!你懂吗?它在我身体里!它烧我!它要吃了我!我控制不了!我永远都控制不了!”
      他越说越激动,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
      空气里的“余烬”感迅速升温,重新带上了那种危险的灼热。监护室的压力传感器发出轻微的警报声,灯光自动调暗了一档。
      沈清弦依然站在原地。
      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
      “我能帮你控制它。”他说。
      顾焰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帮你控制它。”沈清弦重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不是压制,不是掩盖,是真正的控制——让你能使用这份力量,而不是被它使用。”
      顾焰盯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希望”的东西,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怀疑取代。
      “……怎么帮?”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有的医生都试过了。最强的抑制剂,最贵的手术,最先进的神经调节……都没用。它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你真的杀死什么人,或者,被联盟关进收容所,像对待一个失控的武器一样,锁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沈清弦接上了他的话。
      顾焰的脸色更白了。
      “那你要怎么做?”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用更强的药?用电击?还是……”他的目光落在沈清弦手中的银色箱子上,“用那个什么新机器?”
      沈清弦摇了摇头。
      然后,他做出了第二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他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接着,他用指尖勾住黑色织物领口边缘,轻轻向下一拉。
      织物应声滑落一小截,露出了脖颈的皮肤,以及……那片贴在腺体上的抑制贴。
      顾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的信息素是‘冷泉’。”沈清弦平静地说,像是在介绍一种普通的药物成分,“一种罕见的变异型。它没有攻击性,不具备生理诱导功能,也没有等级压制效果。它的唯一特性是——能中和过度活跃的神经递质,稳定信息素分泌。”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顾焰眼中翻涌的震惊和茫然。
      “过去三年,我用它治疗过十四个重度信息素紊乱症患者。成功率67%。”沈清弦继续说,“但那些都是A级以下的Alpha。S级,你是第一个。”
      顾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要用你的信息素……治疗我?”
      “准确说,是用我的信息素作为媒介,引导你的神经系统重新建立平衡。”沈清弦纠正道,“但这需要你的配合,完全的配合。包括在治疗过程中,允许我的信息素进入你的身体,触及你的腺体核心。”
      空气凝固了。
      顾焰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近乎恐惧的抗拒。
      “不。”他几乎是本能地说,“不行……那太危险了。对你……对我都……”
      “危险系数我已经计算过了。”沈清弦打断他,“在我的信息素引导下,你暴发的概率会降低72%,强度衰减55%。相对的,我需要承受你的信息素反冲,但防护措施足够应对。整体风险在可控范围内。”
      “可是——”
      “顾焰。”沈清弦的声音沉了下去,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严厉的语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接受我的治疗方案,要么等待委员会的收容决议。没有第三条路。”
      监护室里陷入死寂。
      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微弱声响,以及顾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沈清弦,盯着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睛,盯着那片贴在对方脖颈上的抑制贴——那下面,就是“冷泉”。
      一个Omega的信息素。
      一个陌生人。
      一个……可能真的能救他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清弦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像一座雪山等待着春天的第一缕风。
      终于,顾焰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沈清弦听见了。
      “第一次治疗,现在开始。”他说,“过程可能会不舒服,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他重新拉起黑色织物的领口,但没有戴回面罩。然后,他走到床边,在顾焰面前蹲下,保持视线平齐。
      “放松。”沈清弦说,“看着我。”
      顾焰照做了。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沈清弦抬起手,指尖悬在顾焰颈侧,那个昨晚他按压过的位置。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顾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的事——
      他用另一只手,撕下了自己后颈的抑制贴。
      那一瞬间,仿佛冰川裂开了一道缝隙。
      极其清淡的、冰凉的气息逸散出来,像高山融雪汇成的第一缕溪流,像清晨叶片上凝结的霜。
      冷泉。
      它并不强势,甚至有些微弱,却奇迹般地穿透了“烬燃”的灼热屏障,像一根极细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那片狂乱的神经海洋。
      顾焰猛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仿佛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人,突然尝到了一滴清水。
      清澈,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洁净感。
      沈清弦的指尖落下了。
      冰凉,碰触滚烫。
      和昨晚一样的触感,但这一次,伴随着信息素的直接接触。
      顾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那股冷冽的气息顺着沈清弦的指尖,渗入他的皮肤,沿着神经一路向上,最终抵达那个日夜灼烧的腺体核心。
      没有灭火。
      而是……降温。
      仿佛滚烫的熔岩遇到了千年寒冰,没有爆炸,没有对抗,只是温度在一点点下降,沸腾的泡沫在一点点平息。
      顾焰的呼吸,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开始变得平缓。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再颤抖。
      监护室的监测屏幕上,信息素曲线开始缓慢但稳定地回落。神经紊乱指数从危险的红色,逐渐过渡到警戒的黄色。
      沈清弦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信息素的直接引导对引导者本身是巨大的消耗,尤其是面对“烬燃”这种级别的信息素。他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末梢在微微刺痛,像被细小的电流反复冲刷。
      但他没有停。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二十分钟。
      当顾焰的信息素水平终于回落至安全阈值,沈清弦才缓缓收回了手指。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被顾焰看到了。
      “……你还好吗?”顾焰问,声音依然沙哑,但多了一丝清晰的理智。
      “没事。”沈清弦站起身,重新贴好抑制贴,动作稳定如常,“第一次引导结束。效果持续大约四到六小时。之后你需要休息,我会安排下一次治疗。”
      顾焰仰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疯狂的血丝已经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茫然的……依赖。
      “谢谢。”他说。
      沈清弦点了点头,没有回应这句感谢。
      他走向门口,在离开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委员会的人快到了。”他说,“我需要一份你的心理状态自述,用于评估。可以口述,我记录。”
      顾焰沉默了几秒。
      “我……”他开口,声音很低,“我还能打比赛吗?”
      沈清弦转过身,看着他。
      “如果你想,就能。”他说,“但前提是,你得先学会和自己的‘诅咒’共存。”
      门轻轻关上。
      监护室里,顾焰依然坐在床上,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
      昨晚,就是这双手,差点撕碎了一台合金模拟舱。
      但现在,它们平静地放在膝盖上,没有颤抖,没有紧绷。
      空气里,“烬燃”的气息依然存在,但不再灼热逼人,而是像壁炉里安稳燃烧的火焰,温暖,可控。
      顾缓缓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不是痛苦。
      而是……解脱。
      门外,走廊里。
      沈清弦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轻轻按着自己的后颈。
      抑制贴下的皮肤有些发热,那是信息素过度消耗的征兆。他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需要……
      需要写一份报告,说服委员会给顾焰,也给他自己,更多的时间。
      他睁开眼睛,看向监护室紧闭的门。
      门上的观察窗里,顾焰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座刚刚经历地震、尚未完全倒塌的雕塑。
      沈清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抑制贴的边缘。
      那里,冷泉的气息已经被重新锁住。
      但在那短暂的二十分钟里,它流出去过。
      流进了一个焚身者的体内。
      也流进了……一片未知的、危险的、却莫名吸引着他的,燃烧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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