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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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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伊斯蒂尔·佩利路德,也就是伊藤凛,在喝下那杯加了料的红酒时,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完全没有她已经知道有人要算计她的惊慌。
继父看着她喝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狞笑:“真是个被宠坏的废物,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他以为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像拖死狗一样把她交给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买家。
但在那厚重的黑色布袋罩下来的瞬间,凛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蓝绿色的异瞳里,没有丝毫迷乱,只有如寒潭般的冷静。
(我当然知道。)
她在心里冷冷地回应。她不仅知道,这甚至是她默许的。继父那点拙劣的迷药,对从小被哥哥用各种药物训练过抗药性的她来说,不过是一杯稍微浓烈点的安眠水罢了。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从“伊藤凛”这个名媛身份中彻底剥离,以“伊斯蒂尔”之名重回家族的契机。而眼前这群不认识她的地下□□,就是最好的踏脚石。
黑暗中,她被粗暴地扔进了一个潮湿的空间。
“咚”的一声,背部撞击到了坚硬的水泥地面。凛没有急着动弹,而是先侧耳倾听。
这是一个地下室牢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而在她不远处,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啧,真是一群不华丽的杂碎。”
一道带着明显不耐烦和高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凛微微侧头,借着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对方。那是一个金发少年,即使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坐在冰冷的地上,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像一只被困住的狮子。
迹部景吾。
凛认出了他。迹部集团的少爷,在英国的上流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啧,这种不入流的地方,也配困住本大爷?”
迹部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在俯瞰众生的傲慢。他瞥了一眼旁边几个正因为分赃不均而推搡的□□成员,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动作快点。这种毫无美学可言的闹剧,简直是在浪费本大爷的时间。”
“你他妈找死!”
一个被骂得火大的□□成员冲过来,扬手就要给迹部一巴掌。
迹部连躲都没躲,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人挥过来的手,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你敢动本大爷一下试试?”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帝王般的威压,竟然让那混混的手僵在了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混混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凛身上。
“这妞长得还挺正点,虽然看着死气沉沉的。”那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怀好意地搓着手走近凛,“老大还没回来,先让哥几个乐呵乐呵。”
凛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体内的异能“极乐岛”在瞬间涌动。虽然现在的范围还不足以覆盖整个房间,但只要那人再靠近一米……她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然而,就在那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凛脸颊的瞬间,迹部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嗤笑。
“滚远点。”
迹部景吾甚至没有看凛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看守。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高高在上的蔑视,仿佛他不是阶下囚,而是审判者。语气平静得可怕,“你身上的臭味让本大爷想吐。离本大爷这么近,简直是在侮辱本大爷的嗅觉。”
那混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被绑着的少爷还敢管闲事。但在迹部那种仿佛要将人冻结的目光下,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不甘心地啐了一口唾沫,退到了一边
凛微微一怔。
在这个充满了算计和交易的世界里,她见过太多人为了活命而出卖同伴,见过太多人为了利益而践踏尊严。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并不认识她。他自己也是阶下囚。他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既不是为了利用她,也不是为了讨好她。他救她,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救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考虑后果,甚至不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就像太阳升起一样理所当然。
这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保护欲。
像有点像……哥哥伊修斯。
凛看着迹部的背影,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有点意思。”
她在心里轻声说道。
就在看守准备再次挥棍的时候,地下室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敌袭!敌袭!”
“是绑来的那小子家的保镖!”
混乱瞬间爆发。
凛眼神一凛,原本准备自救的身体却突然停住。因为她看到,迹部家的精锐保镖已经如潮水般涌入,瞬间控制了局面。
“少爷!”一名保镖迅速解开了迹部的束缚。
迹部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没有立刻离开。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凛,皱了皱眉,随即大步走过来,利落地割断了她手上的绳索。
“还能走吗?”他语气依旧高傲,却伸手向她递了过来。
凛没有拒绝。她将长发别到耳后,把手搭在他掌心。
那是一只温暖、干燥且有力的手。
在保镖的掩护下,迹部拉着她一路冲出了火光冲天的地下室,来到了外面的安全地带。
“在这里等本大爷的车来。”迹部松开她的手,正准备转身去指挥善后。
然而,当他回过头时,身后却空无一人。
只有夜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个神秘的女孩,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迹部景吾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华丽的女人……不过,有点意思。”
而在黑暗的另一端,凛正站在阴影里,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看了一眼身后那片火海,又看了一眼迹部离开的方向。
游戏,才刚刚开始。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凛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利用自己的异能力“极乐岛”,在这个别墅里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继父、怀着孩子的亲生母亲、还有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佣人……所有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肢体横飞,鲜血染红了地板和墙壁,天空仿佛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染成了血红色。
凛丢掉手中的长刀,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终于忍不住捂住脸,略带癫狂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凛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在大街上随便绑架了一个人,让他驱车带她,来到了家族长老居住的地方。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泪水。
“是……是继父!”凛哭着说道,“他为了夺取父亲留下的家产和首领的位置,杀了母亲和别墅里的所有人。他还把我卖到了那种不入流的小家族去……为了复仇,我才杀了他。”
长老们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浑身浴血的女孩,对视一眼
“蒂尔,你做得很好。”为首的长老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深沉,“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退居幕后,但家族的风吹草动逃不过我们的眼睛。那个男人……他在你父亲还在时,确实是家族的二把手,但他终究只是个没有血缘的外人。”
“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另一位长老接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死者的轻蔑,“他大概到死都以为,只要把你除掉,那个位置就是他的,或者是他那个还没成型的儿子的。但他错了,大错特错。家族的铁律写得清清楚楚,继承权只看血统。他没有,那个孩子也没有。”
长老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怜悯——不是对死者,而是对那个男人的愚蠢。
“你要明白,蒂尔。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们心里,你才是唯一的少主。”为首的长老身体前倾,目光灼灼,“那个男人机关算尽,就算真的害死了你,他也不过是给旁系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做了嫁衣。他以为他在狩猎,殊不知自己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现在好了,你亲手斩断了这只想要越界的手。”长老的语气变得欣慰且威严,“这不仅是自卫,更是为了家族血统的纯正。你今天的手段够狠、够准,完全继承了你父亲的风范。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份魄力,那所谓的继承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
“回去准备吧,蒂尔。”长老们缓缓起身,微微低头,这是属于首领的礼遇,“一个月后,家主之位就是你的。我们这群老家伙会全力辅佐你,绝不会让外姓人再染指家族的权力。”
“是。”
梦境的最后,是她坐在长老们的中间,那蓝绿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是燃烧着的幽冷的火焰。
“滴答、滴答。”
单调而冰冷的滴水声,不知在空旷的房间里响了多久,终于将凛从那充斥着血腥味与虚伪温情的记忆深处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没有剧烈起伏,呼吸也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决定命运的一夜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长老们肃穆的脸庞,而是昏暗卧室里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床头柜上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电子时钟——凌晨三点。
十七岁。
这个数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距离那个雨夜,距离她亲手终结掉那个男人的野心,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那时她才十一岁,还是个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清桌面文件的孩子。
凛坐起身,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长发。她赤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月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洒下一道惨白的光影,像极了那晚长老们手中茶杯里晃荡的茶水。
“真是个无聊的梦。”
她对着窗外的夜色轻声呢喃,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个男人到死都以为自己在争夺什么,那些长老们也煞有介事地演了一出“拥立新主”的戏码。但对于现在的凛来说,所谓的血统、继承权、甚至那晚的鲜血,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廉价而可笑。
她只是觉得有些冷。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白马探也从睡梦中醒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大口喘着气,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梦境。
那是他和凛的过去。
梦里的凛还很小,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英国的一座古堡前。那时候的她,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笑起来的时候,连阳光都仿佛变得温柔。
“探,你看!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梦里的凛兴奋地指着天空,那里有一只巨大的风筝在飞翔。白马探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境的色调开始变得灰暗。
他看到凛的父亲去世,看到她被继父带走,看到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冷冽和死寂。
“凛……”
白马探喃喃自语,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他痛苦地闭上眼,回想起现实中那个冷漠、残忍、甚至有些疯狂的伊藤凛。那个曾经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少女,在同一个夜晚,做着关于过去的梦。
一个梦到了救赎与一见钟情,醒来后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一个梦到了曾经的纯真与如今的破碎,醒来后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似乎又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