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3、彷徨

　　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脸上已经是薄薄的一层汗，手中紧握着的梅花，也早就七零八落，连一个完整的花骨朵儿都没有了，看到父亲一脸严肃地站在小院儿里，就觉得挺讪讪的，摸着自己的鼻子，笑着靠近父亲．

　　＂爹，你怎么大冷天的，站在这小院子里，难道不觉得冷吗？＂下意识地往卧房那儿看了看，＂是不是那位姑娘已经醒了？＂

　　脑袋上被敲了一下，虽然伸手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其实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父亲满是无奈的模样，扯着父亲的袖子，撒娇道：＂爹，你不要这样嘛，人家也不想这样的，这些梅花掉了只是人家不小心而已，爹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父亲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怎么总像长不大似的，难道父亲还能陪着你一辈子不成？什么事情都这么大大咧咧的，哪里还像一个女孩子，真是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一般，一点温婉贤淑的小姐样子都没有．＂

　　撇了撇嘴角，松开了自己的手，道：＂爹，我本来就是在山里长大的，从来不知道那些温婉贤淑的小姐长什么样，就是要我学，也该有个范本让我去学吧，若是我学的不伦不类的，岂不是惹人笑话，我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过得多自由自在啊．＂

　　手上只剩下几支没有花朵的枯枝，随手扔在了地上，高昂着头往内室走去，也不理会身后连连叹息的父亲．

　　仍旧躺卧在床上的女子，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一些，只不过依旧苍白得很，而室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盆开得很绚丽的水仙花，倒是芳香扑鼻，洁白的花朵诱人得很，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替昏睡的人加盖了床被子，而自己就着火盆烤火，已经冻得冰冷的手才渐渐回温，父亲此时踱着步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让人觉得很是深沉．

　　＂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呢，照理来说，你早该回来了，怎么一去这么久，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残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心里有鬼，所以不肯说出来？＂

　　正在烤火的手顿了顿，淡淡地笑道：＂爹，咱们这山村里，年年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不多，而我在村子里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这是谁都知道的啊，能出什么事情，更何况，我是爬上半山腰采的梅花，有磕着碰着也是很正常的嘛．＂

　　看着父亲闪烁着强烈质疑的眼睛，撇过了头，继续烤着火，虽然知道父亲不会就此罢休，却也思量着父亲会怎么把问题问出口．

　　＂你又何必如此欲盖弥彰呢，村落里来来往往的人的确是不多，可就是因为来往的人不多，你这样说话的口气才奇怪，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反而落了嫌疑，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人，才让你言语之间有如此的闪烁？＂

　　从来都佩服父亲目光如炬，每一次都可以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很通透，这时候感觉到的是彻骨的无力感，敛了嬉笑的笑容：＂爹，这位昏睡不起的姑娘，从你进山采药发现到住进我们家至今，前前后后也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

　　父亲的神色忽然有些忧愁，不知道为什么，让人不忍去看，也不忍去问，也许，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说出口的吧．

　　＂看来，是寻找这位姑娘的人到了，我们也该通知她的家人接她回去了，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实在是不适合她调理身体，敏佳，你应该可以联系到那些人吧，去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人，就在我们家住着．＂

　　这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回来之前，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们，人根本不在村落里，如今去告诉他们人住在自己家中，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为难地看了看父亲，只不过父亲的神色坚定，看来是逃不过这一趟跑腿之行了，求饶般地说道：＂爹，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回来到现在，连一口粥都还没喝呢，你就忍心让我在这么冷的天急于奔命吗？＂

　　父亲皱了皱眉，不由得让我抖了一抖，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静静地等着父亲松口说话，不过父亲倒是没什么表态，似乎就打算这样僵持下去，不过好在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的，端了可口的饭菜给我．

　　也许是真的饿了，将眼前的饭菜一扫而空，就像一只饿了很久见到美食的饿虎一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父亲也不由得笑了笑．

　　＂吃饱了，就先在这里陪着这位姑娘吧，我看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这几天应该就会醒过来的，你要照顾她的一应起居饮食，直到她的家人找到她为止，至于她的家人，我会出去寻找的，消息我也会放出去，若是有人找上门，你好生招待就是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在这个时候，我倒是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道：＂爹，我知道了，这些日子，难道我照顾她照顾的还不够吗？再说了，现在若是她不需要我照顾了，我还真会觉得不习惯呢．＂

　　父亲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很苍凉和悲戚，自从这个女子来到家中之后，一向讲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父亲，竟然这般殷勤地照料着她的伤势，又让自己照料她的一应起居，也许和父亲从来不言讲的过往有关吧．

　　在火盆里面加了几块碳，火慢慢地旺了起来，而躺着的那个人，似乎也开始有了动静，眼睛也开始动了起来，我心中欣喜，连忙走到床边，将她扶了起来．

　　只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你，你又是什么人，我这是怎么了？＂

　　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柔和，道：＂这里是我家，差不多半个月以前，我爹把你救回我家来的，那时候你还受着伤，不过现在倒是好多了，你觉不觉得饿呢，要是饿了，你告诉我，我马上帮你准备吃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只挣扎着要下床：＂不用劳烦你了，只希望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回去，我要找皇上和父亲，我不要逗留在这穷乡僻壤之中，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然家中会担心的，你帮我好不好？＂

　　只听到她口口声声要离开这里，还提到了皇上，看来真是朝中显贵了，可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不过如今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怎么受得了舟车劳顿呢，连忙半强制半扶着让她躺了下来．

　　＂我知道你归心似箭，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马上回去，只有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自然就会送你回去的，若是你强行回去的话，难道你的家人就不会担心了吗？而且，我爹已经去寻找你家人的下落了，而且好像已经有人在寻找你了，你只消在我家安心休养即可．＂

　　听我说完，她才稍稍安静了一些，看得出来，她虽然已经醒了，但是依旧疲惫的很，看她不再闹腾，我也安心了不少，道：＂我看你也饿了吧，我去替你准备一些清粥小菜，另外这个时候你也该喝药了，你先躺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