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29、解惑

　　自偏殿闹鬼之后，心神不宁是常有的事情，日日夜夜都有人在身边陪侍着，却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让自己觉得犹如芒刺在背，可奇怪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便不曾再有过这样的情形，难道真的只是偶然的幻觉吗？

　　近段时日以来，总是卧塌休养，赏赐也连绵不断地送来，人人皆道我是有福的，很得皇上的看重，可是对我来说，如此的爱重却也换不回我的心安理得，虽然一直精神不济，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气神儿来．

　　忽然，一个人影闪入，不由得惊慌了一下，但那人走到面前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可是清莲不在跟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看着来人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般急急忙忙地来了．＂

　　＂回主子的话，通贵仪娘娘来了，说是带了补品来探望主子．＂

　　没想到她也来了，不过来者是客，总不能让她在外久等了，道：＂贵仪娘娘来了，怎不赶快请进来，怎就一点儿规矩都不知道呢，快着点儿．＂

　　愣了愣，又将人叫了下来，问道：＂怎么不是清莲在跟前伺候了，是不是她病了？＂

　　墨允回道：＂主子，如今清莲姐姐只照管主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皇上点派婢子在主子面前伺候，婢子虽然比不上清莲姐姐，但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的．＂

　　我想听的，本也不是这些，不过是好奇地问一句罢了，便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请贵仪娘娘进来吧．＂

　　通贵仪倒是如传闻中的那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着人传话过去，她便已经进得殿来了，看她今日这一身打扮，倒很是素雅，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本就喜好这样的颜色．

　　笑着请她坐下，虽然不知其此次的来意，却也不愿多问，想来她自己会开口的，宫中之人皆道通贵仪不做赔本的事情，最近几次三番前来，怕是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妹妹已经晋为贵人，又怀有皇嗣，真真是可喜可贺，宫中的人都说妹妹是有福气的人，我看这一点也真是不假，只是近来妹妹似乎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有，妹妹可别客气，一定要告诉我．＂

　　听她这般言语，倒像真是在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可我总是不能太过于相信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如今已然好多了，有太医们悉心照顾着，总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本就是小事一件，怎敢劳动姐姐呢．＂

　　她掩嘴而笑：＂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既然都已经入宫了，那就是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只是我要提醒妹妹一句，这宫里的女人，有过身孕的是不少，只不过能够生下孩子的，却真的不多，好些不是死胎，就是小产了，妹妹可要小心着些，若是一个不小心，保不住孩子，吃苦的可是妹妹自己啊．＂

　　她的话不禁让自己心中一寒，这宫里有那样多的女子，怎会无法生下一男半女呢，难道也是如我这般，经受了鬼魅的纠缠，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呢．

　　咽了咽口水，这些话怕也只是危言耸听吧，宫里的太医医术这般好，怎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呢，扯动了嘴角，道：＂姐姐莫要开这些玩笑了，怎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呢，上天保佑着皇上，皇家也一定会子嗣繁多的．＂

　　＂妹妹真是好心性，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宫里也许就会太平很多吧，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宫里的人，争得不过是皇上的宠爱和无上的地位，有皇上的宠爱还不够，再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那就叫做完满，不过以妹妹的隆宠，这个孩子即使是个公主，也会令妹妹如虎添翼的．＂

　　若真是个女儿，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将来避免了皇位之争的浩劫，抬眼看着通贵仪，道：＂多谢姐姐提醒，往后妹妹会小心的，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请姐姐多多照应，妹妹浅薄得很，若没有姐姐的提携，怕是在后宫之中，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算计，更多的却是满满的笑意，想来她也很满意自己的回答吧，但是心里还是微微发慌，她真的就能够令我往后的路少一些阻碍吗，但是她毕竟也是入宫多年的人了，总可以给我一些提示的．

　　忽然想到了那一件首饰，心想或许她会认识那件首饰吧，便唤来了清莲，简单交代了几句，不多时，清莲已拿了东西过来．

　　我将簪子拿在手中，凝重地看着她，道：＂姐姐进宫多年，想来对这个物件，应该是不会陌生的吧，还请姐姐告诉我，这本是谁所有的．＂

　　伸手将那首饰递到她面前，便见到她脸色一变，就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并不简单，可她还是很快掩饰了过去，将簪子交给了清莲．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道：＂不知这件东西，妹妹是从何得来的？＂

　　看她的样子，肯定是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的，便将闹鬼那晚的情形一一道来，而她却是良久未曾言语，心里便也紧张得不得了，深怕这件物事为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这件物事的出处，只是觉得颇为眼熟，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也不应该会出现在妹妹这里啊，会不会是哪个作死的奴才夹带私藏，竟藏到妹妹这里来了，真是胆大包天了！＂

　　可当自己想起夜半那女子所说的话时，心里还是猛得一抽，只觉得事情不会如她说得这般简单，颤抖着声音说道：＂那晚，还有个女子还飘忽着声音，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去陪她，连容貌都与我相似得很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妹妹想得太多了，太医说是妹妹孕中多思，才会这样的，好好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的，鬼神之说，虽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不做亏心事，总是不必怕夜半鬼敲门的，我就不打扰妹妹了，你好生休息，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

　　通贵仪走了之后，开始思索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所有人的态度和奇怪的眼光，似乎都昭示着我的与众不同，而自己的心里也总有个念头，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而自己入宫怕是与这首饰的主人有莫大的关联吧．

　　此番殿中闹鬼，若不是招惹了鬼神，那就一定是有人存心为之，不想让自己在宫里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自己从入宫以来，也不曾与谁结过怨，又有谁会如此恶毒呢，难道会是那一日在惠承宫中与我有口角的陈更衣吗．

　　顺手将那簪子收好，便想独自外出，却不想清莲亦跟了出来，本不想让她跟着，看见她执意要陪着我，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主子，外面风大得很，还是披上一件斗篷吧，免得受寒了．＂

　　并没有伸手去接，缓缓而声淡：＂既然跟着处来了，就陪我走走吧，斗篷，你就拿着吧，到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披的．＂

　　直到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静静地映照在自己身上，才在湖边站定，迎着仍旧刺骨的风，心开始一点一点的麻木，清莲将拿来的衣裳为自己披了，却仍能感到寒冷，或许这冷是来自心里的吧．

　　此刻很想知道，那夜半而来的人，为何会与自己这般的相似，又怎会无故来到我的住处，莫不是那件首饰就是属于她的吗，或者，是她以为我拿了她的首饰，才这般找上门来，让我不得安宁？

　　＂主子，风越来越大了，还是回去吧，也该用晚膳了，主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其实还想在这里站上一会儿的，但清莲的话也很有道理，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母的欣喜总是超越了所有．

　　简简单单地对付了晚膳，静静地趴伏在窗台边，如此静谧的夜晚，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心想着谁又能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呢，而我到底该何去何从，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不是我最终的归宿呢？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宫中的红颜又何其多，而我亦不过是这弱水三千中的一瓢罢了，他又会不会一如既往，对我这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