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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机械罪域和安德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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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澍再次给方辞秋发消息。
继上次方辞秋主动找他，质询抄袭事件以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方辞秋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一气之下拉黑了他。
出乎辛澍的意料，红色感叹号消失，消息正常发过去，方辞秋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顺势打电话过去，也是秒接。
“喂？”
久违的，慵懒声音从对面传来，辛澍松了一口气。
“想通啦？”
“嗯。”方辞秋淡淡的。
“什么时候回来？”
“准备准备吧，到时和你说。”
有什么好准备的？辛澍不解，不过方辞秋愿意回来就是好事，至于薛倚棠……辛澍暂时还不想告诉她。
薛倚棠的画稿已经交上来，下周新一期乐言就出版，今天是和薛倚棠定下契约的第十天，还有二十天，这二十天里辛澍还想和薛倚棠多相处。
不仅是为了漫画，薛倚棠有种让人忍不住想探究的独特气质，辛澍也说不大清。
和郑董的饭局结束后，他向薛倚棠坦白自己的目的，女孩先是怔愣，接着怒不可遏。
“你骗我。”
辛澍撇嘴：“算不上吧？”
薛倚棠抬头，瞪他。
辛澍本就心虚，被她一瞪，不自然地偏头，倒真觉得自己做错事。
“到时间就放我走……”她的眼睛本就大，这表情显得她像是在要挟，“不准再骗我。”
“……知道啦。”
——可辛澍有什么好怕？现在方辞秋回来了，薛倚棠最后可以威胁他的能量也没了。
然后辛澍就发现自己错到姥姥家了。
晚上辛学仁罕见地给他打电话：“有个新稿件，我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怎么样。”
辛学仁一年前将辛澍提拔到江南文娱总经理的位置，之后算是半隐退，在宾夕法尼亚买了个别墅，同国内很少联系。
辛澍打开邮件，看到第一页他就难以置信，他一直不停向下滑，滑到最底端，又来回翻好几遍，直到电话对面的辛学仁不耐烦：“怎么样啊？”
漫画名字是《机械罪域》，讲述的是二百年后人类进入赛博朋克时代，联合政府的黑暗统治下，一名机械维修师和虚拟人工智能女孩反抗权贵的故事。
人物精美、分镜流畅、故事精彩，水平大大高于乐言的连载要求。
唯一不足的是，画风和苍鹜一模一样。
之前的方辞秋，现在的薛倚棠。
辛澍强压情绪：“……谁画的？谁发给你的？”
“画得很好吧？我说出来你绝对不信，”辛学仁的声音里满是赞扬，“是小秋！”
……大爷的。
辛澍可算知道方辞秋在准备什么了。
“……不能在乐言上连载，不对！他压根就不能画！”
“为什么？”辛学仁莫名其妙。
“太复杂了，我一时说不清。”
“……那就开个线上会议，把小秋也拉进来，你仔仔细细给我交代清楚。”辛学仁说完就挂电话，没给辛澍反驳的机会。
方辞秋先斩后奏，作品先发给辛学仁就占了优势，线上会议他痛陈过去两年辛澍的过份控制，加上他孤苦无依的凄惨身世，终于让辛学仁生气：“你让他回去！”
“可是海盐湾……”辛澍试图挣扎。
“自己生的事自己解决，别妄想压制小秋！人家辛苦创作好作品，你一句话就给否了算什么？！”
辛澍沉默。
他被方辞秋的反击冲昏头脑，全然忘记机械罪域也是一位漫画家的心血之作。
海盐湾很好，但在乐言是一家独大，如果机械罪域能够获得人气，乐言拥有两个热门作品，存活希望岂不是更多？
辛澍和方辞秋有矛盾，可再大矛盾也不能盖过乐言发展，否则他和郑袁亮有什么区别？
思前想后，辛澍服软，可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行。”
扔下这个字他就下线。
方辞秋顺利回归，以全新笔名安德烈在乐言上连载，辛澍为他腾挪空间，更下决心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海盐湾，以及苍鹜的笔名归属。
第二天他问许年年：“今年的千樱动漫节时间地点定了吗？”
许年年从繁杂文件中抬头：“还没有。”
“那现在定吧，这周，地点就在江州。”
“好。”许年年放下手头工作，开始查看日期联系各家公司。
千樱动漫节，是由江南文娱组织承办的国内最大动漫峰会项目，每年各参与成员交流经验分享成效，辛澍身为江南文娱总经理，自然是峰会主角，而今年，他打算推出一位新主角。
他打开微信，点进备注为“不吃红烧肉”的聊天框：“花种下了吗？”
七分钟后，不吃红烧肉拍来一张绿色花苗。
辛澍点开大图，小苗在光下肆意生长。
他双指放大图片，看花盆边的黑影。
要在光下开花，要让全世界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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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倚棠交稿后每天在酒店堕落，没日没夜地刷手机玩游戏吃泡面，辛澍敲门时她刚熬了个大夜，陷进心脏痛得睡不着，睡不着心脏更痛的恶循环。
门外钝响像是一下下锤在心脏，薛倚棠用软枕包紧脑袋，翻身趴在被上紧压胸口，敲门声停，世界安静下来，薛倚棠朦胧间思绪乱飞。
小时候过生日，妈妈工作繁忙，忘记给薛倚棠点蛋糕，晚上下班她赶在超市关门前买了一包大白兔，黑暗狭小的厨房里，妈妈剥糖，塞进薛倚棠嘴巴里：“许愿吧。”
糯米纸在舌尖融化，十岁的薛倚棠攥上双手，紧闭双眼向跳跃的烛火许愿。
拜托拜托，长大让我当漫画家好不好？
甜味在口腔弥漫，薛倚棠睁眼，辛澍捏着大白兔糖纸俯视她。
枕头被子都在床边，此刻她是躺在辛澍腿上，薛倚棠起身要吐，辛澍早有预料，扔下糖纸边箍她肩膀边捂她嘴：“好歹吃一口！”
“我敲门你不开，到前台要了房卡，进门看你嘴都白了，喊你也不醒，喂你糖才缓过来——你低血糖犯了！再不吃真要昏迷了！”
“……作死也要有个限度啊。”
薛倚棠停止挣扎，她眨眨眼，不懂辛澍声音里的着急心痛。
至于吗？
辛澍耐心等待，等薛倚棠下巴在他掌心规律运动，等到薛倚棠喉管凸起又凹下，确信她将奶糖咽进胃，再松手。
薛倚棠迅速撤回到床上：“你来干嘛？”
辛澍活动刚刚用力的手腕：“下午有个活动，带你去参观。”
“不去。”薛倚棠拒绝得干脆。
“为什么？”
“我昨天睡太晚了，现在没精神。”
“几点睡的？”辛澍每期乐言终审时也熬夜，不是没时间做，单纯是想攒在一起一下做完，第二天睡到中午——可峰会是晚上开场。
“七点。”
“那还好啊，”辛澍心里速算，“十三个小时了。”
“……早上七点。”薛倚棠翻身，抱上被子开睡。
辛澍无语，他看蜷成一团的薛倚棠，轻手轻脚离开，关门后他打电话给许年年：“在群里通知一下大家，峰会明天办，地点不变，延期多出的交通食宿费由我们负责。”
“收到，”许年年在对面噼里啪啦敲键盘，“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辛澍单手插兜靠在门上，想像门内睡成四仰八叉的薛倚棠，苦笑道：“……主角赖床啦。”
薛倚棠傍晚才醒，窗外太阳西沉，金黄余晖慷慨洒进，要将整个房间淹没，薛倚棠瘫在床上，偌大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她仿佛又回到和玉烂尾的新世纪剧院。
干净、纯粹的孤身一人。
手机震动，方辞秋的消息发来：“手机修好没？”
薛倚棠回复：“换了个新的。”
“挺好，我也有好消息，我回到原来的公司了。”
“还在那个人的手下吗？”
“当然不是，我听你的，自己重开了一个项目。”
“真不错，”薛倚棠不知为何自己也高兴，“对面是什么反应？”
“还用说吗？”方辞秋的打字速度加快，“他是想反对，不过我直接告到大领导那里，他就不好作祟了。”
薛倚棠发去一个大大点赞。
“而且，我猜他撑不住了。”方辞秋补充。
“怎么说？”
“今天下午我们公司承办的一个大型活动，早上他让助理通知延期，你说，他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肯定咯，说不定他根本办不下去了。”
方辞秋发来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的活动现场，薛倚棠除大一混学分听讲座外没参加什么大场合，看照片只想着怪有钱的，也猜不到这是国内最大型的动漫峰会。
“要不你明天也来？好吃好玩的不少，我带你逛逛？”
薛倚棠想起早上辛澍的唠叨：“不行，我明天有安排。”
方辞秋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包：“真可惜，我还想让你看看那人有多讨厌呢。”
“拍照片呗。”
“好吧。”
电话铃声又起，薛倚棠接通：“喂？”
“您醒啦！”前台女孩儿感叹，“下午外卖到了，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我现在让机器人送上去啦！”
几分钟后，薛倚棠打开房门，小机器人的脑壳打开：“请您取走您的外卖。”
大白兔的小黑眼睛瞪着她。
太阳继续下沉，薛倚棠拎一大包奶糖回房间，看落地窗外夜幕降临，晚高峰车灯汇成流光，是她在新世纪剧院不曾见过的风景。
……好像也不太一样。
许年年抱着文件走进，方辞秋放下手机，替她整理：“许工，明天的活动要我帮忙吗？”
许年年弯腰取文件夹：“辛总没说欸。”
“好吧，那我就好好当路人……”方辞秋嘟嘟囔囔，翻文件的动作骤然停顿，“——许工，新一期乐言还有海盐湾？谁画的？”
许年年也疑惑：“辛总没和你说吗？他又找了个人。”
方辞秋难以置信：“谁啊？”
“嗯……”许年年摸下巴，“是个挺奇怪的人，之前闹上热搜的星辰战记宣传图也是她画的。”
“啊，今天活动的延期也是因为她，说是她昨晚没睡好。”
“他大爷的！”方辞秋急忙向辛澍打去电话，“你干什么了？！我不画了你就找个冒牌货？”
辛澍在对面笑：“许你自己单开作品，就不许我另找人？安德烈先生可别忘了，从头到尾苍鹜这个笔名的版权都在我手里，我找了新人，她就是苍鹜，现在你才是冒牌货。”
辛澍语调轻松，但他很有自信，刚才说的每个字都狠狠扎进方辞秋心里。
对于创作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被冒名顶替更受侮辱呢？
“去死吧你！”方辞秋气急败坏，“别让我抓到他，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辛澍还是笑：“随时恭候。”
他一点不怕方辞秋的威胁，说到底方辞秋能成事，靠的是江南文娱总经理的扶持，离开辛澍的人脉资源方辞秋孤立无援，不过是个会玩点艺术的小少爷。
——真正值得辛澍发愁的，是翠星大酒店的薛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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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澍第二天八点准时到翠星大酒店，薛倚棠已经起床，在吃泡面。
辛澍看她溅上油点的白衬衫，忍不住叹气：“你没别的衣服啦？”
薛倚棠摇头。
她搬进新世纪剧院后没买过衣服，现在穿的还是高中买的。
“行吧，”辛澍滑动手机，“幸亏我来得早，还有时间带你去买衣服，顺便做个造型。”
薛倚棠咽下面汤：“不就去看一下？至于这样大张旗鼓。”
“郑袁亮也去，”辛澍胡乱找到搪塞理由，“你刚骂过他，气势不能比他低。”
薛倚棠吃完，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巴洛克吊灯，等辛澍找美容店。
有钱人真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