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入海时》章含川

37、鸡飞狗跳的杂货间

　　林川随即放下手里的冰袋，僵硬的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的盯住教室门口。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不停在门口，和林川身上来回扫视，只期望，自己能最大限度的阻止一些事件的发生。

　　几秒钟后，宋晓飞和李峰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当李峰出现的瞬间，林川就像是坐了弹座椅似的，弹了出去。

　　他话不多说，直接狠狠揪住李峰的校服领子，把他往杂货间的方向拖拽去——那里没有监控，他还算有点理智。我和班长对视一眼，一脸凝重地跟了上去。

　　宋晓飞老道地站在杂货间外面把风，一看就是和林川磨合了非常好的默契，已经自动生成一套有经验的作战计划了。

　　我和班长慌里慌张的跟上他们的步伐，在门关上的瞬间，刚要出声劝和，可是林川的拳头已经落在了李峰的脸上。

　　“你不知道你自己他妈的能招蜂引蝶嘛，过来招惹她干嘛，她一个整天就知道学习的乖乖女，你看她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林川狠揪住李峰的衣领，把拳头一下、一下地往李峰身上送，脸上、肚子上。可李峰没有还手，也不抵抗，由着林川这么打了一拳又一拳，仿佛林川的拳头是棉花做的，只是偶尔的闷哼声，才让人意识到这拳头的力度。

　　我吓的腿脚发软，和班长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配合默契的，一起行动上前——她上前拉开不断攻击的林川，我则负责挤在他两中间，挡在李峰身前。

　　“林川，够了，别打了。”班长在林川身后，用力地扯着他的胳膊，大声的劝阻道。

　　“可以了，林川，泄泄火就可以了。”我张开双手，把李峰挡在身后，不断安抚着他，而林川顾及到我，也停止了攻击，只是静静地喘着粗气。

　　“对不起，芝芝，连累到你了。”李峰在我耳边轻轻的道歉道。

　　我刚想转头说点什么的时候，林川突然抓狂，一把推开班长，又粗鲁地把我从李峰身前拉开，一拳又狠狠地揍了上去，“芝芝是你叫的嘛？你他妈的还嫌惹的事不够多，还他妈的叫芝芝。”

　　这一拳可能是力道太重，终于将李峰给激怒了。李峰一翻手，很轻易的揪住林川，呼吸急促中，仍然努力维系着平和的语气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是我跟芝芝之间的事情，哪轮的着你来说三道四，况且你又好得到哪去？”

　　可他的语气和接下来的动作，仿佛割裂般一样——在让人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的时候，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林川的脸。

　　彻底失控了，两个人此时你来我往的扭打了起来，不时夹杂了几句鸟语花香。而从他们的对骂中，不难听出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和班长已经无力上前分开他们了，一个是体力的悬殊，起不到作用，再一个是胆子小，怕受连累。

　　“宋晓飞，你快进来，快点。”班长扯着嗓子哀嚎道。

　　宋晓飞应声打开了门，等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只是稍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凛，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上前，帮林川揪住李峰的领子。

　　我和班长满脸的无语看着，宋晓飞加入了本来就很混乱的战局。

　　这真是乱成一锅粥了！在这一系列的刺激下，我那只有在大场面，才会闪现的气场，促使着我一股脑的钻进了他们之间，用整个身体护住了李峰，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挨上了几拳。

　　“你们他妈的有病吗？”我大声骂道，“差不多就行了，还没玩没了了，是吧？草！”我简直是气到无语，一时骂骂咧咧的停不下来。“他妈的，我是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是凑的哪门子热闹？”

　　他们因一时惯性误伤了我几拳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了拳头。林川喘着粗气、反应迅速的，把我从李峰身上拉了起来，从头到脚看了看我，“没伤着哪吧，对不起，没收住拳头，打到你了！”

　　他的这个语气，让我以为，终于可以结束掉这场乱战，可谁知他话锋一转，“可是那种人不值得你护他，我今天就是不替你，也得替因他受苦的女孩子，教训教训他。”

　　“你教训个屁，你是什么好鸟嘛你？”李峰吐了一口血水，挑衅着说道，“你的光辉事迹可不比我少，用不用我一一告诉芝芝啊。”

　　不愧是表兄弟，最了解彼此，也最知道怎么戳对方心窝子，林川听罢，放下的拳头又提了上来。

　　“啊！”我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幼不幼稚？你们不是表兄弟嘛，要打回家打，别跟学校打碍我们的眼！再打，我一人给你们一个耳刮子、巴掌糕！呼~气死我了~”

　　我这一嗓子，要是还是我40岁的身体，非得把自己嚎出脑出血，这情绪上头的太快了。我现在特别惜命，真怕给自己气个好歹，于是不停的抚着胸口，顺着气。

　　他们被我一声怒吼给吓到了，又看我生气成这个样子，还算有点良心的握手言和了。

　　“不打了，不打了。”

　　“错了，错了。”

　　我看看气氛确实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确认道，“确定不打了？”

　　“确定，确定。”

　　“不打了，打够了。”

　　说罢两个人居然都龇牙咧嘴的露出那排大白牙，看得出来真是一家人，入戏快，出戏也挺快的，就是把我们当猴耍了！

　　我哼了一声道，“学长，你也是高三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还有你，林川，要知道见好就收，不要每次都闹到收不住场。”我不自觉的拿出了大人的架势，说说这个，劝劝那个的。

　　两个180多的大个子，低头斜靠在墙面上，校服松松散散、歪歪斜斜地套在颀长的躯体上，而挂着彩的帅气脸庞，由于疼痛，让他们不时咂了咂嘴，霎时有种电视剧里美强惨的味道。

　　我晃了晃神，怎么这个时候，又泛起花痴了呢？随即脸孔一板，转向宋晓飞，“你也是，叫你进来是拉架的，不是让你来加入的！火上浇油呢你！”

　　宋晓飞一脸不服的回嘴道，“那，我不管我，谁打川哥，我干谁！”

　　“人家是兄弟两！你掺和啥？”我一句话给他怼了回去。

　　宋晓飞还想辩驳点什么，想了想，终是放弃了。

　　“呵。”看着宋晓飞吃瘪的样子，林川止不住的嗤笑出声。

　　气氛，随着这声笑声，活跃了起来。

　　李峰笑着锤了林川一拳，“你小子，下手可真重啊！看来这两年没少练！”

　　“你快别说有的没的了，你就说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林川挡开李峰的手，有点余怒未消的说道。

　　李峰收起笑脸，认真的看着我道，“对不起，黎芝同学，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是我连累了你，我保证，她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跟她们说，你是我表弟的女人，不就行了？”他们两个果然是兄弟两，都正经不过半秒。

　　一句戏言，可着实把我吓着了，不免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嗽声不断。

　　“你能不能别逗她了，当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林川上来拍了拍我的后背，瞪了李峰一眼，话锋一转，气得我又呛了一下。

　　“不开玩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走了。”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很久，可李峰仍是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杂货间。

　　林川突然仔细的盯着我看，在我被盯得发毛的时候，冲着已经走出去的李峰喊道，“芝芝的眼镜，被她们摔坏了，你得给芝芝赔一个！听到没？”

　　杂货间又恢复了平静，这也代表这次事件终于告一段落，而且没有引起更大的后果。班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哎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发生大事了。”

　　“班长辛苦了！”我搂着刘烨的胳膊，发自肺腑地说道。

　　苦瓜世界，我时常评价我的高中，是热血高中，因为那时的我们，无论学习成绩好坏，都浑身充满了侠气，为了同学或者为了一件事，大家可以自发的同仇敌忾，默默配合着彼此。

　　像班长这种优等生，不会因为自己是班干部，变成老师的马屁虫，天天贴在老师后面打小报告，反而是尽力在她可控的范围内，帮我们打掩护，收拾烂摊子，特别仗义。

　　“你快别谢我了，也别笑了，你现在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林川，交给你了，我要回操场盯着了，不能一直在这。”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跟林川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杂货间。

　　我也顿时落得一身轻松，此时身上抗议般的泛起阵阵疼痛，我也不多做停留，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川揽着宋晓飞，轻声地附在他耳旁，小声的交代着什么。随后宋晓飞像个快递小哥，一溜烟又跑没影了。

　　这个插曲，终于告一段落，我大大舒了一口气，趴在座位上，听着操场广播中，学生们的投稿。

　　林川默默回到座位上，拿起冰袋，继续刚才被中断的工作，一时教室无声，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在悄悄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