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无声》妖叁

4、第 4 章

　　【4】

　　事情总算搞清楚了，她妈就是出了意外，从天华山上摔下来了，也不知道她去天华山做什么，现在得到的信息大概就是她妈应该在七天前就出了事，只是最近一直下大雨，天华山那边压根没有什么人路过，昨天要不是被一个山民发现，她妈还不知道得在那山脚下躺到什么时候，这么好几天了，竟没一个人发现，而自己这一个，唯一的独生女儿，她妈七天没联系她了，她竟都没觉得任何的异样？？？她这个女儿，到底怎么当的？

　　巨大的内疚和自责撕扯着聂静晚，平日里她妈和她电话联系虽然不多，但在微信上，她妈还是隔三差五地给她发着语音，有时候聂静晚白天忙得没有时间听，可她下班后，回到家还是会给她妈回，但偶尔她妈也会3、4天都没有什么消息，有一次大概有4天还是5天，她妈又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语音，她回个神儿，忙给她妈打了视频电话，视频里她妈系着围裙正在忙活，聂静晚暗自松了一口气，佯装轻松地问道，“你忙什么了？这几天？”

　　“做豆瓣酱啊。”

　　“哎呀，你自己一个人能吃多少？买一点就好了，这做豆瓣酱多麻烦啊？别累着了。”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麻烦的，买的能有自己做的好吃吗？先不和你说了，我手腾不出空来。”

　　偶尔还有其他的一些时候，她妈也在忙一些有的没的，所以这次，聂静晚也没当回事，而且最近她也有些忙，她只是隐隐的觉得她妈有好几天没联系她了，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最近她妈又在忙些什么，她还想着过了这两天，她得给她妈打个电话呢，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聂静晚一想到她妈这么些天，一个人躺在那树荫遮蔽的山脚下，她就心如刀绞，她不知道哭晕了多少次，又多少次醒过来，王阿姨劝诫她要注意身体，又还有好多具体事务要处理。

　　聂静晚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第二天得办葬礼，第三天就得出殡让她妈入土为安了。

　　聂静晚除了哭晕过去的时候能勉强睡个几个小时，已经不记得有多长的时间没合眼了，第二天葬礼上来了一些人，有些聂静晚认识，有些不认识，但大多数都是这个小镇的人，这个悲伤的意外似乎让大家暂时忘了聂静晚这个“怪胎”、“变态”的身份，大家都有些同情周桂芬罢了，周桂芬太年轻了，才50多岁，连60都没有。

　　“你说最近老下雨，她非要去天华山做什么嘛，那路多滑啊。”

　　“不去，一点事没有。”

　　“唉，算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众人扼腕叹息。

　　第三天，清晨，天不见亮，五点多的时候，道士开路，送她妈上了路，说来也是奇怪，连着下了那么些天的雨，就她妈出殡的时候雨倒停了，只是山路依然湿滑，好在抬棺的壮汉们常年受训练，没让棺材掉下来，待她妈入了土，抬棺者也都走了，就连王阿姨也走了，王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也跟着下山吧，“又要下雨了，老周，我先下去了。”

　　聂静晚就一个人站在那山顶上，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怎么她妈就埋在这土里了？聂静晚心里堵得慌，也闷得难受，“怎么回事啊？周桂芬，怎么就把我一个人抛下了？？？”

　　“这几年，我老让你来霖城和我一起生活，你老答应着，敷衍着，就不动，问急了你就说你还是在这儿习惯，呆着舒服，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舒服的？永远都见不着太阳似的。”

　　聂静晚憋了这么好几天，想来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她没有力气再站在她妈坟墓面前，她软软地坐了下去，“人人都会唏嘘意外，可从来都不会觉得意外和自己有关，总觉得我们不会是不幸的那个人，不过我那个意外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尝试过了，我尝试过一次也就够了，怎么还要来第二次？难怪那孙大妈说我是不详之人，哈，呵呵～”聂静晚冷笑道，“我不过就是喜欢女人的同性恋，怎么就不详了？放她的狗屁，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还这么愚昧无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发生这样的意外？”聂静晚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一方面觉得这里的人腐化无理而不自知，一方面又把周桂芬的意外引到自己的身上，她哭得太用力，竟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来了一个人，她抬起她那模糊的双眼，一顶黑色的大伞下遮挡住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聂静晚看不清她的脸，可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她却知道是她，昨天的葬礼她没有来，她知道她不会来，怎么可能会来呢？小镇上的人来人往，她一来，又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也盯着自己？

　　只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在意当初小时候的事呢？聂静晚不清楚，只是她知道，她身上背的那些标签可能在这个地方就是要背一辈子了。

　　“下雨了，别坐地上了。”那女人转过身，俯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聂静晚望着她伸过来的手，有些五味杂陈，这里没什么人，就她两，还有很多坟墓罢了。

　　雨又快要下起来了，聂静晚这几天都没什么力气，或许，这山上确实也再没别的人，她也不用再避讳什么，只好借着秦舒然伸出来的手，站了起来，她虚弱地道了谢。

　　秦舒然向她妈鞠了躬，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你要注意身体......”这话说得，和其他人说的，没有什么两样，可或许只是因为此时说的这个人是秦舒然，而聂静晚明白，也只有秦舒然可以说，和她感同身受，因为十多年前，秦舒然就已经遭遇过这样的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