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主义》御月瑶篁

2、蒙娜、利兹与科尔德

　　处刑台上，一个年迈的老人被吊了起来。
　　老人垂着头，双眸紧闭，看起来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我再押100，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这个老婆子。”年轻的卫兵掏出钱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她对面的卫兵用指尖点着桌子上的钱：“蒙娜，上次咱们赌铁牢矿场会不会死人的时候，你就输了，今天确定？”
　　“确定。你该不会是怕输吧？”叫做蒙娜的卫兵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哈哈哈，要是输了可别哭着来找我。”利兹冲蒙娜做了个鬼脸。
　　她们是负责看守月石城监牢的狱兵。大约在半个月前，有一伙人在城内散播月神复苏的流言，主教大人知道后非常生气，下令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可是这群人明显训练有素，抓到最后居然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月神复苏是这里的禁忌，关于月神的记载多半都被封禁，现在的年轻人所知道的版本都是主教大人的讲说版。
　　传说几千年前，这片大陆的统治者是神族，每个地区由不同的神族统治。而这里，侏尔特地区，曾经统治的神族被称为迦娜神族，迦娜神族推翻了月神的暴政才换来了人们的和平安定。而月神曾经的部下有一部分成为了奴特纳族，这是为了惩罚她们的祖先协助月神危害人民特意起的名字，也就是“奴隶”的意思，现在几乎所有的奴隶都来自于奴特纳族。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们是天生的奴隶，不是人。虽然长得跟人一模一样，但奴隶不是人。”
　　主教大人无数次强调这句话。
　　可是时间过去那么久，神族越来越少，侏尔特地区只剩下一位神族后裔，被供养在教廷的卡莎大人。可她天生残缺无法生育孩子，曾有人听到卡莎大人在夜晚对着月亮赎罪，后来这人就莫名死了。
　　实际上，人们对神的认识少得可怜，没人知道为什么已经死亡的月神是禁忌，也没人知道为什么“月神复苏”会让主教大人如此震怒。
　　至于那个老婆婆，她被关进月石城监狱后，审讯官看见老人这幅样子不忍心讯问。可是主教大人的怒火需要平息，象征性打了几鞭子后审讯官就去汇报了。审讯官回来后就让蒙娜等人把老人吊起来，说她的同伙会回来救她。
　　蒙娜抬头看了看吊在半空的老人，“啧”了一声，跟利兹打赌，没人会来救这个可怜的老人。
　　利兹还在数桌子上的钱，站在桌子前面的卫兵科尔德则是一脸忧伤。
　　“唉，说起来，我奶奶跟处刑台上那位差不多年纪。你们说这些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做那种禁忌之事。惹怒主教大人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坐在桌子边的二人瞬间正色，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蒙娜挠了两下脑袋：“上面那个说不定是奴隶呢。”
　　“可是她没有奴隶印记。”
　　“哦，这倒也是。”蒙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始至终都觉得那老婆婆就是个替死鬼。
　　散布流言的人没抓到，就随便找一个人说是同伙。城里的禁卫兵干起这种事来可是熟门熟路，怎么会冒着危险抓真正的犯罪分子。
　　马上要到中午了，所谓的同伙还没现身。
　　“今天怎么这么热。”蒙娜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起来，上次铁牢矿场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说死的是个奴隶，怎么后来死人了？”
　　利兹灌了一大口水，压低了声音：“死个奴隶又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打赌啊。”
　　“铁牢矿场的希留督查不是什么善茬，经常打死奴隶，搞得矿场人手总是不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铁牢矿场的奴隶矿鼠被扣下了一批，本来矿场产量就不够，现在没有新矿鼠，月供肯定就交不上了。希留督查就让人招了一批新矿鼠。”
　　蒙娜听着利兹的话感觉跟听故事一样：“真的假的，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利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声音小点儿，我从老大那边听来的。”
　　蒙娜又把头往利兹那边凑近了一点：“然后呢。”
　　利兹接着说：“新矿鼠都是铁牢矿场附近的人，希留督查说挖矿产量翻倍能提前回家，那群人就没日没夜的干，结果活活累死了两个。”
　　蒙娜听完后一阵唏嘘：“就算是为了提前回家也没必要这样吧，总得让自己休息啊。”
　　“唉，反正是死人了，但产量也确实达标了，月供呢也交上了。虽然没翻倍。”
　　利兹看了一眼在跑到处刑台下的科尔德，跟蒙娜说：“科尔德也是一根筋，非要给那个老人喂水。”
　　蒙娜看着把老人放下来正在喂水的利兹神情复杂：“算了，她就这样，怪人一个。不过，”蒙娜话锋一转，“我发现利兹你的消息源可真多啊，今天有同伙来救人这件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利兹眯着眼睛笑了笑。
　　“好啊，你果然知道什么！你该不会是专门要跟我打这个赌吧？”
　　“你猜呢？”
　　蒙娜这下彻底明白过来，利兹就是在等着自己上钩，白白送钱给她。蒙娜咬着牙一拳打向利兹，利兹几个闪躲，蒙娜一拳都没打到，更生气了。
　　喂完水回来的科尔德看着两个人的样子问她们怎么了，蒙娜“哼”了一声没说话，利兹笑着蒙混了过去。
　　老人还是如之前一般被吊在半空，风一吹，摇摇欲坠。
　　蒙娜抬头看着在半空摇晃的老人，阴阳怪气了一句：“要我说你还不如把她救下来，水都喂了。现在把人吊上去算是怎么回事啊，假好心吗？”
　　科尔德听了蒙娜的话脸有些红，她低着头没接话。
　　太阳慢慢西斜，马上就要落山。
　　三个人等了一天，所谓的反叛者同伙依旧没来。
　　“走吧，回去休息。今天没人会来的。咱们就是个看大牢的，看守处刑台的犯人这算什么活啊。”蒙娜打了个哈欠。
　　科尔德擦了擦下午新发的长矛：“我还是在这儿守着，你们回去跟老大说咱们三个轮班。”
　　利兹搂着科尔德的脖子：“科尔德还是你人好，不像某些只会偷懒的。”
　　蒙娜扬起拳头：“利兹，你说谁呢！我要跟老大告状！”
　　“好了，你们去休息一会儿吧。”科尔德笑着拉开举着拳头靠近利兹的蒙娜。
　　蒙娜和利兹二人吵吵闹闹地走向监牢方向。
　　科尔德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和善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阴暗。
　　一只箭矢划过月亮，落在处刑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