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骤雪》岁岁闰

3、兼职

　　第二天一早，陶穆起床去上早八，刚下课，就接到师姐来伊宁的电话，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给一家宠物店设计室内陈设，陶穆一口答应下来，开始赶工。

　　和师姐来伊宁是开学认识的，当时她看不惯部门的男生只帮着艺术专业的女孩搬行李，像土木、工科一类专业的入学新生无人问津，来伊宁推开堵在出口处搭讪的男生，径直走过来提起陶穆的行李，接着问了她在哪栋寝室。

　　陶穆一手提着电脑，空出来的那只手提了提双肩包肩带，两个人走向寝室，一路上师姐向她吐槽那些男生的小动作，陶穆热的有点发怔，脑袋昏昏沉沉的，也记不清自己当时回复了什么，两人就这样成了朋友。后面来伊宁听说她经常去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为此到处找兼职的时候，有什么小活都会想着陶穆一份。

　　陶穆用空闲时间做了工作，发给甲方，她有些怀疑这位宠物店的甲方有严重的名校崇拜，她把素材发给甲方后，对方连连称赞，没有疑问没有修改意见，就这么愉快地结了尾款。陶穆也对自己做的东西有信心。

　　下午陶穆和师姐来伊宁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买好饭坐在位置上，陶穆的手机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个正在奔跑的蓝色像素小人，名字简约得很，只一个大写H。陶穆左右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按了通过。

　　师姐来伊宁瞧她这样好笑，“怎么着，刚开学就有情况啊小桃子。”

　　“没有，兼职家教而已。”没说错，确实是家教。又问：“师姐，你知道赵允珩吗？”
　　“赵允珩？咱们专业保送进来的新生，听说家里很有钱，之前上过校园墙，我记得那帖子还挺火的。不过他挺拽的，隔壁艺术学院系花跟他表白，他都没同意。”

　　“这样啊....”陶穆暗忖，和昨晚她印象中的男人渐渐重合——确实挺拽。

　　“让我尝尝你的糖醋排骨。”来伊宁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陶穆不愿多透露，也识趣的没再问。

　　通过微信好友申请之后，陶穆看着聊天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对面发来一个——
　　“你好，我是赵允珩。”

　　也是欠对方一个人情，陶穆回的很端正：“你好，我是陶穆，h大建筑系大一新生。”对面好像对陶穆这种正式有点诧异，对方正在输入好久，回了她一句：
　　“周六下午我带你认认路。”

　　陶穆回：“不用这么麻烦，给我个位置就可以了。”她有些诧异赵允珩的友好，无功不受禄，她也不想太麻烦别人。

　　“是顺便，正好要去那边。”对方这样说。

　　“好的。”陶穆回完就没过多放在心上。吃完午饭陶穆还有课，就和师姐分道扬镳了。

　　赵允珩自从追尾后，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小妹的关心，小丫头每天泪眼汪汪的嘘寒问暖，赵允璠觉得如果不是她过生日，哥哥也不会赶着回来而出了车祸，没有车祸哥哥就不会受伤，小丫头愧疚的样子惹人心疼。

　　小妹让阿姨做药膳给他补身体，又跳起来主动接下了监督哥哥好好吃饭的任务。

　　赵允珩坐在沙发上，托人加上了陶穆的微信后，点开朋友圈，随手翻了翻，很大一部分都是有一家残障儿童福利院的公众号转发，他点开一个看了看，撰稿人之一是陶穆。

　　这周周六，陶穆准时来到了学校门口，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赵允珩下了车，他今天穿了黑色皮衣搭白t，下身穿了一件版型很好的浅色宽松牛仔裤，要风度要温度的搭配，加上188的身高，感觉破布都很难穿难看。黑发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痞帅气十足。陶穆现在觉得他额头上的伤口真的是碍眼，好好的帅哥挂了彩。陶穆心里暗想：真是衣靠人装，这么简单的搭配穿他这人身上，反而凸显了他肩宽腰窄的特点。

　　赵允珩看向不远处陶穆，她今天裹着一件燕麦色的粗针毛衣，内搭亚麻长裙，裙摆垂至脚踝，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腕。脚上是一双浅棕色的乐福鞋，鞋面微微泛旧，却更添几分复古气息。手腕上戴着一块皮革表带的手表，指尖捏着一本泛黄的旧书，整个人浑身上下的学生气掩盖不住。乖乖的，赵允珩挑了挑眉冲她颔首，示意她上车。

　　学校门口人有些多，有的甚至认出了赵允珩，小声议论，陶穆抓紧时间上了车，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路上无言，等到了目的地，赵允珩简单明了说：“我朋友的妹妹有些抗拒特殊教育学校，所以希望你可以留下来。”

　　陶穆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跟着赵允珩下车，映入眼帘的是独栋别墅，车子直接停在门口，两人并肩走进门，赵允珩腿上突然多了个挂件，低头一看，是个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洁白的蓬蓬裙，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叫人心生怜惜。

　　赵允珩顺势把小姑娘抱起来，从玄关处走出来一个男人，不同于赵允珩的，面前这个男人脸庞略显清瘦，眉眼间露出淡淡笑意，金丝眼镜下清澈的眸似乎洞察人心。

　　赵允珩侧身向陶穆介绍来人，“这是祁窕，你的学生，这位是祁年，你学生的哥哥。”

　　又朝着怀里的眺眺温声说，“眺眺，这是你的手语老师，陶穆姐姐。”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嘴角掀起一个友好的微笑，陶穆看了用手语跟她交流——你好啊，眺眺。

　　小姑娘松开赵允珩的脖子，陶穆顺势弯下腰和她交流。祁年见状，朝着赵允珩招招手，又示意眺眺带着陶穆回自己的房间，一副放心的样子。

　　在此之前，陶穆也有过家教的经历，却没有哪个家长这么放心，一般都是东扯西扯拉着陶穆分析孩子的学习情况，家庭氛围也十分窒息。

　　赵允珩冲着陶穆点点头，“去吧，我等会送你回学校。”语气平和自然，一旁的祁年却有些诧异，他这哥们怎么一副义不容辞的给人家姑娘当司机的觉悟啊。

　　陶穆听闻连忙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坐地铁回去就好。”

　　“地铁站离这里五公里，你确定？”气定神闲道。

　　“那打车也是可以的。”讪讪道。

　　“高峰期打不到车，我在楼下等你。”说完没等对方反应就朝客厅走去。

　　祁年打马虎眼，“陶老师，既然是他的朋友，也不怕麻烦他的。得多多麻烦才行，哈哈哈。”说完就跟上赵允珩的步伐。

　　陶穆被小姑娘带上楼，推开房门，小女孩的房间布置的颜色也是洁白的，洋娃娃随意的摆放在柜子里，房间很大，甚至还装了一个滑梯，可以看出房间主人备受宠爱。

　　陶穆坐在书桌旁，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掏出来几本绘本，那本泛黄的旧书摊开，在进门之前，赵允珩简单介绍了小姑娘是因一场意外后天失声，所以陶穆教的时候也轻松很多，一边用语言教她手语的意思，同时还可以教她一些基本的文字。

　　眺眺对绘本的兴趣远不及她好奇陶穆手中的那本旧书，陶穆就这本书，一点一点教小女孩基础的手势，小姑娘不哭也不恼，就坐在小椅子上学习陶穆的讲解。

　　——眺眺，这是谢谢，对不起和再见。

　　小女孩笨拙的学陶穆那套手势，每打出一个，陶穆都会真心的鼓掌，她很喜欢祁窕，小孩子有着清澈的眼睛，散发出的喜爱让陶穆更加怜爱这个因一场意外而丧失健康的声音的孩子。

　　直到下课，祁窕学会了不少基础的手语，祁窕跟着她一起下楼，楼下两个人不知道踪影，祁窕轻车熟路的带陶穆去花园里面找，不远处两个身影映入，花园里有块池塘，面积不小，进门的时候陶穆就注意到了，赵允珩和祁年坐在锦鲤池边喂鱼，鱼群蜂拥向上，好不热闹。

　　祁年率先发现了她们，上前几步接过祁窕，朝她手上撒一把鱼食，朝着陶穆说道，“陶老师，怎么样？”

　　陶穆会心一笑，掩藏不住说：“眺眺很乖，也很聪明，我很喜欢她。”

　　祁年与有荣焉的点点头，眼神里透出对祁窕的爱意，“看得出来，眺眺也很喜欢你，那就这么定了，下周开始正式上课，方便的话我可以派车接送。”

　　一道男生打断了对话，淡声道：“不用接，我每周回家可以顺路送陶穆过来。”

　　祁年没理会来人，看向陶穆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有笑意溢出，率先拍手说，“那成，就这么定了......眺眺，跟陶老师说再见。”就抱着祁窕回了屋。

　　陶穆没来得及拒绝，她是很怕麻烦别人的性格，对于好意是有借有还的态度，她实在有些负担。

　　赵允珩像是看透了她，没什么情绪，“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学校组织了一个比赛，我还没找到搭档，临时组个队？”

　　陶穆好像听舍友说过这个比赛，是建筑系自发举办的内部大赛，对保研很有帮助，她有意愿参加，只是时间太晚，迟迟找不到组队选手，听他这么一说，略一思忖就点点头答应了。

　　赵允珩见她答应，温声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陶穆一边追他的步伐，一边急忙说，“今天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回学校还有事情。”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赵允珩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路灯的光晕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就当是提前讨论比赛，”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而且，你确定要让你的新搭档饿着肚子跟你谈？别多想，这顿饭你请，就当是感谢我帮你找工作。”陶穆一怔，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还在犹豫，赵允珩已经重新迈开步子，只留给她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学校附近有家面馆，味道不错，去尝尝。”语气不容置疑，但毕竟人家帮忙，又是介绍工作又是带路熟悉环境，还人情是天经地义的。陶穆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疾不徐的背影，最终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