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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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挂有日日春宵四个字的牌子下停住，车上下来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回首对着车夫道：“大叔，这一路上多谢您了，您赶紧回去吧！”
车夫本是不苟言笑，听见这话微微笑了笑又点点头，嘴里便喝道：“驾！”
女子望了那绝尘而去的马车一会儿，转过身来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座三层小楼。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回来了，我回来了。
女子并不顾路边旁人异样的眼光，走上前门的叩响了那扇红色的门。
“谁啊？”一个小丫头睡眼朦胧的打开门，看了眼女子便道：“我们这里不进女客，姑娘走吧。”说着，就要关上门。
女子抬手把住门框，淡淡一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我找荀娘。”
小丫头一愣，女子就在这空当里闪身进了屋。小丫头关上门在后面道：“姑娘还是稍等，我去为你通禀荀娘。”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女子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轻车熟路的直奔三楼。
站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女子试探性的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于是打开房间。里面的一切还是和临走时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也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看起来是天天有人打扫。女子笑笑进了屋子里，将随身的包袱打开来整理，这时外面有一个声音道：“小翠！你也不问问是谁就放进来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小翠道：“荀娘，真的不怪我，那女人一眼就看出我是新来的，还说找您，我就晃了下神，她自己就进来了。”
荀娘道：“行了，干你的活儿去吧，我倒要亲自会会这位认识我的姑娘。”
女子听见这话闪身出了屋子，站在门口俏生生的笑道：“荀娘，我回来了！”
荀娘本在蹙眉，闻言向女子看来，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住，“勿离？你是勿离吗？你，你回来了？你不是已经不在云国了吗？怎么会回来的呢？”
勿离亲昵的挽住荀娘道：“怎么一见面您就问一个不停的，难道就不想我吗？”
荀娘听到这话笑了，“过了这么久了，我还真是糊涂了，小翠，去让厨房准备桌饭菜，我要和姑娘好好聊聊！”说罢，两人笑着进了屋子。
又隔了几日，勿离闲来无事去后花园散步，走到后门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曾在这里和阮羽渊话别过，可是如今却不知他人在何方。勿离幽幽的叹了口气，便听到后门打开的声音，她一愣，这时后门已经被人打开，一个遮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门口，在看见勿离的时候眼中露出不敢相信和激动的目光。
勿离也不知她是谁，转头就要离去，那女子却在后面叫了声：“勿离，是你吗？”
勿离回过头，也同样的语气道：“瑾？你是瑾？”
尚冠瑾一把扯下面纱，娇笑道:“可不就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勿离呵呵一笑，快步走上前去抱住了这个在她陪嫁去逸国时还送来桂花酒的丫头。
“勿离，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应该在逸国的皇宫里吗？”尚冠瑾双眸发亮，却是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逸皇，所以他就放我回来了。”勿离嘻嘻笑道，提起宇文衡时没有半点的犹豫和难过。
“你这丫头就扯谎吧！我还没听说过婢子能因为这个被放出来的！”尚冠瑾说完话，自觉有些失言，连忙道：“你看我，可不就是糊涂了！只要你能回来就好了，我又何必问那么多呢，咱们去后花园说吧，我偶尔寻了空闲就避着人去你的屋里坐坐。”
勿离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荀娘前些天说过的话，尚冠瑾已被八王爷纳为妾室了，于是便欣喜的道：“我都忘了恭喜你了，真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走，咱们回我的屋子说去！”
时隔半年多了，当日勿离临走就没有机会能和尚冠瑾告别，今日再次相聚，两人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语。
次日早上，勿离还在房间里补眠的时候，尚冠瑾已经站在门口笑道：“怎么你这爱睡觉的毛病还是没改呢！”
彼时勿离醒了好久都已经起身洗漱完毕了，只不过闲来无事又回到床上闭眼躺着罢了，这会儿见尚冠瑾立在屋内，就起身下了床榻道：“你这天天往外头跑，八王爷也不说说你！”
“他天天白昼里还有朝政要忙，哪有空闲管我啊，我也乐得个自在，这不正好你回来了，陪我去逛逛市集！”
勿离边穿着衣服边道：“刚好我也想去个地方，咱们正好一道去吧！对了，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带了。怎么问这个？”尚冠瑾奇怪道。
“因为我要带你去宝相寺，不带香火钱可怎么成？”
“宝相寺？你这才刚回来几天啊，怎么忽然想起来去那里了？”尚冠瑾问道。
“听说那位云游的虚云方丈刚回来，我想去听听大师谈佛讲法。”勿离穿完衣服，拉起尚冠瑾的衣袖向外走去。
宝相寺是云国的皇家寺庙，主持方丈法号虚云，是位得道高僧，已活了一百岁有余了。勿离这次前去就是想要听这位大师讲禅的。宝相寺因是皇家寺庙，所以老百姓不论何时本应是进不去的。可是这位送她到逸国做陪嫁婢子的皇帝却是很重视佛教文化的，并且重视却不过度，所以在平日里云皇不去的时候也为造福百姓而开放寺庙。勿离不得不承认，这个云皇还真的是挺心系百姓的。
只远远便看见了山上的庙门，勿离和尚冠瑾就停止了嬉笑的言谈。佛门重地，清灵神圣，不可不敬神灵。宝相寺的香火绵延旺盛，来上香还愿的人距踵比肩。随着人流一起进入宝相寺，香火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有些恍然若梦。
本来勿离是想来听禅的，可是两人到了寺庙才发现讲法早已结束了，许多人围着一个小和尚道：“小师傅，劳烦您为我引见下大师，让他帮我算个命吧……”
勿离和尚冠瑾见了这情形相视一笑，便去参拜神佛了。
宽敞庄重的宝殿之上一尊约五米高的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各上屈指作环形，端坐于正中，旁立文殊、普贤菩萨;左边是同高的药师琉璃光佛，结跏趺坐，左手持钵，右手持药丸，旁立日光、月光菩萨；右边是等高的阿弥陀佛，结跏趺坐，双手叠置足上，掌中有一莲台，旁立观世音、大势至菩萨。
大殿两侧奉有十八罗汉，正殿之外还有偏殿，除了这些勿离叫得出名号知晓由来的外，她不懂的更是数不胜数。而所有佛菩萨并无真金塑身而是以石塑像。这是因为虚云大师对皇上说：“佛之心乃为一切众生，塑像为表法。切不可做如此劳民伤财之事。”云皇听后就命工匠雕刻石像，并盖寺庙放于屋内免于日晒风吹雨淋。
两人一一参拜再一一上香，约有两个小时后又回到正殿，这时想要算命看相的人已渐少了些。勿离捐了三百两的香火钱，找了个略为偏僻些的位置烦一位小师傅带她引见大师。还未等那小师傅回话，不知哪家的丫头还是夫人道：“那个不是咱们刚才出门时看见从日日春宵里出来的女人吗？！怎么她也来上香……”
勿离明显感觉得到那小师傅身形一顿，下一秒他就回过头来，声音带着明显的鄙夷之气道：“方丈今日不在，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勿离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这人怎么会不在呢，可是小和尚就连拒绝的话语都是那么轻视，丝毫无回转的余地，想来说什么是都不管用了，只能过会儿趁他不注意换别人再问罢。
“净慈，谁唤你说老衲今日不在了？”一面带慈悲笑容的老者映入眼帘，温和又不失庄重。
“师傅！”被叫做净慈的小和尚有些心不甘的喊道。
“见过大师。”勿离心知他是谁便赶快行礼道。
“净慈啊净慈，”虚云大师叹道，“你可还记得为师当日为你取这法名时说过什么！你下去吧！”
“是，师傅。”小和尚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扫把去外面清理院子了。
勿离低首道：“承蒙大师不嫌弃。”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黯然，声音也有些不自然。她纵使是名开明女子，可在这佛光庄重的大殿之上也终没能忍住对自己的偏视。
“施主为何要说‘嫌弃’二字呢，可知‘日日春宵’也许未曾像它表面看起来那般。”
勿离抬头惊讶道：“大师的意思是？”
虚云大师轻声笑笑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日日是好日……”
“夜夜是春宵。”勿离闻声顺口接道，言罢，眼中有止不住的喜悦：“大师明白！”
虚云大师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众生皆有佛性，看来施主是很乐意参想禅意了。”
她惭愧道：“小女资质愚钝。”心说，是了是了，以大师的修行怎会不知慧开禅师，可是这么说来这年代是宋朝往后了？！但是现在对她而言身处在哪朝哪代也不重要了吧。
佛殿上有人眼尖瞧见了虚云大师，于是人群再次围了起来，小和尚们拦住追过来的人群，虚云大师像是没看见般继续道：“施主既有佛缘，那老衲愿为指点一二。”说完，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勿离回头握了握瑾的手说了句“在这等我出来”就快步跟上大师向禅房走去。
有诗云：“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确是不错。曲折的青卵石子小路通往被花木浓荫簇拥着的禅房，院子里一汪清水池乱石为岸、澈可见底，随风吹来的山楂花花瓣飘落在水面上，池中几尾灰黑色的鲤鱼在游泳，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桌未下完的棋子。
静幽的禅室内虚云大师拿出两个杯子，从一竹质茶罐中只取出两粒茶分别放入杯子，以开水冲泡再递给勿离其中一杯，然后盘腿坐于蒲团之上。
勿离一手端杯另一只手在杯口来回摩挲，说道：“本是想来听大师开坛讲法的，没成想到来晚错过了，在正殿能得遇大师实乃小女之幸。”
“老衲见施主身上带有煞气，可是曾种过什么恶果？”
“恶果？”勿离不解反问道，“就算是恶果那对我惩罚也太大了。况且，这世上又何止一人种有恶果，为何他人能免我却要来受惩罚。”说着苦笑，呷了口茶不禁皱眉。
“看来施主身在其中也是不知所源。”虚云大师见她蹙眉便问道，“茶的味道如何？”
勿离勉强咽下道：“好苦！”
“施主再尝一口，再品。”
她依言轻咂了一小口。
“味道如何？”
“入口虽苦可是苦中含香。”
大师轻笑然后正色道：“其实，苦才是人间正品。施主想来听法想必眼下也是迷茫，那老衲就来为施主谈一谈因果吧。施主刚刚说有人能免于因果，老衲有一则公案愿为施主开悟，不知施主可有耐心？”
“小女当然洗耳恭听。”
“京都顺义县贡大户，家田百顷，驴马成群，中年得子取乳名庆有。而贡家佃户李大这一年也生一子，取名李福。庆有长到七岁时，贡大户即请了位饱读诗书之人教子读书，佃户李大见状也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该读书了，于是央求贡大户，将子伴庆有读书，大户本是专馆，即同教师说知，教师答允，李福即伴庆有读书。光阴如箭，到了李福十四岁时，即同庆有共住书院，日即同读，夜即同宿。有一夜，李福正熟睡，忽见天上开了个大门，由天上落下二位神人，正落在书院中，一神人手指庆有问另一神人云，他怎么样，那神说，他是全福之人，将来官至二品，一世荣华。那位神人又指着李福说，他呢。
那位神人说，苦命人也，贫苦一世功名无份。言毕，二位神人冉冉登天而去，二位神人进天门后，天门关闭如初，李福醒来，以为奇怪，即与父母说知。待庆有十七岁经各地府试之。此时庆有已不再读书，在家种田，可虽种田，心中却留意庆有的行为，见庆有刻薄成性，残忍暴戾，无一是处。
而庆有同进士出身后一直高升，升到二品大员。但庆有居官，贪赃舞弊，残毒百姓，压良为贱，庆有的行为在李福心中完全是罪恶，认为庆有必有恶报。哪知庆有年至七十一岁，人财两旺，子孙满堂，非但如此，而庆有尚能予知自己几时死，在未死之前，即嘱咐其子如何料理后事。但李福同庆有行为大不相同，李福一直克勤克俭，对人则量力行方便，是善即为，是恶不为，对于庆有这样的恶人，居然能享一世福而且尚予知死期，他心中非常不平，认为阴司也有私弊，决心随庆有至阴司看个究竟。于是亦告之其子曰，我至某日亦死，亦令其子料理后事。”
“那李福也是知自己的归期？”勿离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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