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倒影与刀锋 ...
-
一、双线猎杀
沈星辰的车在跨海大桥上疾驰,窗外的海平面泛着凌晨一点的铁灰色。
“你在现实里见过它们。”他陈述而非询问,手指轻敲方向盘,“清道夫。”
我握紧安全带,青铜短刃藏在袖中。这个男人知道太多。“凌峰说清道夫只能通过梦境入侵。”
“凌峰还告诉你什么?”沈星辰从后视镜看我,“说他是你曾祖母的战友?说他在保护你?”
“你到底是谁?”
车驶入隧道,灯光在车内划过明暗交替的条纹。“我是清理者。和夜刃目的相同——杀清道夫。但方法不同。”他语气平淡,“夜刃在影界作战,我们在现实里斩断它们的锚点。”
“锚点?”
“清道夫要从影界进入现实,需要宿主。通常是精神虚弱、濒临崩溃的人。”沈星辰递来一部平板,屏幕上是七个死者的资料,“这七个人死前三个月,都去过同一个地方。”
照片加载出来:一座废弃的民国疗养院,门牌锈蚀,但能辨认出“圣玛丽”的字样。
我的曾祖母莫清荷1935年被送进去的地方。
“疗养院地下有口古井,民国时期是乱葬岗,战争期间填满了尸体。怨气、绝望、死亡——这些情绪是清道夫最爱的养料。”沈星辰滑动屏幕,出现新的照片:井口被重新挖开,井壁上刻满扭曲的符号,“有人在这里举行过仪式,强行打开了影界和现实的裂缝。”
照片右下角有拍摄日期:七个月前。
我伤痕开始出现的时间。
“仪式需要媒介。血脉媒介。”沈星辰减速,车停在海边悬崖的观景台,“莫清荷是最后一代完整夜刃,她的血曾经封印过裂缝。现在,裂缝重新打开,而她的血脉——你——觉醒了。这不是巧合。”
海风灌入车内,带着咸腥和某种铁锈味。
“有人在故意唤醒你,莫小白。”沈星辰转过来,眼神锐利,“用你的觉醒作为更大仪式的祭品。凌峰没告诉你这个,对吗?”
我脑中闪过凌峰颈后的疤痕,那道“影界死痕”。书里说,只有一种方法能在影界死亡后回归现实:以另一个夜刃的生命为代价。
“凌峰他...”
“九十三年前就该死了。”沈星辰推开车门,“下车。给你看证据。”
二、井中之影
疗养院比照片里更阴森。三层楼的水泥建筑爬满藤蔓,窗户破碎如空洞的眼眶。沈星辰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青铜短刃在袖中微微发烫。
“清道夫白天很弱,但并非不能活动。”他推开锈蚀的铁门,“它们需要依附实体,通常是动物。小心老鼠和乌鸦。”
大厅里散落着病历夹,纸页泛黄。我捡起一张,上面有潦草记录:
患者莫清荷,第三十六次电击治疗后出现异常反应。自述能看见‘影子人’,并称其为‘清道夫’。今日在病房墙壁刻下大量符文,护士制止时展现出非人力量...建议永久隔离。
电击治疗。非人力量。我的曾祖母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这边。”沈星辰走向楼梯间。地下室的空气更潮湿,混合着霉菌和腐败的气味。手电光扫过墙壁,我呼吸一滞——
墙上刻满了符文。与古书里记载的夜刃符文相似,但更扭曲,笔画间透出疯狂。
“莫清荷刻的?”我轻声问。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沈星辰照向走廊深处,“是最近刻的。”
墙壁尽头,新鲜的水泥痕迹还未干透。抹平的水泥下隐约有符文凸起,像被匆忙掩盖的罪证。沈星辰用匕首刮开表层,下面露出完整的仪式阵图:中央是井口图案,周围环绕七颗星——对应七名死者。
而在阵法核心,刻着一个名字:
凌峰。
“他是仪式的执行者。”沈星辰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九十年前,他和莫清荷一起封印裂缝。但封印需要牺牲——莫清荷选择了自己,让凌峰活下去。可凌峰不甘心,这九十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复活她的方法。”
手电光晃动,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如活物。
“复活需要什么?”我问,手心出汗。
“一个完整的夜刃灵魂作为祭品,加上血脉相同的□□作为容器。”沈星辰盯着我,“你猜,现在谁符合条件?”
远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沈星辰猛地转身,手电扫向声音来源。走廊尽头,井口边站着一个人影。
月光从破损的天花板照下来,勾勒出凌峰的脸。他手中提着长剑,剑尖滴落粘稠的黑色液体——清道夫的血。
“沈星辰,”凌峰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又在这里撒播谎言。”
三、三个真相
两人对峙,我站在中间。
“告诉她真相,凌峰。”沈星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泛着银光,“告诉她你为什么在她觉醒那天突然‘苏醒’。”
凌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间我看见了痛苦——真实的、撕裂般的痛苦。“小白,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但不是我利用你,而是...”
井口突然涌出黑雾。
不是雾气,是无数细小的、蠕动的黑影,汇聚成潮水般扑来。清道夫群。白天的它们确实虚弱,但数量足以淹没一切。
“退后!”凌峰将我推向沈星辰,长剑横扫,金色剑光劈开第一波黑影。
沈星辰抓住我手腕,短刀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斩碎从侧面袭来的触须。“井里是它们的巢穴!仪式已经启动了!”
我们且战且退,退回楼梯间。凌峰殿后,剑招凌厉,每一剑都精准斩碎黑影核心。但他的动作开始滞涩——白天的影界通道不稳定,夜刃的力量会被削弱。
“去楼顶!”沈星辰踹开通往天台的铁门。
阳光刺眼。我们冲上天台,身后黑影如影随形。凌峰反手关门,沈星辰迅速在门上画出银色符文——临时封印。
黑影撞上门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暂时被阻隔。
天台空旷,只有锈蚀的水箱和断裂的栏杆。我们三人背靠水箱喘息。
“现在,”我抽出青铜短刃,指向两人,“谁先说真话?”
凌峰和沈星辰对视一眼。
“我是想复活莫清荷。”凌峰率先开口,声音沙哑,“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我计划用我自己的灵魂替换她,让你继承完整的夜刃之力后,重新封印裂缝。”
沈星辰冷笑:“然后呢?让莫清荷占据你的身体?书里记载过这种禁术——‘影界转生’,需要三个条件:一个自愿献祭的夜刃灵魂,一个血脉相连的容器,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至少七个无辜者的生命作为仪式燃料。那七个死者,凌峰,他们的脑死亡真是清道夫造成的吗?”
凌峰脸色骤变。
我突然明白了。墙上的阵法,七颗星,七个死者。复活的代价。
“我没有杀他们。”凌峰咬牙,“仪式被人篡改了。我沉睡期间,有人提前启动了阵法,更改了符文走向——现在的仪式不是复活,是献祭。献祭所有夜刃血脉,永久打开裂缝!”
脚下的天台突然震动。
不是黑影在撞门。是整栋楼在震动。
沈星辰冲到天台边缘向下看,倒吸一口冷气:“井口在扩大...”
我跑到他身边。楼下,疗养院地基处,地面龟裂,黑色的、非实体的触须从裂缝中涌出,像巨大的黑色花朵在阳光下绽放。花朵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更深的、通往未知黑暗的洞口。
裂缝正在实体化。
“清道夫要大规模入侵了。”沈星辰声音紧绷,“就在今晚月圆之时。”
凌峰走到我身边,长剑插地,单膝跪下——这是一个古老的夜刃礼仪。“小白,我犯下大错。我不该试图复活已逝之人,更不该在发现仪式被篡改后还心存侥幸。现在,我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
“杀了我。”
我愣住。
“我是仪式的一部分。我的生命与阵法相连,只要我活着,裂缝就会持续扩大。”凌峰抬头,眼中是决绝的光,“用你的短刃,刺入我心脏。这是唯一能暂时关闭裂缝的方法。”
沈星辰皱眉:“暂时?”
“彻底关闭需要完整的夜刃传承者,在影界内部摧毁裂缝核心。”凌峰看向我,“而你现在只是半觉醒状态。杀了我,你能获得我全部的力量和记忆,但也会继承我的罪孽和创伤。你会看见我九十年来经历的所有黑暗。”
天台的铁门传来碎裂声。银色符文正在消退。
黑影要冲出来了。
凌峰握住我的手,将短刃抵在自己心口。“没有时间了。小白,这是夜刃的宿命——在必要的时候,成为彼此的刀刃。”
沈星辰突然开口:“还有第三个选择。”
他撕开左袖,露出手臂——上面刻满了与疗养院墙上相似的符文,但更复杂,像某种封印。
“我是‘守门人’后裔。我们的血脉能短暂封印裂缝,但需要夜刃之血作为钥匙。”他看向我,“给我你的血,我启动封印。凌峰不用死,裂缝也能关闭十二个时辰。”
“代价呢?”凌峰冷冷问。
“守门人每次封印,会永久损失一部分记忆。”沈星辰语气平静,“这次封印的代价,可能是我忘记所有关于夜刃和清道夫的事。也可能...忘记我是谁。”
铁门彻底碎裂。
黑影如潮水涌出。
三双眼睛看向我。
凌峰的命,沈星辰的记忆,裂缝的倒计时。
我握紧短刃,刃身的符文开始发烫,像在共鸣——
不是与凌峰共鸣。
是与地下裂缝深处的某个存在共鸣。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裂缝核心处,悬浮着一个沉睡的女人。她穿着民国旗袍,面容安详,与我家族相册里曾祖母的照片一模一样。
莫清荷没有死透。她的灵魂被囚禁在裂缝中,作为永久开启通道的“钥匙”。
而此刻,她正在苏醒。
“都不选。”我说。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我转身冲向天台边缘,纵身跃下——
不是自杀。
是向着裂缝中心,那个沉睡的女人跃去。
青铜短刃在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疗养院的阴影。
在我撞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听见凌峰的吼声和沈星辰的咒骂。
然后,世界翻转。
我坠入的不是地面。
是影界。
而且,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