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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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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桃说完以后,便再也不开口。
不管是普珠的关切还是唐俪辞的询问,都只当没听见。
大战在即,敌方的首领之一却莫名其妙出现,成缊袍的耐心消失殆尽。
“西方桃,你可以不说话,但你想试试茶花岛的手段吗?”
普珠听出成缊袍的威胁之意,不赞同地望向他,“成岛主,茶花岛乃是名门正派。”
“你到底哪边的?”成缊袍不满道,“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她手帕擦脸,普珠先生,她是风流店的西宫宫主,不是你那个多年棋友。”
普珠被他怼了,也不气,只说道,“在下有分寸。”
成缊袍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说怎么办?”
唐俪辞站在地图前,“西方姑娘如今在这里,那明日一战,西面战场只有麒麟九变,柳眼为了补缺,一定会出现。既然如此,邵剑主,东面战场可以再大胆一些。”
“好。”邵剑主点点头,“明日一早我安排下去。”
“成岛主。”唐俪辞看向他,“我出手封住西方姑娘的内力,即日起由你负责看守她,务必不要让她跑了,可以吗?”
成缊袍微微一愣,并不是很想面对这个烫手的山芋,“邵剑主应该留在剑会稳定局面,由我去西面战场他看守西方桃才好。再不行,”他转头,“让普珠留下。”
“只有普珠先生能防住麒麟九变的攻击,他不能留在剑会。”唐俪辞劝道,“何况论看守他人,有谁比得过茶花岛的镇岛判官?”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是啊成岛主,”邵剑主也道,“这差事非你莫属啊。”
成缊袍眼看事情已成定局,转头看看西方桃,最后却停在普珠脸上,“那能把她的哑穴也点了吗?”
普珠垂着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平视西方桃的眼睛,“桃姑娘,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在下愿意为姑娘解围。”
西方桃听他这么说,抬起一只手,虚虚覆在普珠的侧脸处,看起来像是在抚摸一般,“临死之前得见先生,奴家死而无憾。”
普珠沉默,知道她这是不想说。
成缊袍哼了一声,“妖女。”
唐俪辞抬手,封住了西方桃的内力。
“西方姑娘,等此战结束,唐某还有很多事情想让你解惑。”
西方桃不语。
“走吧。”成缊袍来到西方桃身边,“跟我去东边的院子。”
普珠见他二人要走,有心想再说几句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目送西方桃与成缊袍一起离开。
议事厅外,夜深人静。
成缊袍走在前面,感知到西方桃一直在他身后,便没回过头。
几柱香的时间过后。
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几不可闻的叹气声。
“怎么了?”成缊袍回身,挑眉看向西方桃,“现在舍得说话了?”
西方桃抬头对上他的眼,伸手指了指,语气波澜不惊,“成岛主,这边是东。”
成缊袍一脸尴尬,咳了一声,换了个方向,小声道,“果然还是应该把你哑穴点了。”
西方桃的身份,出现的时间,都太过特殊,所以唐俪辞也不敢把她关在中原剑会的牢房里。
成缊袍也是明白这点,虽然抱怨,但还是接下了这个看起来就很难的任务。
中原剑会给他安排的房间并不小,他走到床榻前,卷起自己用过的被子,“你睡屋子里,我睡外面的榻上。”他一手夹着自己的被子,一手扯过枕头,盯着西方桃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我不是普珠,你那些手段对我没用。所以,老实点。”
西方桃坐在床边,也不看他,“我与普珠先生君子之交,他又是天净阁传人,守身如玉,成岛主莫要胡言乱语。”
“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成缊袍自知在吵架这种事情上绝对不是面前这个妖女的对手,转身朝外间而去,不理她了。
西方桃坐在床上,对着远处的烛火发呆。
她从来不是什么勇敢的人。
江湖上关于她的传闻或者评价,大抵多是一些诡计多端,狡诈奸邪之类的句子。
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她真的不勇敢。
凡事三思而行,走一步算八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绝对不会出手。
所以自暴自弃这种事情,只要过了那个瞬间,她就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当初在山崖想死在普珠手里时是这样,如今想要验证生死是不是重启的关键也是这样。
至少在今夜之后,西方桃是不会再用自杀这种手段的。
那她还能做什么呢?
告诉唐俪辞鬼牡丹的下落与后手,一阙阴阳的计划与盘算?
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早晚会知道。
风流店没了西方桃,也会有南方桃北方桃,总有人会走上她的前路,成为鬼牡丹新的傀儡。
鬼牡丹......
想到他,西方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唐俪辞封住了她的内力不假,可她自重新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确认了换天经在她体内的存在。
所以冲破这层封锁并不难,只看她想不想而已。
她当然不想。
坏事做尽居然能被圣人牺牲自我倒转因果拯救,那她若是收敛一点,岂不是应该能原地飞升立地成佛?
想到这里,西方桃不禁冷笑。
世人总是这样,对愿意放下屠刀的恶人多番宽容,对修身自持的好人鸡蛋里挑骨头。
有谁规定重新来过就一定要选择自己不曾走过的那条路呢?
中原剑会她又不是没接触过。
一群蠢货而已。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西方桃其实也挺想看看,班主的这出大戏少了重要的角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打定了主意高高挂起,西方桃站起身,缓缓从里屋走了出去。
“你要做什么?”
成缊袍躺在外间的榻上,背对着屋内,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说明他一直都很清醒。
“伤口疼,有药吗?”
她不是喜欢虐待自己的人。
成缊袍翻身站起,此时他的打扮与平常无异,只是卸了双剑与护甲。他盯着西方桃看了一会儿,那勒痕确实十分骇人。转身走到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瓶伤药扔给她。
成缊袍坐在榻上,看着她敷药。
药是茶花岛的良药。
药性好,效果佳。
就是疼。
成缊袍自少时练功起就没少用这东西,但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它的疼。
他本以为西方桃也会如此,不说疼到像他师弟一样尖叫连连,也该是皱眉流泪咬牙都要坚持不住才对。
可西方桃没有。
她借着盆中的清水洗净双手,将药粉倒在一只手的手心,抬手贴在了脖子上。
有点疼,但只是有点。
和以前任何一次疗伤的时候相比也没疼多少。
她平静的用双手交替给自己擦完了药,平静的重新洗过手,然后对着一直在沉默观察她的成缊袍礼貌行了一礼,“多谢成岛主。”
成缊袍点点头,算是收下她没多少诚意的道谢。
风流店西宫宫主,果然是个狠角色。
“明天普珠就要对上麒麟九变,你不想对他说什么吗?”成缊袍见她用过药并没有回去躺着,干脆以普珠为切入口,试图套话。
“有唐公子在一旁掠阵,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稳定了情绪,再提到普珠,西方桃的话总是会多一些,“成岛主与普珠先生,以前就认识吗?”
成缊袍在茶花岛关押极乐教信徒多年,对于如何通过话题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还是有些心得,他见西方桃终于愿意开口与人交流,便顺势道,“见过几次。”
“真好。”西方桃的语气里有些羡慕。
成缊袍没想到她感慨完以后又变得安静沉默,他侧头看着她,语气有些迟疑,“你不想听听?”
西方桃摇摇头,“听了有什么用呢?那是成岛主你和普珠先生的故事,也不会变成我的。”
“那我倒想听听你和普珠的故事。”成缊袍甚至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听说你们是多年棋友?”
西方桃下意识看向自己腕间的那串朱砂,她不知道自己将死之时这串珠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如同她不知道普珠能不能看到她的决心,她的自由。
“不过是一段回忆而已。”
“西方桃。”成缊袍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到底是谁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当初那个在碧落宫夺剑掠人的西宫宫主去哪儿了?”
“下棋时有一种招式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奴家既然已经死过一次,自然也该有些变化才对。”
西方桃的脸上摆出成缊袍熟悉的笑,就是那种胜券在握,嘲讽他‘好人就是这么老实’的笑。
成缊袍皱眉盯着她,手指一挥,一道内劲飞出,灭掉了屋中的烛火。
“这位囚犯,你该睡觉了。”
隔壁的屋子里,普珠站在窗前,见到成缊袍屋中灯火熄灭,才关上了窗户。
他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所以离开了山洞,让邵剑主把他的住处安排到这边。
“桃姑娘。”
普珠转着手里的念珠。
“在下果然从未看清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