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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廿二 ...

  •   许佑恬在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前把眼睛擦干净,悄悄地深呼吸,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她是真的被自己的念想吓到,陆一宸几乎跟她的亲哥哥差不多,她怎么会有那种独占的欲望,像对最亲密的情人一样。
      可她没办法,就是控制不住。

      许佑恬又攥着拳想了一阵,突然果决地开口:“陆一宸,你要结婚了,哪有我一个外人住在你们一对新人新房里的道理?你不在乎我还不乐意呢。”
      陆一宸终于回过神来,轻轻皱起了眉,他发现今天这个话题好像一直在持续,说了很久都不停止。他看着她莫名撅高的下巴又看看她好像带着水光的眼睛,思索了两秒,想不通她又在打什么鬼算盘或者又想提什么奇怪的条件。他抱着双臂在胸前,斜睨着她十分警惕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废话……意思就是一山不容二虎,许佑恬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弯着嘴角扬着眉,努力让自己有底气:“我想出去自己住。”
      她承认她有点逼迫的意思,她就是想看看陆一宸听到这话是个什么表情,如果他大发一顿脾气不同意,硬要她留在家里,她会很难受。可要是他欢天喜地地答应了,那她会更难受。

      可许佑恬想的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陆一宸只是眉宇间轻轻一抬,干净的额头上现出了浅浅的几道条纹。他安静地看了她半晌,然后转回脸去,直直的长睫毛垂下来,像在沉思,语气也低沉下去:“这事再说,我想想。”

      陆一宸不能否认她说得有点道理,可是许佑恬这小妮子,让她一个人照顾好自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可能会晚上忘记关门窗让贼跑进家里,要不就是出门忘记关电源关煤气,天干物燥的时候把家里烧了也不一定,甚至连煮个开水她也可能不小心把自己给烫了,然后还疼得手忙脚乱忘记应急处理,只会杵在原地哇哇大哭。
      陆一宸再仔细想了一想,这些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许佑恬还小,可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也没多少长进,起码在他印象里,她从来没少让人操心过。更别说上回她自己跑出去就出了车祸的事,那可怜又凄惨的样子简直让他到现在都难以忘记,几乎快变成他噩梦的主题,叫他怎么能放心同意?
      搞不好她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心血来潮地要搞独立运动,拖一拖她也就忘了。

      陆一宸被教室里头拍手的声音拉回思绪,林夕禾回过头看到他们,他也勾了个笑容示意。

      过了几秒他又觉察到身边的动静,看到许佑恬正要转身离开,连忙叫住:“你去哪里?马上一块去吃饭了。”
      “……我减肥,你们自己去吃吧。”
      “不行。”瘦得跟芦柴棒一样还减什么肥?陆一宸嫌弃地斜眼横她,厉声道:“你要减成难民一样才满意吗,不吃饭要去哪里?”
      “你烦不烦?我看到你们就恶心就吃不下行不行?!”许佑恬怒得大嚷一句,撒腿飞快地大步走开,在这种公众场合,她谅陆一宸也定然不会动手动脚地揪她回去。
      可别说来拦她了,身后半点动静也没有,那人连叫都没有叫她一声。

      身后陆一宸被她最后一句话定在原地,好像一时被卡住了,等她都走得没影了才反应过来,想把她这大不敬的家伙拎回来教训一顿。他想着许佑恬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思索半晌,无果,顿时更莫名地气愤。

      许佑恬在街上晃悠了一天,她数了一下,一路下来,她一共遇到过十一个中介租房的广告牌,好像所有的租房广告都在这时候跳出来提醒她似的,真不是一个好预兆。

      她一直到晚上很晚才回家,家里留了灯。许佑恬本以为林夕禾回去了陆一宸睡了,谁想刚要回自己房间就听到陆一宸房里有很熟悉的女声,笑得清爽轻盈。许佑恬心里一顿,脚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贴在门边。或许他们也是站在门的另一边,才让她能听得这么清晰。

      陆一宸说:“我看还是提前办算了,你就当冲喜,我们先把婚结了再忙你妈妈的手术……过两天民政局上班就去办怎么样?”

      林夕禾再说了什么许佑恬没听清,她惊得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地响。可能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全身发软,寒意一个劲从脚脖子处往上钻,让她打了一个战栗。一时间她居然想起她看过的一张图片,一个破旧的角落里有一个被丢弃的破旧的玩偶。
      她现在大概就是那个玩偶的样子。

      许佑恬还在发呆,门不合时宜地打开,两人看到她都是一惊。许佑恬连忙退后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起来。

      “回来了?”陆一宸侧着头看她,随意问:“疯一整天疯哪儿去了?”
      她的视线越过林夕禾瞧着他,然后低头从包里掏出今天街上收的传单,眉目平淡而冷静:“没有啊,我看房子去了。”她指着传单上的图片,定定地看着他:“陆一宸,我想住这个,明天就搬可以吗?”

      陆一宸眉心一皱,没有回话,只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去看。林夕禾不明所以,挨近过去看了两眼,开口问道:“佑恬你要搬家啊,为什么?”
      “……开学以后离学校比较近,方便。”许佑恬直想翻白眼,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楼盘在哪,临时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现在离你开学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你急什么?”陆一宸不悦地把那传单放在一旁的柜架上:“我不是说了我想想吗?说风就是雨的,你闲得慌?”
      许佑恬回瞪着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一定要搬,你不答应也不行。”

      陆一宸目光凛凛,一看就是气得厉害。林夕禾不知该怎么劝她们,也敛声闭气地不言不语。许佑恬跟他对峙半天,正要再说点什么,陆一宸突然垂了眼,转而对身旁的林夕禾说:“走,我送你回去。”

      许佑恬知道他这是拖延战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坐在沙发上等,就不信陆一宸不回来,她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她得趁那些个荒谬的念头还没成型之前把它们全部打消。可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着方才陆一宸在房间里说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她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后来有人轻轻一碰她就醒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睁大还带着困意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困了回房里去睡。”陆一宸本想抱她回屋,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他收手回去垂在身侧,顺便在沙发边上坐下来。
      他若无其事神色淡然,许佑恬把膝盖弓起来抱住,成一个抵御戒备的姿势,口气是万年的顽固不化:“我明天就搬。”
      “你租房手续办好了?押金和房租都交了?中介合同也签了?家里东西收拾了?搬家公司联系了?”
      他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地冲着她去,眉眼间却还是一派无澜。许佑恬哑口无言,她即使知道他是设计好的也毫无办法。陆一宸就是想看她出糗,要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要出去。”她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强调自己的立场。她唇线抿得很紧,像是憋着一股气。
      陆一宸望着她半天,忽然叹了口气,背靠沙发,罕见地捏了捏眉心,眼睛阖起来,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似乎很累的样子。他不知道她怎么就一下子那么拗,拗得让他无计可施。
      他慢慢地说:“你怎么又任性了?不是不能让你去,可这小区我没去看过,怎么知道安不安全?这样好不好……”陆一宸放低了声调商量着:“最晚下周,下周看好了,我再帮你搬过去。”
      许佑恬见他退步,犹豫着含了含下嘴唇,眼帘垂下去,说了句不切题的话:“下周我生日。”
      他显然是忘了,挑了挑眉算着日子,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哦,今年想要什么?我应该没有时间陪你逛,包个场地你请你朋友玩吧。”
      许佑恬半天才说了个“嗯”,陆一宸见她总算不再坚持,弯起一边嘴角想摸摸她脑袋给予赞许,不想被她嫌恶一样地躲开了去。然后她再没看他一眼,站起来回自己房间,“嘭”地一声重重地关门。

      ————(我是续更的分割线)————

      许佑恬生日当天陆一宸果然是事务缠身,说是约了林夕禾母亲的主治医生面谈。他出门前对许佑恬说晚上结束会去接她,她正按着遥控器换台,冷笑了一下说:“不用啦,你就多在医院呆会吧,最好永远别出来了。”
      陆一宸回头扫了她一眼,不理她,径直出门。
      门一关,许佑恬把遥控器用力摔在了地上。

      当晚许佑恬找了谭音和学校舞团的一群兄弟姐妹在陆一宸给她订的豪华包间里庆祝。一群人切了蛋糕以后就玩脱了形,倒是许佑恬这个寿星主角跟谭音窝在一边清净的角落里。

      “哎对了,今年是你本命年呐,犯太岁呀,红内衣红内裤红腰带啥的一个都不能少的你知道吧?”谭音看她闷闷不乐,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逗她:“不过你忘了也不要紧,你一宸哥哥还是挺有心的嘛,送的也是红酒。哎哟,还是钓鱼台珍藏级的,你跟□□的国家领导人一个待遇啊?”
      可不是犯太岁吗,真是倒霉得要死。许佑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送几瓶葡萄酒就算有心?有心连生日快乐也不给我说一个?”
      谭音就知道她不高兴肯定是因为他们俩又吵架了,安慰道:“你们隔三岔五地就吵,那么多年了能不能停一下?”
      “谁让他是个招人烦的混球?如果方朔远是我哥,我肯定不会跟他吵。”
      “妹妹,只要你一宸哥哥还活着一天的话,老方可不敢当你哥……”谭音又笑又摇头:“不过你们的磨合期好长啊,不嫌折磨啊?”
      许佑恬头低下去,咬着杯沿闷闷地说:“不会了,明儿我就从他老巢飞出去!”
      “啊?”谭音不明前因后果,疑惑问说:“你要搬出去?”
      “没错!”

      前两天陆一宸终于应承她同她去看房子,许佑恬事先做了不少功课,外到小区环境内到房屋装潢,除了离家里比较远,他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另一个房间被许佑恬计划当成储物室,陆一宸看了很久,总算沉着个脸无奈地答应她,之后他就一直锁着眉,两人一路都不说话。

      许佑恬料想他们应该还没结婚,因为好像林夕禾母亲的病突然重了,他们没有什么心情,成天往医院跑,打算着要把手术提前。她一个人成天在家无事可做,在屋子里闲晃,感觉家里很多小的地方都不一样了。好像被什么外来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渗透,让她渐渐觉得这个环境很陌生。她翻家里的相册,偷偷把喜欢的照片都放在一个册子里藏起来,准备搬家的时候带走。
      昨天她还在阳台上呆了一下午,一直到外边天黑了才离开。那阳台被她弄得很舒服,有花有草有长长的竹椅,靠垫都很柔软,其实连陆一宸都很喜欢,有时候他也会在那里看看书什么的。
      她是真的舍不得,更不喜欢那一方小天地被别人侵占,或者被完全改造。
      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佑恬红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好像期间有咸涩的眼泪一块喝了下去,她并不觉得难喝也并不觉得酒味重,反正花的都是陆一宸的钱,怎么能放过这最后一次宰他的机会?

      她这样报复自己以报复他人做法的后果是,当陆一宸来接她的时候,面色难看得吓坏了周围的一圈人。
      谭音刚才劝不住,现在只好在旁边惶惶地解释:“她没事,就是玩疯了喝多了点……”

      陆一宸没有理会,半蹲下去怒目横眉地盯着半倒在沙发一角不醒人事的家伙,咬牙切齿地把她眼前的头发拨开,轻轻拍她的脸。许佑恬只是眉心轻轻一聚,还是昏睡着,没有回应。
      陆一宸用力晃她的手臂,口气并不怎么温柔:“许佑恬,起来起来,回家了!”
      许佑恬迷蒙地“嗯啊”了两声,突然被一股力量猛拽起来,头好像迷蒙了一瞬。她本能地反抗,推推搡搡地要逃脱钳制,可她重心不稳往后一倒,脑袋差点磕到墙上。好在陆一宸又眼疾手快地把她往回捞,手臂环过她的腰抵在胳膊下,勉强走了几步她又开始推拒,陆一宸气得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另一手从膝盖下方穿过,稳当地抱了起来。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包厢,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许佑恬一路叫嚷,陆一宸琢磨着应该是“放开”之类的意思,他在她耳边说各种勒令威胁的话都没用,只能手上加紧力道脚下加快步子,终于到了车旁,把她扔进了后座。
      可许佑恬还不停歇,从后面爬起来,抓他的肩膀勾他的脖子,挣扎着要跑到前边去。陆一宸实在被她闹得没办法,开了一会只好又把车子靠边停下,把她从后座接过来放在旁边的副驾位置上,安全带扣好。她一抬手把车里的香水打翻在地,接着摸索着去开车门,陆一宸赶紧把那边的车门锁上,心里怒骂她酒品不好。
      他抓着她的手腕,改了策略轻声细语地哄她,“别动,丫头听话。”,许佑恬果真停了一下,双手收回来揉揉自己的眼睛。陆一宸刚刚长舒了一口气,结果她又在下一秒傻气地笑起来,一把将两只爪子伸到他眼前,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脸上,另一手拽他的衣领,把他衬衫的领口扯得皱皱巴巴乱七八糟。
      陆一宸顿时被她给拍懵了,然后看着她笑得眯起来的眼睛,发觉好像从没这么气恼,却又这么无可奈何过。他蹬鼻子上脸地逞凶她还傻乎乎地笑,一时间陆一宸只想找根绳子把她手脚都给捆起来,可低头一看许佑恬手腕都被他勒出了印,又连忙心疼地松开。

      后来到家后陆一宸把她半扶半抱地弄上电梯,在明光之下才看见她两边的面颊都醉得嫣红,一呼一吸都带着浓烈的酒精味熏在他脸上,让他连同脖子耳根都在发热。许佑恬一路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他半个字也听不懂,她拽着他的衣领把所有重量都压过去,脸仰起来又低下去,埋在他胸口左右地蹭。她脚下发软,好像随时都要瘫倒,还总是踩他。陆一宸不自主地拧紧了眉,双臂更加用力地托住她。
      他懊恼地厉害,早知道不应该送她那么多红酒,给她点果汁就好了。这家伙酒量不好还喝成这样,明天早上肯定头疼得叫她好受!

      终于折腾着进了家门,陆一宸松一口气,正要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脱鞋,一边兀自低声自言自语:“好了好了到家了,你乖乖地,别闹了。”
      许佑恬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或是终于认出了他,定定地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他好一阵,突然更加用力地抓着他衣领不让他放开,嘴里含含混混地念着,却也终于清楚地能让他听明白:“陆一宸……陆一宸,陆一宸……”
      “嗯?”她撅着嘴,脸红得倒是可爱。陆一宸在心里叹气,还是侧耳过去轻声询问:“很难受吗?”
      他本来想说你丫头就是活该,可看她这聚拢眉头眨巴着红眼睛的样子,心头还是软了下来,想说她难受就去给她弄点醒酒茶敷个热毛巾,明早再教训也不迟。

      可是他等了许久,却发现许佑恬眼睛越发红肿,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目无焦距。她站不稳,东倒西歪地想摔,他只能双手架着她的腰和背。陆一宸疑惑地看着她,她嘴角的线条歪歪扭扭地下陷,终于再次开口说话,声音还带着哭腔,又细又轻,无力又失落。

      “你……你别结婚,我不喜欢你结婚,陆一宸,你不要结婚,我也不想搬出家里,我不要你结婚……”

      陆一宸手上的动作一滞,愣愣地听着她反反复复地,还一股孩子气地喃着相同的几句话,大脑空白了一瞬。许佑恬抽着气,喉咙里一直有轻轻呜咽的声音,嘴巴被她自己咬得发红,几乎变成血色。她慢慢地抬手,发烫的手指拂在他下颚上,眼泪终于一边一下,砸了下来。
      他心尖一凛,下意识地低声回问:“为什么?”

      “你不要结婚,求求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结婚,求你了,不要结婚……”她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仍然可怜而迷糊地请求着,或者说乞求更为恰当。她的指尖从他的下巴游移到他的嘴角边,豆大的泪珠又接二连三地掉了好几滴。她垂着长长且沾满水花的眼睫,与他隔着一寸不到的距离,声调委屈地让人心疼:“陆一宸,我不喜欢你跟别人结婚……我对你的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这次还等不及他发问,她就缓缓地凑过去:“就是……就是这样的……”

      她烫热而湿润的唇瓣挨着自己的拇指轻轻贴在他发凉的唇角边,眼泪沾在他脸上,顺着他紧张而僵硬的面部线条,缓缓地落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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