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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又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过了些日子,陆一宸终于正式让她出院。那天护士来为许佑恬重新上一遍石膏,陆一宸去办出院手续。护士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还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瞄。许佑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天她跟这小护士也混得挺熟的了,笑了笑就开口发问。

      “看什么呢?没事你就随便弄吧,我不疼。”
      护士看她挺亲切,咧着嘴笑开,亮着眼睛期待地说:“不是,我们觉得你很好看啊,都猜你是哪个明星,你要走了,所以她们叫我来找你要签名。”

      许佑恬愣了一小会,这恭维也太直白了,她挺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想着人家应该还是为了要签名才这么说的,不然她断手断脚头上还有大伤口,肯定狼狈不堪,能有什么好看?
      她谦逊地笑了一下,小声地回答:“谢谢,但我不是明星,就一普通人。”
      “哦……”护士明显失落了一下,过了一会又冷不丁地冒出句:“不过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哟。”
      许佑恬更莫名其妙了:“我男朋友?”
      “是啊。”小姑娘自顾自理所当然地点头,满眼带着憧憬,一激动语调还带了不知哪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口音:“哎你还没醒的时候哦他就一整晚都呆在这里,我听她们说这几天也是晚上三四才走喔,一大早又过来了,真是好疼你哟。”

      “呃……”许佑恬想了想,这姑娘口中说的应该是陆一宸没错,可这误会也太恶搞了吧。过了几秒她才叹了口气,挺遗憾地摆了摆手:“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我男朋友啊……”
      她本想说我男朋友被该死的陆一宸禁止入内,可转念想想她与卫斌扬撑死也就算是个恋人未满的关系,话没说出口反而把自己憋得一脸通红。

      或许陆一宸果真如护士所说的那么操劳,今天他竟然没有自己开车,跟着她一块儿坐在后座,闭着眼睛面容安详,黑亮的睫毛直直地下垂,遮了下眼睑一小片。许佑恬三番五次地伸手在他面前晃,可他完全没有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快回到家的时候司机转回头来,刚要开口说话,许佑恬立马把左手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个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她诡笑地瞧着陆一宸,动作放轻地挑了耳边的一簇头发,用发梢去扫他的鼻子。

      陆一宸也不知是学过格斗还是什么,一有些不舒服,即使还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动作迅速地抓着她的头发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接着下一秒他就听到有人“哎哟”地大叫了一声,他额头被人撞了一下,还有鼻子也闷闷地疼。
      他一睁眼,面前许佑恬捂着鼻子骂骂咧咧:“你个暴力分子!不就挠了你下吗你就用铁头功!”

      陆一宸双眸都没完全睁开,眯着眼头往旁边偏了偏瞅着她,几秒以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渐渐地沉了嘴角,眼神也暗沉地盯着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不是想发火。
      直到他快把许佑恬看毛了才缓缓从唇边吐出三个字:“瞎胡闹!”
      这已经是这些天以来他最重的口吻了。

      下车的时候许佑恬扶着拐杖,第一次用,把她纠结得无以复加,整个人左歪右倒地站不稳。陆一宸锁着眉心走几步又回头看看,表情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嫌弃。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放弃,把行李全递给司机,走回去半俯身在许佑恬面前说:“上来,乌龟都比你快。”
      许佑恬长舒一口气,二话不说就扔给司机拐杖爬上他的背。

      “我额头疼死了,旧伤没好又添新的,都是刚才被你撞的!”
      “活该。”许佑恬看不见陆一宸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凉飕飕。
      “……恶霸!”她只能用一只手揽住他脖子,紧紧地攀着就怕自己往下掉,等他走进楼道的时候,许佑恬又突然笑着说:“哎陆一宸你猜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陆一宸压根懒得猜,搞不好都没挺清楚她说什么,只是十分含混地敷衍了一个:“唔。”
      “……”许佑恬咽咽唾沫,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电梯坏了不能使。”
      这次的话倒是奏效,前面的人立刻冷笑出声:“你以为如果电梯坏了,我还会背你上七层?做你的白日梦。佑恬小姐,你还是赶紧祈祷,否则到时候你就得自己一层一层慢慢爬着上去。”
      “……”

      好在老天没陆一宸那么狠心,电梯完好无损。到家以后许佑恬发现自己放在酒店的东西都被陆一宸拿回来了扔在茶几上,虽然不愿意承认,她还是不由得感慨他的神通广大,知道她住哪也就罢了,居然在没有当事人露面同意的情况下就能把她行李都拿出来,这酒店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回事?也太没职业素养了吧!

      陆一宸把她放在单人沙发上,回过脸来发现她一脸坦然,什么表示也没有,压了压眉头,一边转身去拿杯子倒水,一边随意地开口,声音从屋子另一边慢悠悠地传过来:“没教过你知恩图报?连句谢谢也不舍得说?”

      许佑恬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她本来想说,谢什么谢?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这叫将功赎过。可她又想到这往后的一些日子她行动不便,还是得倚赖陆一宸,这时候逆他的意绝不是明智之举,这才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那语气里勉强和讽刺的意味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陆一宸端着两个杯子走回来,递了其中白色的马克杯给她,许佑恬刚要伸手接,结果他又把手移回去,挑了挑眼角说:“嗯?”
      许佑恬咬牙切齿,再次不情愿地憋出两字:“……谢谢。”
      陆一宸这才满意地垂眼,对着她的杯子吹了两口气,递过去说:“烫。”

      “唉……我现在知道爷爷偏瘫多可怜了,我现在也跟偏瘫差不多了……”许佑恬喝了两口水,突然又想起什么,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问得漫不经心:“哎对了,那天在医院你到底追什么去了?”
      不想陆一宸的脸色却在瞬间倏地冷却,语气也一下子淡漠地让许佑恬莫名其妙:“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差点就迷路了回不来了,还有陆一宸,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许佑恬火气噌地上冒,把水杯哐当一下放在茶几上,扬高了漂亮的下巴:“那天你打我的那一下我还没跟你算呢!”

      面前的人直直地望着她,眼皮眨也不眨,双眸漆黑幽深。他若无其事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然后也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慢慢在她面前下蹲,接着格外镇定地说了一句话。
      “许佑恬,我让你打回来,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

      ————(我是续更的分割线)————

      许佑恬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陆一宸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事实上他就是那种死气刻板得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玩笑的人。他平视过来的目光倒是淡定得很,可这种越是风平浪静的外表越让许佑恬心生犹疑,陆一宸绝不可能菩萨心肠大发慈悲或者真的对她心生内疚,谁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小九九的算盘?

      两人僵滞了一阵愣是没动静,气氛诡异得让许佑恬感觉自己喉咙里有股气流在堵着不上不下,气都喘得不顺。陆一宸好耐性地眉目不动,神色清浅,面色和往日无异,想要研究出他到底是什么意图也无迹可寻。半晌后许佑恬猛然扬起了手,学着他平时生气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看着下一秒就要一巴掌拍下去。

      然而她的手心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又骤然停住,眼前陆一宸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无所谓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像是料定了她不敢动手。

      “无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暴力又没素养啊?恶棍!”许佑恬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轻蔑的音节,翻了个白眼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水墨画,下巴收敛回去,举在空中的手也蔫蔫地垂下搭在腿上,手指绻进了手心里。她暗暗死咬着牙,真想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天知道她其实就是懦弱,只敢脸上逞凶做做样子。陆一宸从不肯吃亏,有仇必报。她笃定要是今天她真下了手,总有一天他也会找机会打回来。

      陆一宸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臭屁样子,轻飘飘的眼神瞅着她放下来的手,薄唇边还带了一点在她看来不知是得逞还是嘲笑的浅弧,没有一星半点的感激,语调还傲气地让人恨得牙痒痒:“许佑恬你可记住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把握,以后就别再让我听到你抱怨这事。”
      然后他就站起来,把她一个人撇在客厅,若无其事地拿着水杯大踏步地走回自己房里。

      “……那你回来!你要是不被人抽不开心我就成全你!”许佑恬恶狠狠地对着他的背影嚷嚷,痛恨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但那在陆一宸看来无非是她扳回面子的小手段。雷声大雨点小,从来都是她的惯用把戏。

      许佑恬气闷地呆坐在客厅四处瞄,一个月没回来,家里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连她上回拿来客厅看的杂志也还丢在茶几底下没有被陆一宸收走。只是她还是觉得有哪儿不一样,又定睛仔细地瞧了瞧,这才发觉原先放在家庭影院旁边的CD架被他撤走了,留下空荡荡的一块地方,似乎打破了原先的协调,怪不得她觉得古怪。

      “哎陆一宸,你把CD架搁到哪儿去啦,原来放这不挺好的吗?”
      屋子那头一时没有回应传出来,过了一阵陆一宸才从房间里闲步走出,换了一身居家服。他恍若未闻地穿过整个客厅走到门口,把刚才司机拎上来的行李拎回她房间。
      等他一走出来,许佑恬又开始追问:“喂,我问你那些CD呢?”
      “扔了。”
      “啊?那上面还有我的好多东西呢,你……”许佑恬倏地止了声,因为陆一宸阴狠狠斜回来的眼神里就写着两个字:闭嘴。
      这人就是喜怒无常,那天温柔得莫名其妙,现在的臭脸也是师出无名,许佑恬时常对他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很是无所适从。她拿起桌上那本杂志用力翻,把书页翻得刷刷直响,却根本没看进去什么。在陆一宸转身走远之后,又把书重重地甩在一旁。
      她就知道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绝不可能因为她现在的伤员身份而改变,该吵还得吵,该斗还得斗。

      不仅如此,许佑恬也发现回来以后的诸多问题。虽然她不喜欢呆在清冷的医院,却不能否认在那边有护士照料着更方便些。就比如刚回来的这天晚上,她自己洗个澡就费了好大力气,一条腿要架在浴池外面,右手也不能碰水。连穿个衣服都费劲地出了一身汗,这澡算是白洗了。

      浴室与她房间相连,她又是扶着又是单脚跳,好不容易挪到梳妆台前,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都还在,很齐整。后来她用大浴巾把头发擦了擦,梳头的时候发现一络头发打了死结,结果左手怎么使劲也梳不通顺,而且好像反而越弄越糟,更多的头发缠在一块,她一用力,没把头发梳开反而手一滑把梳子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格外清脆的声响。
      许佑恬无语地看着地上的那把花梨木梳子,心想着早知道她从小就当个左撇子就好了。

      “先是跟本书过不去,现在又跟把梳子过不去,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许佑恬只愣了一秒,这种沁凉又带点讥诮的声音,无疑非陆一宸莫属,只是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看了她的笑话多久。

      许佑恬抬起下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她连坐着都要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他倒是一派轻松,重心全支在右腿上闲闲然地靠在门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让人看了就生厌的面无表情。

      “还不来帮我捡一下!”
      “口气还挺差劲的……”陆一宸挑挑眉,双手放进口袋里慢步走近,弯腰把木梳拾起,然后拍掉了她举高的左手,蹙着眉心盯着她肩上的头发:“这里边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死结了,你再折腾一下,跟一堆杂草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他的动作真叫许佑恬吓了一跳,她是真真没有想过,盛气凌人的陆一宸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像发型店的洗头小弟一样,耐心地给她梳头发,顿时心里就生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快意。她看着镜子里陆一宸奇怪的表情直想笑,他垂着眼,沉着嘴角拧着眉。可能是怕弄疼她,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地把缠在一起的头发挑出来。

      她坐着无聊,撩起胸前的一股头发在指尖绕,说:“今儿都月底了吧,我错过我们照毕业照的时间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我PS上去。”
      “唔。”
      “那就只剩下个月的毕业聚餐能见了吧……”许佑恬自言自语,忽然又问:“哎对了陆一宸我这石膏再过两三个星期就能拆了是吧?”
      “唔。”

      陆一宸是心无旁骛地专心致志,回答都如此简略。许佑恬乐呵呵地看着镜子里的他好一会,忽然装模作样地叫唤一声,按着头抽了一口冷气:“哎哟疼死我啦,陆一宸同志您这技术不够熟练啊……”
      “麻烦。”陆一宸果真上当,马上停下了动作,然后不耐烦地从镜子里看着她,轻轻一推她的头抱怨道:“一剪刀剪了算了,留着有什么用,头发长见识短。”
      “……神经病,封建思想。”她仍用手护着脑袋:“警告你啊我还轻微脑震荡呢啊,别乱推。”
      陆一宸不搭理她,只是又皱着眉继续垂下头去。

      好吧,许佑恬不得不承认,虽然回家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但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像现在这种情况一样,近乎无止境地差遣和折磨陆一宸。她看着他忍着脾气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无限通畅,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几乎是她这七年来过得最舒畅的一段日子。

      许佑恬在回来后的几天后还悄悄地打过电话给卫斌扬,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她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如果不是行动不便,她一定会去他工作室找他。

      后来在第二个月下旬,她拆掉石膏的隔天就是毕业聚餐,那天许佑恬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着宽松的大体恤和裤子窝在家里大半个月,导致她看着那些精致好看的裙子就两眼放光。
      许佑恬迅速收拾一新又把头发挽成一个团子,然后就急忙赶着下楼。陆一宸难得没有急事,她昨晚请求了一会他就答应送她过去,刚才十多分钟前他就已经早一步下楼取车,让他等急了可不妙。

      许佑恬从大楼里飞快地跑出来,刚走了几步,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刹住了脚步。

      她看见她在他的怀里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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