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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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僵在半空中，一只手险险的撑在旁边较低的灯架横杆上，另一只胳膊在低空中大张着，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展鸿鹏的鹏一样定在原地。万幸的是，她竟然真的没有碰倒任何一件拍摄仪器，就连地上缠绕的数据线都几乎没怎么动。
但拍摄还是中断了。
导演喊“卡”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无奈。周围人一片八卦的眼神，却又不敢发出半分不关乎拍摄的声响。
所幸这场戏的情绪已经到位，只需要从废太子坐上龙椅的表情特写开始补拍，不用全部重新拍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温宁靠着阿朱的扶持，慢慢的站稳了身子，脸颊烧的发烫。她的头还不敢抬起，眼神一直地面上那堆杂乱无章的数据线，尽管如此，她依旧能感觉到四周有不少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自己。
直到拍摄重新步入正轨，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被灯光中心的两位男主吸引后，温宁才慢慢抬起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大家一起“专注”的看着林安继续表演。
但她的心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连阿朱连续问了她好几遍，老大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变化很大的问句，也没有听见。
她只是好像听到有人再说话，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虚浮的看着远处晃动的身影，没有焦点。
直到导演终于满意地高喊了一声“杀青！”早就候在两侧的工作人员迅速拉响礼花筒。
“砰！”
“砰！”
接二连三的巨响震醒了恍惚中的温宁，五彩的亮片在片场纷纷扬扬洒下，温宁眨了眨眼，才聚焦眼神，看向人群中央的林安。
林安正抱着剧组送上的鲜花，被簇拥在恭喜与欢笑中。
恰巧此刻，他亦是一脸笑意的穿过重重人群看了过来。
温宁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她试图挤出更灿烂的笑容来回应林安，可就在她努力调整表情的刹那，林安的视线已然移开，转向了身旁道贺的导演。她脸上那抹来不及收起的、略显夸张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好像游乐场里逗人发笑的小丑一样。
等林安从人群中脱身，向她走来的时候，温宁已经把背包里的花束拿了出来。
“林老师，恭喜杀青。”
林安手里已经有了剧组上来的花，他把怀里的花递给了阿朱，才接过温宁手里的花。
“向日葵。”林安喃喃了一句。
温宁耳根倏地漫上一阵热意，那是在美团里最便宜的花了，也是温宁唯一能舍得买的花了。
林安将花束抱在怀里，低头轻轻一闻，随即调整姿势站好，转向温宁示意道：“一起拍张照吧。”
温宁啊了一声，没想到还要合照。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她长得不好看，拍照一向不好看，她也习惯了不拍照。
温宁的眼神四处乱转，希望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拒绝。
阿朱却笑眯眯的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举着手：“我来帮你们拍，宁宁，你快站好。”
温宁立刻反应道，“阿朱抱着花的，不方便，下次再拍吧。”
“没事，”林安反而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温宁，“就用你手机，我们自拍。”
话已至此，温宁只好点头。她低头去掏书包里的手机，动作有些忙乱。手机上一个微信通知突然跳了出来，温宁没有点开，只看见前面几个字。
“宁宁，你要转导师了？怎么...”
温宁的指尖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划掉了通知，飞快打开相机，切换成前置镜头。
“好、好了。”她举起手机，屏幕里框进了她和林安两个人。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戏服上淡淡的布料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的香水味。
“林老师，我拍了哈。”
林安很配合地微微侧头，看向镜头。
了了几张，温宁已经没什么心思去找角度，找光线了，也庆幸林安确实长得不错，一点也不需要摄影师有什么技术要求，死亡角度的仰拍都拍的很好看。
拍完后，林安才把花束递给了阿朱，让她把东西都带到车上。
温宁举了举手机，想说相片怎么办，但是看着快步离开的阿朱，却又消了声音。
林安顺势凑过来，透过温宁的屏幕看自己的影像。
照片拍得实在算不上好。背景杂乱，光线也略显刺眼。夏末的阳光从侧面猛烈地投射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淹没了一半五官。本是明黄色的龙袍，在灯影下也变得沉重起来。
而温宁更不用说，小小的站在旁边，大半个人都落在逆光里，面容模糊的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
林安笑了一下，拍了拍温宁的脑袋。
“等我一下。”他说完，便转身朝不远处正在分切杀青蛋糕的人群走去。
温宁看着他的背影融进那片喧闹里，这才低下头，指尖有些迟疑地划开了手机屏幕。
舍友群里的八卦刷得飞快，其间夹杂着师兄方一凡的消息。
“温宁，老毕让我问问你，考虑的咋样了？给你推荐的方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方老师？
温宁自始至终都没敢点开老毕发来的邮件，自然也不知道老毕推荐的新的导师姓方，更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多大年纪，研究什么方向，性情如何。
她低着头，盯着那条消息，屏幕上正在输入中五个字来来回回闪烁，可删删改改，她还是没有拼凑出一句该说的话。直到最后，她也还是没发出一个字。
因为林安回来了。手里端着两块蛋糕走了回来。
温宁好像找到一个借口一样，忙不迭的关上了手机。
“给，”林安将其中一块递给她，目光温和，“杀青的甜头，沾沾喜气。”
温宁接过林安递来的蛋糕，一小块，上面堆的芒果和草莓却多得有些不合理，明显不是这小块蛋糕该有的水果量。
温宁疑惑的看了林安一眼。
“你最近瘦了好多，等会吃饭的那家菜还挺好吃的，少吃点甜的，多吃些饭。””林安用叉子刮掉自己那块蛋糕上的奶油，啧了一声，解释道。
温宁不知道林安是真的有察觉到她瘦了，还是只是像以前接机一样寒暄，说瘦了只是对她们粉丝一种特别的赞美。
她也没有特意向林安解释她是真的瘦了，因为学业压力，因为刻意减肥。
她像一个粉丝一样，假装因为被自己的偶像关心着而感到很幸福的塞了一大口蛋糕。
甜腻感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十分腻歪！
咽下第一口，温宁就知道这个剧组是真的很穷，杀青蛋糕都选择了最便宜的植物奶油蛋糕。她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那过于甜腻的滋味却从喉咙一路坠进胃里，化作一种沉甸甸的恶心感。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都在用一杯接一杯的冰美式，试图压住那股不断上泛的甜腻与反胃。等到剧组终于收拾停当，出发前往杀青宴的餐厅时，她的肠胃才勉强舒服了一些，但胃里也早已被冰咖啡灌得又凉又胀。
杀青宴上，最里面的包间里，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小公司没有那么多勾勾绕绕，大家年纪又相仿，去掉职称，大家好似都没了边界感，勾肩搭背的喝酒然后说着“心里话”。
在一片喧闹中，安静坐着的林安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温宁是他开车捎过来的，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按她上一世的职场经验，这种安排多少有些微妙，但见众人都神色如常，她也只好把疑问咽下，老老实实地坐定。
整顿饭，林安都极有“偶像自觉”。他时不时给温宁夹菜，轻声嘱咐她别紧张，多吃点。温宁并不紧张，反而因他这过于体贴的举动浑身不自在，只能暗自庆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互相敬酒和热聊上，无人留意他们这角落。
当盘子里又一次堆起小山时，温宁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终于开口拒绝道：
“林老师，我真的不紧张，您自己快吃吧。”
林安闻言，顿了顿，却又把转盘转了一下：“那你尝尝这个酥肉，他们家招牌。”
温宁望着盘子里黄色肉团，抽了抽嘴角，笑了一下，直直的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林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这才注意到温宁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你不爱吃？”
温宁笑意放大，装作细细回味的样子。
“还好，就是……觉得有点太甜了。”
林安顺手给自己夹了一块，尝了一口，有些诧异。还是那个味道，不明白这种甜度温宁怎么会觉得有些甜。但看着她脸上那努力维持的、弧度完美的笑容，他忽然意识到温宁并不习惯自己过多的照顾。
后面，林安再也没有给温宁夹过菜。
温宁悄悄松了口气，终于能专注于面前那碟盐水花生，一颗一颗地剥着，伪装出认真吃饭的模样，只想捱到散场。
林安的视线却未曾真正离开。他慢慢发觉，那些他以为她会爱吃的、口味稍重的菜，她一次也没碰过。她只偶尔夹几筷子清炒时蔬，喝一点汤。
直到最后上蛋糕的环节，林安更看到到温宁并没有选择吃蛋糕。
他突然想起在片场递过去的蛋糕，心不知道为什么猛的跳了一下。为自己片场仓促递过去的蛋糕感到有些懊恼。
他侧过头注视着这个小粉丝，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变过，一直都是。
包厢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上面，虚晃晃的一片，有些不真实。
聚餐终于临近尾声。导演显然意犹未尽，高声张罗着转战第二摊续饮。
温宁实在无法适应这种场合，好不容易寻到间隙，起身向导演和制片人道了谢，便想悄悄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她刚走到门口，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