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明心》白鱼禾

8、手帕和带子

　　马大娘没有再召唤她，小潇琪的日子变得平淡舒心。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忙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仆役们都是友好且善意的，大家都不想节外生枝。
　　小潇琪每日的窗沿边上都出现一朵带有清香的盛开的橙黄色萱草，她不知道是谁放的，曾经为了要看清是谁，她在窗边蹲了一夜，可没有丝毫没有任何动静，清晨一推开窗，鲜艳的萱草依旧。
　　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日子过了许久，一个绣房的丫鬟来找小潇琪，让她今日午时出门的时候帮她去后街取样东西，是她娘托人从乡下带来的。小潇琪这几日与她认识，小潇琪点头答应了。
　　小潇琪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后街，多数店铺是卖杂货，比较冷清。她四处张望着绣房丫鬟提到过了高大的石碑，她来到了那座石碑面前，上边的文字让她有些好奇，便绕着看了看，而后她抬头望着天空，自从被主家带回后，她总是时不时地望着天空发呆，天那么白、那么清、那么广，显得她的痛苦那么轻。
　　“哗——”一个麻袋从上罩住了她，漆黑笼罩了她的视线，她抓挠着麻袋，四肢不断挣扎着，“嚯，还挺有力气，捆起来。”
　　居然是马大娘的声音！在黑暗中耳朵格外的灵敏，小潇琪怕极了，她捂着了嘴巴。
　　“啪——”麻袋外的禁锢被划断了，“砰”大汉没有任何反应便倒地了。
　　马大娘攥紧了手中的拐杖，她害怕的退后，手指四处指着，“谁？到底是谁在捣鬼？”
　　小潇琪挣脱麻袋，看到就是这一幕，“啊！”马大娘惨叫一声，眼皮向上翻，直挺挺的向后栽。
　　马大娘前方空中漂浮着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它眼睛血红，呲着大牙，硕大的尾巴全部炸开，包围着躯干，红色的焰火围绕在它的周围，诡异又美丽。
　　红色的眼睛与小潇琪对上视线，气氛安静，谁也没有动作。小潇琪的心脏剧烈的拍打着胸腔，她第一次见到大人口中吓唬小孩的妖怪。
　　九尾狐身边的焰火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它收起了尾巴，双足轻点地面，尾巴一摇，迈着步子走了。小潇琪身体发麻，她闻到了熟悉的青草香，她焦急的望着九尾狐，双手不断的捏合，嘴巴不断的张合，她追向九尾狐。
　　“等等！”
　　沙哑的声音响起，九尾狐回头望向小潇琪，红色的杏眼满是吃惊。小潇琪停下脚步，犹豫又坚定的再次开口。
　　“谢谢您，这段时间照顾我。大恩此生难报，我，我能做些什么吗？”
　　九尾狐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向小潇琪，小潇琪看着缓缓走进的狐狸，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九尾狐在她半丈远停了下来。
　　红色的火苗从它身上不断燃烧，渐渐包裹全身，出现了一个优雅俊美的少年，一身雪白的交领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带子，带子上是鲜红的宝石和白色的犬牙，宽大的袖子带有石榴红的火纹，黑白渐变的长发随意束起，小巧的脸上长着一双红色的杏眼，稚气又傲气。
　　如此绝无仅有的美少年，小潇琪看呆了，妖怪都这么美丽吗？
　　他伸出秀气纤长的手指，一朵橙红色的萱草出现在他的手中，他递向小潇琪。
　　“你只需无忧便好。”
　　他从土匪手中救下她，是感动于舍己为女的血亲，一次一次出手相助，是感叹于渺小的生命却如此顽强。本来他确认她是被善良的人带走才放心离开的，没想到后面还是受到了蹉跎，他会在人类短暂的生命中守着，让她一生无忧。
　　马大娘醒来的时候已经疯疯癫癫了，谁也不认识，口中一直重复“啊！妖怪”“妖怪”“我再也不敢了”，问起带回马大娘的男子，他一直缄默不言，再次去寻他时，已经人去楼空不知踪迹了。
　　绣房的丫头瞧见马大娘的样子，她以为是小潇琪下的手，吓得她立马哭哭啼啼地前来道歉，说自己受了马大娘的蒙骗，只是叫你出去一趟，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小潇琪点了点头，表示不会对她做什么。随后她便感激开心地回去了。
　　一团狐火在小潇琪身后显现，“就轻易放过她？”
　　小潇琪看着双臂抱拳的长希，嘴角上扬。
　　“她只是一个丫鬟，马大娘确实不会告诉她什么。”
　　长希不再言语，递手给小潇琪，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丹药。她拿起丹药便直接往嘴里送，见长希一直看着她，她歪头一问：“怎么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吃了，不怕这东西有毒吗？”
　　小潇琪仰头笑道：“长希不会害我。”
　　长希几乎日日都会来找小潇琪，有时候是送东西，有时候只是来看看，两人一起出游，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自从双亲去世后，这是小潇琪难得开心的日子。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小潇琪也知道了长希的来历，长希的家乡在青丘山，九尾狐修炼百年便能修成人形，这是他百年来第一次踏出青丘，双亲既欣慰又担心，给他亲手编制了一条红玉白牙带护身，可长希来到人间后觉得既无趣又乏味，正准备回青丘的时候遇上了小潇琪一家，他便改了注意，人也不是那么单调无聊，他还是再呆上一些时候吧。
　　小潇琪很好奇，青丘是什么模样，九尾狐是不是都是美人。长希哈哈大笑，人有美丑，狐狸自然也不例外，他答应小潇琪，以后方便会带她去青丘看一看。
　　这天，小潇琪送给长希一方手帕，长希对着手帕赞道：“真精致，特别是帕上的猫咪，绣的真好。”
　　小潇琪嘴角的弧度有些不自然，脸颊上出现了两团红云，小声说道：“那是狐狸，不是猫咪。”
　　“啊！”
　　长希仔细地盯着帕上的图案，这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短短的耳朵，难道不是猫咪吗？
　　“我还是重新绣一张给你吧。”
　　小潇琪伸手想拿回手帕，长希却一个闪躲，把手帕收进了手掌中，他忍着笑意，继续赞扬。
　　“我刚才眼花了，确实是狐狸，可真是栩栩如生呀，我就收下了。”
　　“不过，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长希对我这么好，送我这个，教我那个，我总得表示表示，这个手帕是我亲手绣的，绣了好久呢。既然收下了，长希就不能丢了哦，这是好友赠送的第一份礼物。”
　　长希看着手中方正的手帕，再看看庄严目光的小潇琪，好友......他双眼弯成月牙，随即解下腰间的红玉白牙带送给小潇琪。
　　“这个我不能收，这是你父母给你护身的。”
　　长希不顾小潇琪的拒绝，直接塞到她的手中，“我本事大着呢，用不着，倒是你呀，弱不禁风，正需要呢。”
　　“可是......不行，你拿回去。”
　　“这也是好友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可不能拒绝。”
　　小潇琪语塞，他分明是那自己刚才的话来堵自己，可不等她再次推脱，长希便化成狐火消失了，走前还留下一句话。
　　“潇琪，可不能丢了哟。”
　　小潇琪原以为在府中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有一天全管事喜气洋洋地来找她，因为她的叔叔来接她回家了。小潇琪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吃惊，因为自家跟叔叔的关系并不亲厚，母亲嘱咐不要与叔叔走得太近，而且父母出事已经过了两年了，如今却说来接自己。
　　她被管事拉到了前厅，见到了与她父亲容颜有几分相似的叔叔，瞧见相似的面容，小潇琪心中难免有些触动，她的叔叔一把抱住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自己的哥嫂多么命苦。旁人见到这幅场景也深受感动，管事让小潇琪跟着叔叔回家，走前还给她们五百两银子，嘱咐叔叔要好好照顾小潇琪，叔叔盯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忙不停蹄直点头。
　　就这样小潇琪跟着回到了叔叔家，叔叔给柴房简单整理了下，让小潇琪今后住这儿，扔下几枚铜钱，让她自己解决今天的晚饭，随即便揣着银两乐呵呵的出门了。
　　小潇琪走到院子双目茫然，“嗒”头上传来一个微硬的触感，她回头一看，白发红眸，原来是长希，她大喜过望。
　　“你刚才想什么呢？”
　　“长希长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身上可带着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何处。”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小潇琪感动的一把抱住长希，长希任由她抱着，轻轻地拍打她后背。
　　在叔叔家中的日子是比在府中自由，叔叔并不怎么管她，只是给她银钱让她自己解决吃食，他总是早出晚归的，回家后也只是关上门在房中一直待着，幸好有长希陪着她。
　　在一个阴凉的天气，叔叔早早便回家了，还带回来丰盛的吃食，招呼小潇琪进屋一起吃。在桌上叔叔很热情的给小潇琪递吃食，催促她多吃点，叔叔热切的眼光让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乖乖听话慢慢地吃着。她正在细细品尝美食时，叔叔突然说了句“对不起了”，便闭着眼睛掐住了小潇琪的脖子，她手中的食物掉落，双目瞪得铮大，满眼的不可置信，身体的窒息让她的面部涨红，手不断用力拍打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可于事无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青白，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