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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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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杨商见他一副老鼠撞见猫的神情,不免好笑,将他拉回原处,手里头书生的皮肉软似无骨,一点都不咯人,不禁多抓了会。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说,你这么怕我为什么?我很丑么?
书生听了浑身一激灵,连连摇头,说,你误会了,你不丑。
书生还想夸他来的,杨商穿着这身衣裳,可谓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同平日里二流子模样全然判若两人,可一想起他这人阴晴不定,又不敢说。
杨商凑近了,问道,那就是你还记恨我?
书生哑然,对着杨商跟猛虎似的眼神,这些天好起来的伤处居然隐隐作痛。
应...应该没有记恨......
杨商听了,哈哈一笑,逗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你连自己的情绪都不知道么?
书生前几天才吃过他的苦头,知道这人下起手来向来没商量,眼下就要乡试,不想闹出事端,有所影响,只得低声道,那就没记恨你。
要说那杨商也奇怪,平时横得活像螃蟹,逮着谁挡道就钳谁,书生压根不敢想他会待人宽厚,心里只求他别多作为难就好,这人多不假,但杨商还就有喜欢众目睽睽羞辱人的癖好,书生见识过几次,刻薄至极,谁都不想那茬落自个儿头上。
这下见书生显然就仍在紧张,连声音都不敢大声,竟松开他的手,挠了挠脑袋,在书生看来带了几分稚气,杨商整理了会情绪,然后他说,我对那天的事情道歉,那天碰巧我心情不好,又看见你从我面前经过,连个招呼都不打,所以有气,找你撒上了。
道..道歉?
书生给这番说辞震得浑身一僵,是连步子都移不开了。
可疑。
太可疑。
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才说了句完整话,没、没什么,我已经、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噢,杨商又摸了摸脑勺,嘿嘿一笑,你说的是真的?
书生哪敢说不是,连连点头。
杨商想再绕着这件事说下去也没意思,挺尴尬,转移话头,你也是来烧香求中举人的吗?
书生让这个也字整得疑惑,你这么说,莫不是你也过了院试?
杨商一抬下巴,分外自豪,那是自然,小爷我生来就是读书的料。
喔...这一说才想起来,那日考中的名单上的确有见到杨商的名字,还排在自己前面,就是刚才一时吓过头,都忘了。
杨商听他声音自然了不少,跟着继续往下说,院试那天我可和你一块进的考场,你难道都没有发现?
呃..还真没有。书生窘迫地笑笑,俗话说的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商的脸色有些失望,一瞬即消,笑道,怎么你是一个人来?还双手空空。
我婶娘在里边,刚才已经拜完了,我是先出来等她的。
那你们一定很早来,我们才刚到呢,人真多,味道也重,我都快给熏昏了。
书生急道,佛祖面前别这样说。
你真信神佛?杨商站起来,到底是吃好米粮长大的,整整高出书生一个脑袋,将书生面前上方的阳光都遮住了。
信又怎么了?来这的都一样,你不信你来做什么?
杨商笑笑,说,我没说不信,不过我是让我爹念叨得不行了拉来的,本来打算让他一个人就行。
你爹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中举人。
杨商听书生说的诚恳,有些诧异,毕竟村里人对书生的风评可真没多少是好的,类似于晦气之类的归纳。
偶尔会听人说起书生孝顺,上进,不过全都当耳边风,吹吹就过了,一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犯不着惦记,虽然之前对书生也有过好奇。
偏生那天就遇上书生了,当时第一眼就觉着书生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村子里的人,这可不是说笑,村子里出过许多人才,就是没出过好看的人才。
巧了那天刚和老爹吵完架,心情正差,见书生低头走过,仿佛路上的杨商并不存在,杨商平时横惯了的脾气就上来了,胡乱寻了个挑事的由头扑上去就开打。
就是那张脸,怎么都没舍得多动。
怕打坏了以后没得看,虽然当时他嘴角带血又忍着不哭让人十分想多揍几拳,杨商当时还幻想过书生哭起来的模样。
眼下书生就站在自己眼前,还提醒自己不要在佛祖面前乱说话,说不要怪老爹唠叨,那都是为了自个儿好,杨商怎么都琢磨不透书生的心思了。
遂张口问道,我是第一次来拜佛,都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不如你教教我吧?我怕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坏了我爹的苦心。
这些话半真半假,尤其最后边一句。
书生想了想,没拒绝,毕竟杨商的眼神十分诚挚,一心求解。
再者就是拒绝了,会有好果子吃么?
于是有一句没一句说起拜佛时的规矩,林林总总听得杨商一愣一愣,直打趣道,真没想到,你信佛竟信得这般厉害。
书生笑了笑,隐隐觉着杨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那杨商接下去说道,我从来都不信这东西,什么天命什么保佑,该来的就是会来,没有什么别的说法...
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怎么样?书生有些急了,顾不上什么打断别人是否失礼。
哪知那杨商见他这副着急的模样,却是坏心眼又上来了,嬉笑道,你紧张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你说......
没能接着往下说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这是在佛祖面前,而是书生发觉说什么都没法让这人闭嘴于是动了手,一巴掌捂上去严严实实连口气都不给喘。
杨商让书生这举动惊讶到了。
他愣在那完全不懂了反应。
还真没哪个外人没经他同意就碰他的,平日里里和当村长的爹基本也没什么接触,揍他的时候除外,他娘又早死,整得他一给人碰就浑身发麻不自在,除非他碰的别人。
譬如说村里头好看的姑娘。
书生哪里会知道这个,一瞅只这一下就让杨商闭了嘴,心中暗暗称奇,确定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再说话时松的手。
书生也是会难为情的。
而且现在杨商的脸色看起来像在生气。
呃...对不起啊,我是急了才...
杨商算是回过神了,就是表情还有些僵硬,笑得十分不自然。
他问,不是我说,就算胡乱说话,也是我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心里头是带看戏的心思的,书生这人似乎经不起人逗,一说急了就半句话讲不出来。
只是这回得叫杨商失望了。
书生踌躇了半天之后,小声地回答,因为我婶娘说,和不尊重佛祖的在一块,自个儿也会受牵连的。
说完立马站开了几步,活像下一刻杨商就能扑上去吃了他。
杨商当时的确是一愣,愣完了有些没好气,嘿原来你是为这原因才给我提醒呢啊?
骨子里不知道这种情绪叫自作多情。
知道了也不会承认,杨商是小混蛋,死鸭子嘴硬的小混蛋。
书生怕他不是假的,杨商一动怒总给人一股子杀气,看几眼脚底就全是虚汗。
这厢是以为他真生气了,忙说道,其实也不是...你不是说你也是要去乡试的么?而且又和我一起院试的,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个同窗了,还那么巧一块上这来拜神求个功名,就是给你提个醒,也免得你一番苦心白费嘛。
杨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书生心里没底,一阵阵发怵。
他是真想有条命去乡试,去考状元。
更让他怵的在后头。
杨商笑了,像头顶上太阳那样的笑。
我不想和你做同窗。
我们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