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殇(已完结)》老历

11、第二章(6)

　　乾清宫里的始终“嘀嗒、嘀嗒”响个不停。呆呆地坐在北边的炕沿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一阵又轻又快的脚步声闯入他的耳畔，他抬头一看，一个太监弓着腰，瑟瑟发抖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他记得，好像叫小糕子，在锺粹宫的时候见过面。也许是因为他曾经伺候过慈安的缘故。载湉对他的态度不像对其他人那样蛮横。

　　“什么事？”他问。

　　“回、回万岁爷的话，膳摆齐了，请您……”

　　他把脸侧到一边，非常厌烦地打断，道：“不吃！”

　　“可是您已经……”

　　“ 不吃就是不是！你还要朕说几遍？！”他愤怒地嚷道，声音在宫殿里回响着。

　　小糕子‘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央求道：“您、您已经两餐没吃过东西了！太后老佛爷发话了，如果您再不吃……”

　　一听到‘太后老佛爷’，载湉就像一头激怒的狮子一样，他跳起来，把炕桌上所有的书全都甩在了小糕子的脑袋上。

　　“又是太后！又是老佛爷！你们难道就不怕我吗？！”

　　\\\" 怕！怕！”小糕子伏在地上，颤声回答道。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载湉心里又说不出的厌恶，他一脚踹了过去，吼道：“滚！！”

　　莫名其妙，简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怒气发在我的身上！

　　屈辱化作泪水，从小糕子的眼眶中涌出。他偷偷地抹去眼泪，默默地向后退去。

　　“ 等等！”前面那个黄色的身影又嚷起来。

　　他咬着自己的牙齿，跪了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

　　“把脸抬起来！”他命令道。

　　一股血猛冲到他的脑子里。他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欲望，真想扑过去，痛痛快快地揍他一
　　顿。但是在抬头的那一刻，他忍住了！

　　“你——哭了——”他说。语气中带着怜悯，那是一种神的怜悯。“你为什么哭？”他问。

　　“奴才……”他低下头，不敢看上方那双明澈的眼睛，心中的怒气也荡然无存了：“想家了……”

　　他只能找这个理由。

　　“我也想……”他的眼睛不停地瞟向别处。来掩饰自己的泪水。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流泪，特别是在太监面前。

　　在他的眼里，太监都是些恶毒的人，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他们都是畸形的。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爱在自己面前玩一种游戏。这种游戏的玩法是极端残忍的：首先他们得抓一只乌鸦，然后在这可怜的生命身上绑上鞭炮。将引线点燃后，他们放飞它。当飞到半空的时候，只听
　　“嘭”地一声巨响，那只黑色乌鸦被炸的四分五裂。血像雨点一样洒了下来。有的甚至滴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候，他们都显得特别的高兴，他们尖叫着！显得那么的兴高采烈。他们捡起乌鸦的残肢走到小皇帝的面前，问：“皇上，好玩么？”

　　他们恨这些乌鸦，更恨这个穿着龙袍的孩子！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变成太监，更不会让人叫做“阉货！”

　　“不、不好玩！”他害怕极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看着小皇帝惊恐的模样，他们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们笑着。奸邪的笑着……

　　后来，他长大了。儿时欺负过他的太监早已调到别处去了。想报仇也没出报了。只好把儿时的怨恨发泄在新来的太监身上。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货色！

　　可，唯独对这个家伙，他的心里全无这种憎恨。他会哭，说明还没有坏透。他的心中还有尚未泯灭的人性。既然有人性，那就还算是人，自己自然要把他当作同类。

　　“明天我额娘要进宫了……我心里烦……我想她，但是……更想皇额娘……”他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便停顿了片刻：“今天，朕就在这里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