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熊猫凶猛

49、见岳父

　　最后一片银杏叶从枝头飘落的季节，毕常宁的爸爸来了。老人带着一个老大的蛇皮袋，经过旅途的颠簸拖到毕常宁家的时候拉链都开了，提手也断了一根，灰溜溜的袋底在毕常宁的客厅里一路拖延，留下一道乌蒙蒙的痕迹。

　　跟着蛇皮袋后面进来的还有一个脸色红润的女孩，说女孩真是一点也不过分。19岁没上过大学，来北京找工作。毕常宁有点头痛。

　　虽然没经历过但他了解这种事情，自己必须出点力，不然这个女孩也不会让他爸爸带她来北京。褚泽骁在他爸来的那天早上回了自己家，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看着褚泽骁离开的背影，毕常宁不是没想过干脆和他爸爸摊牌得了。可是看着老人把老家的土特产一件件从蛇皮袋里往外掏，毕常宁这种念头就烟消云散了。

　　毕常宁帮着他爸把行李整理好，去厨房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他父亲背着手点着烟，在他房里到处转悠。末了摇了摇头：“这地方有什么好的？人多、灰大、空气又不好，这才几月？就冷的要死。你看看你这房子，还没老家的堂屋大。”

　　毕常宁招呼他爸和那个女孩在客厅坐下，然后给他们倒了杯水，自己站在沙发旁边，转了转因为拿着蛇皮袋一路从西客站回家而酸痛的胳膊。

　　“爸，北京和老家能比吗？老家盖栋房子的钱到这边连个好地界的洗手间都买不到。我租的房子还算物美价廉了，比同地段相同大小的房子便宜了快百分之二十呢。”

　　毕常宁他爸爸喝了口水，皱了皱眉：“这水也难喝，还是我们家的水好，后味甘甜。这怎么一股怪味？”

　　“北京的水质本来就不好，为了让水质干净放了漂白剂啥的，味道是怪了点，不过烧开了喝也没事。”

　　毕常宁他爸听见漂白剂这几个字，就一脸嫌弃的放下了水杯。

　　“常宁哥，你一个人住吗？”

　　这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女孩开口了，毕常宁一愣，神情怪异的看着她：“啊，怎么了？”

　　“没事儿，我刚才在厕所洗手的时候，看见洗脸台上有两把牙刷，问问呗。”

　　女孩微微一笑，低头喝水没再说话。毕常宁他爹听见了倒是两眼放光，赶忙问：“常宁啊，你找到媳妇儿了？不会还是上次那个吧？如果是那个我可不答应，大小姐不适合嫁到我们家来。”

　　毕常宁觉得额头有些冒汗。他记得今天早上褚泽骁起床的时候想起他的洗漱用品在前一天晚上都带回家了，只好开了一把新的牙刷来用。用完了两人都疏忽了，忘记收起来。这必须扯个谎给圆了才行。

　　“爸，你说什么啊，我哪来的媳妇儿。”

　　“那你一个人用两把牙刷？都住一块儿了，不是媳妇儿是什么？”

　　“那牙刷是我今早上新换的，用旧的那把忘记丢掉而已。你可真能联想。”

　　“真的？”

　　他爸狐疑的看着他，那个女孩也从杯缘后抬起眼睛，看了看毕常宁。毕常宁忙不迭的点头：“我骗你干嘛，要真有了女朋友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毕常宁爸想想也是，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这事儿就被毕常宁这么糊弄过去了。

　　毕常宁他爸爸带来的女孩名字叫做宋清，名字取的倒不错。不像村盘上随处可见的花、秀、美之流，虽然都是一个村子的，可毕常宁对宋清真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宋清不是在村里出生的孩子，大概8、9岁的时候来的村里，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抱着她外婆养的猫，也不太和村里的小孩儿一块儿玩。

　　她来了之后毕常宁和她聊过几次，这才知道，宋清根本就是在北京出生的，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8岁的时候因为家庭关系才被送去了外婆家。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宋清看起来并不想答。这次也是她外婆拜托毕常宁他爸，说一定要等宋清安顿好了才能放心回去。

　　可到了北京之后，宋清却没有拜托毕常宁帮她找工作，而是每天一大早就一个人背着个包出门，然后天黑了了才回来，有时候帮她留的晚饭她也没吃。毕常宁见她每天早出晚归，还主动问过需不需要帮忙，宋清却只是微微一笑婉言谢绝了。

　　这种情况毕常宁有些没想到，他原本以为宋清如果要找工作，自己帮她打点一下，找份包吃住的工作先安顿下来问题并不大。可现在看来，她一点要他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倒是自己一个人满北京城的瞎碰。在北京，即使是大学生要找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这是一个精英聚集的城市，凭宋清这种学历，想要在北京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工作，其困难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毕常宁的困扰。宋清不找到工作，他爸就不会离开，他爸不离开势必就要继续住在他家，那么他和褚泽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呢？毕常宁这么想的时候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老爸，可是恋爱中的人即使分开一分钟也会觉得想念，何况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平时白天撑着上班空挡通通电话，两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只有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形色匆匆。

　　每次晚回家，毕常宁都会用加班或者和朋友见面等借口来搪塞，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每次他和褚泽骁见面都有点心不在焉。这种时候他又觉得对不起褚泽骁，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这天是个周末，宋清依旧一大早出了门，他爸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而毕常宁在边上打着下手，想着今天到底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和褚泽骁见面。这时候门铃却被按响了。

　　毕常宁探了探脑袋，纳闷儿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同事有家室的有家室有女友的有女友，谁会把大好的周末浪费掉。难道是上门推销产品的？

　　“爸，我去开门。”

　　和他爸打了个招呼，他爸抄着锅铲点点头。毕常宁擦了手上的水就朝门口走去。

　　“谁呀？”
　　他从门外问了声，却没人回答。毕常宁把眼睛往猫眼里一凑，看见外面的人，吓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飞快的打开门闪到门外，把来人堵在外面问道：“褚泽骁，你怎么来了？你疯了你！？”

　　褚泽骁看着他微笑道：“我来看看你爸爸。”

　　毕常宁哑然的看着他，认真一看这才发现，他今天好像比平时还要帅很多。褚泽骁穿着一件黑色中长军装款风衣、白色高领衫，灰色格子西装长裤、锃亮的黑色皮鞋，头发也梳的非常有型，浑身上下打理的倍儿精神。这套行头穿在褚泽骁180的身材上，显得风度翩翩、气质高雅。而他这番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却让毕常宁有些诧异。

　　“你穿这样干嘛？弄得像要去参加什么重要活动似的。”

　　褚泽骁把脸凑过去和毕常宁面对面，脸上挂着一抹调侃的笑，好看的笑纹在他嘴角勾勒出潇洒的神韵，毕常宁一瞬间有种被电到的感觉。可他下一秒说的话又让他瞬间清醒了：“我来见见未来岳父，当然要穿的正式一点。”

　　这话吓了毕常宁一跳，惊吓过后气急败坏的毕常宁拽着褚泽骁就要下楼，嘴里还叨叨着：“疯了疯了……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却不想还没走两步，被褚泽骁一把拉回来搂在了怀里。这时候是午饭时间，今天又是周末，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一个邻居看见他们在楼道里搂搂抱抱。褚泽骁的举动吓得毕常宁手脚并用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像一只被人抓住然后又奋力脱身的猫。

　　“褚泽骁！你别发疯了成么？什么叫见未来岳父啊？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爸走了你再回来吗？现在你是在玩哪一出啊？”

　　面对毕常宁的惊慌，褚泽骁表现的淡定自若，他靠在楼梯边的墙壁上，抱着臂一脸悠然的说：“常宁，我发现我们两都太老实了。就算我不能以你恋人的身份出现，但是你在北京就不能有朋友？朋友之间见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一定要避而不见呢？”

　　这番话让毕常宁一时无言以对，他像是喉咙里梗了一块萝卜似的，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褚泽骁说的方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自认没办法掩饰的那么好，万一被他爸爸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所以，我今天来了。你刚才开门的时候我闻到饭菜味了，顺便蹭个饭。”

　　“你……”

　　毕常宁良久只说了一个你字，然后只能叹了口气。

　　“我其实不是没想过，只是……我怕我掩饰不住……”

　　“掩饰不住什么？”

　　“……掩饰不住……我的感情。”

　　“没事，我想你父亲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是吗……那好吧……”

　　这时房门突然在两人面前打开，毕常宁老爸那张黑黄黑黄的脸从里面探出来冲着毕常宁喊：“鳖崽子，出去开个门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不死进来帮忙啊！？”

　　他爸刚喊完，就看见了靠在墙壁上的褚泽骁，褚泽骁一下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正经。他朝毕常宁爸爸微微弯了个腰，然后毕恭毕敬的问候道：“叔叔好，我是常宁的大学同学褚泽骁。今天周末，我听他说您来北京了，特别来看看您。”

　　褚泽骁相貌出众，今天又穿的很得体，毕常宁老爸对他的第一印象挺好。于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好好，来了就进来吧。正好和我们一块儿吃午饭。”

　　褚泽骁转脸对毕常宁露出一个‘看吧’的眼神，得意洋洋的就要跟着进门，却被后面跟着的毕常宁拉了一下袖子：“你空手来看我爸啊？”

　　经他一提醒褚泽骁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两只空荡荡的手，失笑道：“我太紧张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毕常宁小声的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刚才的样子，还以为你成竹在胸呢。原来是只纸老虎虚架子。”

　　褚泽骁看着毕常宁微微撇嘴一脸鄙视的表情，转头看着他爸爸进了厨房才忍不住勾过他的脖子轻轻啄了他嘴唇一下：“和你有关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傻瓜。”

　　毕常宁惊慌失措的看了看他爸那边，伸手捂住嘴，抬腿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轻声的骂道：“再敢对我毛手毛脚我赶你出去啊！”

　　楼道里，提前回家的宋清送拐角的地方走出来，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考虑了一下转身又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