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熊猫凶猛

10、失恋

　　毕常宁觉得自己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可他还是来了，看着穿着礼服的新郎和新娘，什么是天造地设什么是璧人一双，他算是懂了。这才是真正相配的两个人，无论是脸上洋溢的幸福神情还是偶尔投注给彼此的默契眼神，都在宣告他们此时巨大的满足和快乐。

　　毕常宁脸上依然是忠厚的笑容，从头到尾没卸下来过。江米胜一行公司同事原本担心明天可能会在报纸社会版看见：‘旧情人因爱生恨，新夫妇血洗宴席’的新闻标题。但现在见他这么淡定的样子，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毕常宁不停的喝着酒，但鉴于他惊人的酒量，大家也不担心他会酒后失态。

　　其实到了婚宴现场，最让大家惊讶的事情还不是美美结婚，而是她结婚的对象。褚扬帆，和褚泽骁一个姓的新郎。本来大家都以为是巧合，但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褚泽骁是以新郎家属的身份出席的婚宴。

　　于是原本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三角关系不攻自破。美美嫁给了褚泽骁的哥哥，褚泽骁以后要叫她一声大嫂。这么说来，褚泽骁从一开始就知道美美和毕常宁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

　　这么一来，毕常宁的处境有多尴尬就不言而喻了。美美不断向毕常宁示好，褚泽骁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这算什么呢？毕常宁被耍了，彻头彻尾毫无疑问的被耍了。

　　于是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给他投注了同情的目光。毕常宁受不了这个，相比看见美美结婚，这个更令他无法忍受。但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毕常宁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真的拥有她，只要能看见她幸福自己也会满足。他一直都存着这么单纯的心思看待以往那些他喜欢过但是最后都喜欢上了别人的女孩。

　　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如果你真的对一个人上了心，那今天的这种场面足够让你感到挖心掏腹般疼痛了。毕常宁今天才知道，那套圣母理论就是狗屎。什么看着她幸福就是幸福，什么喜欢就不在乎拥有。这他妈都是谁说的？他真想把那个龟孙子找出来然后“呸”的一声，吐他一脸的唾沫。

　　事已至此毕常宁除了认栽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通过这件事情毕常宁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必须去争取，不然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争取走。

　　美美这件事情对毕常宁来说绝对是太操蛋了，可是毕常宁却没办法去真的讨厌美美。

　　这个女孩是真的关心过自己的，她给的那些温暖，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抹杀掉的。关注着他的工作和生活，总在需要的时候送上合适的体贴关爱。没有细心的观察怎么能做到？

　　可毕常宁不明白，既然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干嘛要处处关注着自己呢？

　　他想不通，于是只能笑着喝酒，不停的喝。他真想醉，可是他没醉。毕常宁此刻挺烦自己这无底海量的。最后酒席散了，大家送了红包收了喜糖吃饱喝足准备回了。

　　毕常宁也站起来，新郎和新娘在门口送客，他有点儿想从后门溜走，但又觉得太没礼貌。毕竟他这个目标太大了，美美肯定知道自己来了，要是送客的时候没看见他不知道会想什么。毕常宁苦笑，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这么舍己为人呢？

　　算了，天生贱骨头。去吧，道个别，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祝你们百年好合。”

　　毕常宁轻轻握了握这双佳偶的手，打起精神祝福他们。美美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后来看了看身边的新郎只是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谢谢。”

　　毕常宁放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结束了，这场闹剧，大家都是闹着玩儿呢，就他认真了。呵呵，等会到了街上他是不是要一会儿走一个S形，一会儿走一个B形呢？

　　北京的夏天已经接近了尾声，太阳不再那么炙热，只是亮晃晃的刺眼。马路上人潮汹涌，车水马龙，毕常宁穿行在人流中，他有目的地，但是不知道到达了之后该干什么。迎面扑来合着尾气的尘土味道，这他妈就是生活，漫天尘土使劲儿往你身上扑打，逃也逃不开。

　　“毕常宁——”

　　有人在他身后叫他的名字，毕常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这个人不擅长表达，总是沉默，表情欠奉，像带着一个完美无缺的面具。不知道要遮掩什么，让人看不透。毕常宁现在没心情去猜他叫住自己的目的，也不知道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他只是看着他笑笑然后问他：“褚泽骁，看着我出丑，你开心吗？”

　　然后他转身投身于茫茫人海之中。

　　下午的班毕常宁请了假，经理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就准了。

　　回到家毕常宁躺床上，心里空落落的。李奇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常宁，上班呢？”

　　“没，请假了，在家。”

　　“是吗。”

　　李奇的声音透着欣喜，毕常宁闷闷的嗯了一声。这声闷闷的嗯让李奇察觉出他心情欠佳，于是关切的问他：“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

　　“我听着可不像，发生什么事情了？”

　　“……”

　　毕常宁在电话那边沉默着，李奇一下子就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事儿。李叔叔，我们喝酒去吧。”

　　李奇也沉默了，过了会他丢了一句话过来：“等着，我去接你。”

　　不到十五分钟，李奇的车就停在了毕常宁家楼下，他火急火燎的上了楼然后敲开了毕常宁的家门。毕常宁还穿着去参加美美婚礼的西服，直接就跟着李奇出门了。

　　李奇把他带到了一家酒吧，这个点儿还没开张营业，酒吧造型前卫华丽的大门紧闭着。但是李奇打了个电话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个穿着黑T恤的年轻人，开门的时候看见李奇朝他点点头很有礼貌的问候：“老板，你来了。”

　　李奇点点头，对他说：“开个包厢。”

　　进了酒吧到处都是昏暗一片，空气里还有昨晚未散尽的烟酒味儿。毕常宁跟着李奇一路到了包厢，开灯坐好，李奇多话没说，直接让那个小年轻上了一瓶伏特加。他知道毕常宁找他喝酒就是想醉。他不知道毕常宁到底碰上了什么事儿，但是如果他想醉的话他就会让他醉，不问为什么，只要他想。

　　毕常宁一直没说话，就是一直喝着酒，伏特加那么烈的酒，他一个人喝掉了大半瓶。李奇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了他准备再次倒酒的手：“够了，不能再喝了。伤身体。”

　　毕常宁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李奇，然后摇摇头：“没事儿，李叔叔，你不知道吧？我可能喝了，从没醉过。”

　　“还说没醉！？都有点儿大舌头了。”

　　毕常宁傻呵呵的笑了笑：“素吗？我大色头了？”

　　然后他看着李奇皱着眉：“李叔叔，你没事儿别乱晃，我看着头晕。”

　　李奇听了忍不住咬了咬牙，伸手一把抢掉了他手上的酒杯：“不许喝了！你要真把我当长辈就听话，乖，不能再喝了。”

　　被抢了酒的毕常宁呆呆的低头望着玻璃矮几，然后李奇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滴在了玻璃矮几上。毕常宁哭了！他慌了。

　　李奇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点儿什么好，只能伸手不停的轻拍着毕常宁嘴里反反复复的说这一句话：“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毕常宁头昏沉沉的，耳朵烫的要命，身体轻飘飘的，心沉甸甸的让他不能呼吸。

　　“李叔叔……”

　　李奇听见低着头的毕常宁用有些发抖的声音问他，李奇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喜欢过谁吗？”

　　毕常宁感觉李奇拍着他背的手停了下来，他歪过脸看着李奇。发现李奇眉头皱的很紧，深深的川字在他眉间聚拢，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毕常宁知道自己的问题让李奇困扰了，于是他又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李奇这个时候却回答了他：“喜欢过谁，肯定有的。”

　　毕常宁抬起脸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嗯……就是，李叔叔你人生经历这么丰富，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是我太白痴了，才问这种问题。”

　　“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如果一个人总是对你好，是不是代表她喜欢你？”

　　李奇看着毕常宁的眼睛分外的认真：“这个不一定，因人而异吧。但是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对他很好。”

　　毕常宁听李奇这么说，视线有些涣散，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像是在看李奇，又好像透过李奇在看着不知名的地方。毕常宁还是不知道答案，如果真的像李奇说的那样，那美美对自己算喜欢还是不喜欢？可随即他又想，喜不喜欢又怎样？人家都结婚了，自己纠结这种事情简直太傻了。

　　“常宁……”

　　毕常宁听见李奇叫自己，他重新收回焦距看着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

　　李奇问的小心翼翼，毕常宁却一点儿没听出来，诚实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李奇被他弄糊涂了：“有还是没有？”

　　毕常宁的手开始在玻璃矮几上划拉刚才倒酒的时候滴在上面的残汁，没有章法胡乱的用手指划出一个个模糊的形状。毕常宁害羞了，李奇在他看来是长辈，和一个长辈说自己的感情怎么都感觉别扭。

　　“怎么不说话？有还是没有？”

　　李奇都心急了，问话里有了点儿逼问的意思。毕常宁头低的更低，然后呐呐说：“有。”

　　李奇的心哐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冻僵了。可接下来毕常宁的话就像心脏复苏术，让他的心又跳了起来。

　　“又没了。”

　　好吧，李奇承认为了这事儿开心自己有点儿不厚道，但是他真的开心了。压住了自己的兴奋之情他再问：“怎么就会没了？”

　　“这……一句话说不清楚。总的来说就是，几个男女玩游戏呢，玩着玩着大家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我当真了。然后游戏就把我给玩了。”

　　这解释让李奇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他接着忍。伸手摸了摸毕常宁的头温声劝导：“常宁，你还年轻，这种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过两年你再回头看，这都不算个事儿。”

　　“嗯，我知道。可我现在难受……”

　　“怎么？还是放不下？”

　　毕常宁摇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我好像有点儿想吐……”

　　狂奔到包厢附带的洗手间狂吐了一番的毕常宁双脚虚软，第一次喝酒喝吐了，他终于知道喝吐了是个什么感觉。生不如死啊！

　　李奇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拍一边调笑他：“小子，这回喝痛快了吧？”

　　“呕~~”

　　回答他的是毕常宁翻肠搅肚的呕吐声。

　　吐完了毕常宁接过李奇递过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回到包厢沙发上虚脱的往上面一摊，闭着眼睛脑子框框乱转。他甩了甩脑袋无力的说：“这酒可真厉害，我不行了。李叔叔，我想睡会。”

　　“嗯，睡吧，睡醒了我送你回家。”

　　然后毕常宁没了声音，闭上眼睛直接睡死了过去。

　　听着毕常宁渐渐绵长的呼吸声，李奇移坐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熟睡的脸。伸手拨开了毕常宁脸上的发丝，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凝视了很久很久，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了他。

　　毕常宁的初吻，就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了。